内奸

作者/阿力

引子

今天是麒麟游击队蒙难五十周年纪念日，我从省城昆明赶回故乡濮水县麒麟镇祭奠牺牲在这里的战友，望着墓碑上童闻、四妹子、阳雪峰、上官凤仙等熟悉的名字，一张张鲜活的脸庞就从我脑海中浮现。随之思绪又回到血雨醒风的岁月，半个世纪前，刚成立不久的游击队，在镇公所遭到土匪袭击，情况就发生在意想不到的瞬间，一场血淋淋的遭遇战，让刚成立不久的游击队全军覆灭，而导致这场劫难的却是队伍内部奸细吴飞。当时驻守新房子的我，听到枪声引起警觉，才没使来偷袭的敌人得手。政委童闻率领几个队员从镇公所突出重围来到新房子时，胸部中弹已奄奄一息，临死前他跟我说：上官斌啊，敌人太狡猾了，这是教训啊！你一定要活着出去……

一

一九四七年初，在昆明省城读书时，就加入过“民青”组织的我当上了麒麟镇镇长，在就职宣誓中，我明确地表示，要为麒麟镇人，踏踏实实地做点事。再者上官家族祖辈上就有许多风云人物，我大伯上官凤岗是位军人，为抵抗入侵的日寇以身殉国。生前他常对我说：大丈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忧国忧民的思想，给我影响很大。祖母上官老太君，也对我寄予厚望，面临当时上官家族的处境，我可以说是受命于危难之际，要使上官家族图强振兴，唯只有走革命的路。因此，我就经常翻阅一些进步书刊，钦佩共[chan*]党对当时中国形势的分析，觉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和斗争”这是真理啊，近年白虎塘镇秦老三的势力越来越大，由于统治者的腐败形成官匪勾结，欺压百姓的事日盛一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觉得自己应担负起拯救家族命运的重任。因此，我常把阳雪峰、上官凤仙等人找来相聚。对大家说：从局势的发展来看，国民党的天下不会长了，国家发展得靠共[chan*]党，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我们麒麟镇完全控制在秦老三手里，他手下的程凯、方笑天、普十八等匪首，每到麒麟镇常常横行乡里，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这样的窝囊气我们受够了，从昆明回到麒麟镇的几年，我作了一些思考，觉得共[chan*]党提出平等、自由、解放的思想符合时代发展要求。

由于我的引导，阳雪峰、上官凤仙等人经过学习懂得许多革命道理，就这样我们开始酝酿成立一支自发的革命武装组织，当时的革命小组成员是我、阳雪峰、上官凤仙、上官天寿等四人。当时作了分工，我曾在昆明读过书，也在旧军队里当过兵，懂军事、识文化就任队长兼政委；阳雪峰、上官凤仙、上官天寿各任三个小队的队长。吴飞是我家的账房先生也让他暂管部队的后勤工作。组织成立后我们就分头到各村密秘地招收队员，这些队员都是十八—二十五岁的小伙子，多数是猎人基本上会用枪，革命组织很慎重地发展三十个队员。为了提高队伍战斗力，在一九四八年春，我把队伍拉进哀牢山原始森林，驻扎在山野里按正式军队的要求，对这只队伍进行了射击、野战实地训练。队员们拿着枪高兴得手舞足蹈地大叫：我们有枪啦！我们有枪啦！我也觉得麒麟人“有了枪杆子，才不会被人欺”。我按自己懂得的那点革命知识去引导大家，总之，军事训练之余。我就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当年朱元章、李自成起义，都面临过许多凶险与困难。共[chan*]党的工农红军发展到今天也经历了许多曲折，‘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大家树立信心，革命一定会取得成功。”在这深山老林里训练了一个月，这支三十多人的队伍，总算有了点军人的样子。训练结束时，我说：同志们，从今后我们都是革命队伍中的一员，要严格执行命令、遵守纪律，大家回去后就潜伏在寨子里，暗暗地发动青年加入我们的组织，争取在明年春天，把队伍发展到百余人。到那时我们跟思普共[chan*]党滇、桂、黔边游击纵队第五支队司令员章洪取得联系，里应外合一举歼灭白虎塘镇秦老三的势力，让麒麟镇成为濮水县的红色根据地。这样也算对得起归天的列祖列宗，对得起麒麟镇的父老乡亲……

训练结束后各个队员都回家潜伏，各自的任务是白天照常进行生产劳动，晚上就到各家各户，动员青年加入游击队，也教给他们一些军事知识，我们几个革命组织的核心成员，就分块负责到十六村四十八寨了解情况……，当时形势对我们很有利，老百姓对秦家的横征暴敛，怨声载道，三个月后队伍成员从原来的三十余人发展到了九十余人。此时的燃眉之急是真正找到党组织，跟思普活动的边纵第五支队章司令联系上，叫他马上派党的政治委员来领导这支队伍，让麒麟游击队早日找到归宿。于是我就给曾在昆明读书时认识的章洪写信，自己在镇公所楼上左思右想，边纵老章曾在昆明读书时，是朝夕相处校友，不知当了共[chan*]党的领导后，会不会认我这个昔日的校友，但如果不投靠共[chan*]党，秦老三肯定不会放过麒麟的这支武装力量，为了整个麒麟的利益，为了寻求新生活。身为一镇之长的我，面临历史决策关头，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提起手中的笔，给章洪写一封热情洋溢的信。

洪兄：

近来是否安好？我是您的昔日校友麒麟上官斌，从西南联大分手至今未曾谋面，君乃中共思普要人，未来国家之栋梁。小弟虽谪居深山倒也并非庸碌无为之辈，面对社会腐败、官匪勾结、民怨沸腾，夜不能寐。总想为国为民效犬马之劳，投奔兄处成就一番事业，然而，吾身无寸功无颜以对。现今弟在麒麟组织一支倾向革命的武装，想请兄来麒麟镇指导统领，小弟愿意率队投身麾下，为民族之解放效力，不知仁兄意下如何？请来信速告之。

上官斌书

一九四八年春

信写好后，秘密地把为人机灵可靠读过点书的阳雪峰找来交待了任务，将信缝在他的衣服里面，叫他连夜前往普洱找五支队司令员章洪，我再三嘱咐：雪峰啊，沿路一定要小心谨慎，信一定要亲手交给章司令，切不可有丝毫的大意，麒麟人的命运就握在你手中了。

阳雪峰：队长请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把信亲自交到章司令手里。接受任务后，阳雪峰当夜就悄悄上了路，春天的星空不是那样的黑，北斗星斜挂在天空上显得格外醒目，森林里传来麂子“吭，吭”的嘶鸣，箐里溪水中石蚌“呱，呱”的啼叫，这种夜的乐曲，伴他踏上寻求真理，争取自由、解放的路。他沿茶马古道上大磨岩山，穿过紫竹林翻越老熊坡，摸黑路来到百丈崖下的兽王冢。大磨岩山的百丈崖是哀牢山最高峰，这里海拔约3988米，站在巅峰之上座座参差不齐的峻峰，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尽收眼底。听说百丈崖上有千种奇花异草，最名贵的要数哀牢山墨兰，此类兰草叶呈剑状、长六寸、墨绿色；冬春开花形状奇异，花蕾时如玉兔跃然枝头，兰花绽开时如鹤展翅；兰花的馨香更能使人心旷神怡。由此可见兰草就价值非同一般，白虎塘秦家豪宅里就有50株的一大盆，就是专门叫人从百丈崖上采去培植出来的，其盆是清初年间景德镇烧制的瓷盆，这盆哀牢山墨兰真是价值连城。秦家原本有两盆，另外一盆被秦三送了云南省督军陈炯，陈从没见过如此名贵的墨兰，每到开花的季节花色素白、芳香四溢，顿时喜上眉梢。从此秦三深得陈的赏识，后来在军队中官至团长。再说那百丈崖下，白花花的兽骨，从形状上可以看出有虎、豹、马鹿、麂子等野兽骨架，当地人称兽王冢。但兽王冢却永远是一个密，祖祖辈辈的哀牢山人，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多野兽来此殉葬。只是这里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远古时兽王麒麟，从阿拉伯半岛东来，想找一块静土享乐天年，他从印度、经缅甸来到哀牢山主峰大磨岩山百丈崖，见这里奇峰异树，深潭碧水，百花长年不谢。兽王见此美境就留连忘返，后来终老于大磨岩山百丈崖下，这就是群兽来此殉葬的缘由，麒麟镇的地名也就由此而来。

东方刚露鱼肚白，日夜兼程的阳雪峰，困乏不堪地滚入草窝里休息，这是哀牢山猎人所采用的休息方式，这里有一种特殊的异草叫荷香，高六尺柔软异常，草上发出一股浓浓的幽香，蛇、蚂蟥等会伤人的小东西都不敢接近这种草，所以躺在里面即可隐蔽防蛇、虫叮咬，又能供人歇脚休息。此草经山里的老草医临床实验说明，不仅能驱虫，还有安神崔眠的作用。所以荷香草，也是哀牢山的一宝。阳雪峰的父亲阳三福是哀牢山很有名气的猎人，听说他的枪法出神入化，用火枪打百米外的黑头翁（哀牢山中的一种小鸟）能百发百种，他常年四季以打猎为生，进大雪窝山，翻越大磨岩山，露宿紫竹林和兽王冢，那都是家常便饭。阳雪峰从小就喜欢打猎，12岁尾随父亲翻山越岭，走遍哀牢山主峰的道道山岭，对山上的每条箐沟，对森林里的植物、动物几乎了如指掌。父子二人在山野里守猎，劳累困乏时常借宿于荷香草。阳雪峰已经对荷香草产生了感情，因此一躺下就在草丛中安然入睡。两个时辰后，当他醒来时太阳已冒出山巅，鲜红的阳光洒在茫茫的原始森林上，雾气似一条条洁白的飘带缭绕山涧，浮在林海上霎时好看，站在哀牢山的最高处景色是如此的壮观。百丈崖上的兰花正在争奇斗艳，一股股馨香随风飘来，让人心旷神怡。他翻过大磨岩山过镇沅、至田坝，经过半个多月的餐风露宿费尽周折，才在普洱境内的一个小山村滩田箐，找到了正在那里整训部队的章司令。

卫兵把阳雪峰带到一个老乡家里，进门就喊：报告司令！濮水麒麟镇来人找你。此时一个身材威武，紫红色脸庞的汉子转过身来，眉宇间呈现出和蔼、亲切而威严的眼神，雪峰想这就是章司令。

章司令：老乡你找我有啥子事哟？

阳雪峰：章司令，你濮水麒麟镇的老朋友上官斌，托我带封信给你，吩咐过要亲手交给你。说着话把信呈上，递给章司令。

章司令员看着来信，时而眉头舒展，时而脸色严峻。看着他变化的脸色，阳雪峰心里忐忑不安，他想上官斌写的信会不会合这个长官的心意，激怒他翻了脸自己的小命也难保……。想不到他看完信哈哈大笑着说：这个上官家少爷，过去的脾气一点没改，在学校时我就劝他说，跟我去干革命算了，回去当你的土财主是行不通的，这不是嘛，他又走了一段弯路，好！好！明白这点道理也不枉读了那么多“圣贤之书”。

转身对阳雪峰说：同志，你辛苦了，你在这里就地休息一天后，带上我的信马上回去，因形势逼人不敢多留你。阳雪峰在滩田箐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就匆匆上路，一路上饿了咬一口冷饭团，渴了喝口山箐水，这样仅用十天时间就赶回到麒麟镇，从怀里掏出信递给我，我见他几乎累得瘦了一圈，脸上颧骨高起，眼睛凹了进去，完成任务后倒在床上，就沉沉地睡去……。小心翼翼地打开章洪写给我的信，硬朗的字体跃然纸上。

上官老弟：

几年不见心中实在思念老友，君在学校时就是进步有为青年，作为一个有识之士，面临国家民族的危难，他不会视而不见；相反会挺身而出，为真理甘愿赴汤蹈火，我赞赏你的选择。

我亲爱的战友，大胆地干起来吧！革命不分先后，但是我给你两点见议：一是麒麟镇目前的形势比较严峻，秦老三的反动势力不可低估，要注意斗争方式；二是活动注意保密，坚持地下斗争。明年春天三—四月份我将把五支队开赴麒麟，那时时机已经成熟，我们的革命力量足以跟秦老三反动势力相抗衡。

祝老友保重

章洪亲笔

章洪粗犷豪气的语言便泻露在字里行间，态度亲切诚恳，我看了深受感动，心里暖洋洋的，默默地叨念着：总算找到党了，心里才算一块石头落了地，也算对得起上官家的列祖列宗，对得起麒麟的父老乡亲……。

二

吴飞祖上是四川人，后流落到麒麟镇被上官家收留，其祖父精于算术，后来取得上官家族的信任成为主管上官家财务的账房先生，吴飞和他的父亲都精于此道，后来都成了麒麟上官家族的管家人。其祖父和父亲都对上官家族忠心耿耿，到了吴飞手上就有些想法，他认为吴氏家族辛苦几代人，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实在划不来。但人在廊檐下，又不能不低头。虽说他装得老实听话，但一双贼亮的小眼睛时刻在上官庄园里扫来扫去，上官家来来往往的人，上官家一丝一毫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细小的眼睛。这个吴矮子，眉毛短而呈倒八字，眼睛为斜三角，让人更不能忍受的是，他的眼、鼻、口都在狭窄的脸上挤成一堆，笑起来比哭还难看。麒麟上官家的佃户都受过他的欺压，大家私下骂他为笑面虎、心如蛇蝎。说他遇到主子就摇头晃脑，眼睛笑得只见一条缝，活像一只哈巴狗；而见了佃户和下人，就凶神恶煞什么缺得事都做得出来。

民国三十三年春节，苏小五的儿子阿福，来找上官凤岗。说：老爷，上官家历来待人宽厚，我听爷爷和父亲都这样说过，不想这几年却对我们庄户人家越来越苛刻，真是不想让人有活路了。

上官凤岗：阿福，这话从何说起？上官家族一向都注重以礼待人，谁人竟敢逼得庄户人家没有活路，你把话说清楚点，我给你做主！

阿福：老爷，不会假仁假义，装慈悲吧？

上官凤岗：小福，你家遭受了什么不公的待遇，我实在不知；我上官凤岗七尺男儿，何时做过违背良心的事。

阿福“呜……”地痛哭起来，对上官凤岗诉说道：我……爹……，被吴胖子抓来严刑逼租，回去后夜里自缢死了。

凤岗道：真有这等事发生，真是反了不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天天都在讲平等、自由，却在麒麟镇逼租闹出人命来，这还了得。上官凤岗是个血性汉子，他怒目睁圆，大喝道，快把吴胖子给我抓来，绑在镇公所门口给我毙了偿命。见到凤岗大怒要杀吴飞，上官府上全都大惊失色。早有人跑去告知老太君，说，凤岗老爷要杀吴先生，要求老太君去劝劝儿子。

老太君：吴飞作么啦？惹得岗儿发那么大的火。

丫鬟小仙道：老爷在气头上，我们都不敢问为什么？还是老太君亲自去看一看，恐怕一迟就来不及了。

此时，镇公所大堂内上官凤岗正对吴飞切齿斥骂：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奴才，竟敢背着上官家做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来人给我把他绑了，拖出去宰了偿还苏小五的人命。一伙家丁平时就痛恨吴胖子狐假虎威，用麻绳把他勒得“救命呀！救命呀！…！”地大呼小叫。凤岗还不解恨骂道：狗奴才心如蛇蝎，谁也救不了你！你喊吧。随后吩咐家丁，把他吊起来往死里打，须臾吴胖子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恰巧老太君在丫鬟小仙的搀扶下到来，老太君，哟！怎么把人打成这个样子？岗儿，快把人放了。凤岗：娘—，这狗奴才，已害死了一条人命，怎能轻易饶了他。凤岗就把吴飞如何逼死苏小五的经过讲给老太君听，老太君听后双手合十，口里叨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已经出一条人命，就不能再闹出一条。

祥和的眼神看着吴飞道：你父亲连一只蚂蚁都没有踩死过，在上官家忠于职守，上上下下的人缘关系都搞得很好，而你却逼死人命，唉—，真是世风不古。吴飞不顾伤疼跪拜在地，口里直嚷道：“谢谢老太君饶小人一命……”。老太君吩咐下人花钱埋葬了苏小五，安抚家属暂且不说。吴飞带着伤痛回到家中，没有丝毫悔意，他到觉得上官家如此不念旧情，吴家几代人鞍前马后的效力，为死一个庄户人。上官凤岗就翻脸无情，真是太过份了！如果老太君不及时赶来还险些送了命，上官太君虽说表面祥和，责罚之语却句句击中要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从此他对上官家族怀恨在心，见到主子虽说恭敬万分，心里积蓄的仇恨就如一团火在胸中燃烧。对上官凤岗这个厉害的主子更是又恨又怕，但又耐何不了他，仇恨让他浑身滚烫无法入眠，他在心里恶毒地赌咒“愿上官凤岗不得好死！”……

事后，上官凤岗对吴飞的势利阴毒很是反感，他认为有吴飞这样坏心眼的下人，并非是什么好事。私下对母亲上官太君道：对此人得防着点，作为下人过分的精明，做事歹毒决非善良之辈……。

上官太君：吾儿过虑了，吴氏家族在上官家已经几代人了，我们对吴家有恩，他对庄户们是狠了点，但不至于会对我们恩将仇报吧？

上官凤岗：母亲，人心隔肚皮，怕就怕用错了人，引狼入室，到时悔之晚也……

上官凤岗的疑虑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9·18·”事变后，日寇大规模入侵中国，北方战事吃紧，作为军人他义无反顾地上前线去了，这一走就永远地离开麒麟镇，残酷的战争把他带到另一个世界，再也没有回来。家里所有事情就全部交给了弟弟上官凤轩，上官凤轩历来体弱多病、生性懦弱，但为人聪颖而宽厚。此时，包藏祸心的吴飞暗暗高兴，他认为上官凤岗死于战场，厉害的主儿走了，是“天助我也”。他借助管家的身份，一次又一次地向上官家的财产暗施手脚，几年间他利用给上官家筹办祭祀祖先、祭龙、置办家用之便，共贪污银元8000余元。表面上他对上官太君和凤轩毕恭毕敬，心里一直对上官凤岗责罚自己逼死人命一事，耿耿于怀。总想找机会给上官家族点难看。这一天终于等来了，上官凤轩不幸病故，白虎塘镇野心勃勃的秦老三，通过联姻结亲等手段，笼络上官家族此时的主人上官太君。为人精明的吴飞不会看不出秦氏父子的险恶用心，但身为管家的吴飞，此时已不会替主子操什么心了，相反他看着上官家族走向衰败觉得解恨，认为另择明主的时机已到。

白虎塘是哀牢山茶马古道的大驿站，是古代滇南的战略重镇，白虎塘名气之大，还跟秦家势力的不断兴起息息相关，到了民国三十六年这是哀牢山秦氏的顶盛时期，此时秦氏白虎塘庄园已拥有占地面积三十余亩，房屋六百余间的辉宏建筑，代表当时哀牢山建筑文化的顶峰。它的主人秦老三这个六十八岁干巴小老头，是当地土司中的顶尖人物，虽说读书不多，但几十年江湖风雨，炼就得他阅历深厚、善于心计，从表面的言辞与谈笑，很难推测出他内心深处到底想些什么？进入这所庞大的秦氏庄园，映入眼帘的是大门拱顶“秦世名家”的镶金巨匾。整个庄园分为四组：前院、中院、后院和梅园，“三院、一园”都有出自名家的雕刻、绘画、书法。另外，庄园里还有秦家所设的学堂，创办的工厂。梅园是秦老三的书院，园门上“积金积玉不如积德，问富问贵还须问心”的名联，警示人们以人为善。园中亭子匾额上朱明伟一首“一犁春雨润无尘，晴后有人绿野耕。驱犊归来斜日下，披蓑直卧到月明·”的诗句。更显示出主人，高远、恬淡、无忧的心境。然而古人云：“人心叵测”，秦老三心里想些什么？谁也无法意料。

白虎塘“秦世名家”的夜晚，秦老三靠在虎皮椅子上，跷着二郎腿有人给他拉着胡琴，很投入地唱着滇剧《长坂坡》里的片断，“常山—赵子龙！杀入重围—救出哪—，少主人阿斗……”。老爷子表面显得很平静，闭着双眼左手摸着几根山羊胡子，心里却正在筹划如何全面控制上官家族的妙计。忽然想起再过几日就是上官老太君的生日，便心生一计，对身后的丫鬟小凤道：“快去叫大少爷世彪来见我”。小凤匆忙来到大少爷世彪寢室外，柔声呼叫：大少爷！大少爷！……。门呀！地拉开了，世彪：哟，是小凤啊！快进来我还当是谁呢？不由分说就被世彪硬拉进屋里，世彪认真地看了看小凤，这个成熟的少女，她面容靓丽，全身上下如熟透般的果子，双乳几乎要挣破单薄的衣服。世彪yu火难耐拉过小凤就撕扯开衣服，一对已经成熟如小葫芦般白嫩的奶子，呈现在世彪眼前，他张开臭烘烘的大嘴，就去咬那紫红色ru*头。小凤死命护住前胸，挣扎着大声提醒道：大少爷！老太爷还在前厅等你呢。世彪扫兴地道：“哼！不识抬举。”松手一甩往前厅走去……。秦老三：世彪啊，过几天就是上官老太君九十大寿，你就去一趟麒麟镇吧，随后父子二人交头接耳地进行了一番密谈。

世彪麒麟镇之行，可以说是身负重任啊。他与匪首程凯带了一队匪兵，在老太君生日前一天来到麒麟镇，明为祝寿实际上是就此机会了解上官家的实力，另外还身负老头子的机密重任。再说驻扎麒麟镇的几天里，世彪、阿凯悠闲地展转于这个山间小镇街头，常见一个斜眼鼻塌的矮子，在上官庄园里忙碌着……。

世彪说：老爷子有意将此人，发展为我们在上官家的眼线，依兄之见是否可用？阿凯是秦氏匪首中智囊人物，他在在匪军中是一个以会相面而著称的奇人，传说他得一四处云游老和尚的真传，他与人相面能测准人之祸福的十之八九，在匪军中名气很大。

阿凯听了，长叹道：秦家发展到今天实在不容易，万万不可用错了人，到时悔之晚矣。世彪：依凯兄之见，其人不可用？

阿凯：此人不仅一脸奸相，眉宇间霉气挺重。《易经》曰：眉呈倒八字，眼为斜三角者皆为破相，此类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大少爷真想用一下此人，也只能利用不能重用，完事后送他上西天，决不能带他回白虎塘老家或委以重任。

世彪沉吟片刻说，那么就依凯兄之高见。说完两个匪首得意得，“哈……！”地仰天大笑。

秦世彪是秦老三四姨太普氏所生之子，听说普氏是哀牢山彝族中，漂亮得出了名的姑娘，嫁到秦家后生下一虎头虎脑的儿子，就是世彪。此子长大后身高一米八，虎背熊腰一头卷发，是一个典型的彝、汉混血儿。黝黑的脸上一双豹眼、红色的酒糟鼻和厚嘴唇，到也让人感到是一个典型的朴实汉子。然而他骨子里流着秦老三的血，在秦老三的馨陶下，成长为白虎塘秦家的一号人物，继承了秦老三果敢、阴狠的一面。说起世彪的歹毒凶狠，大家都不会忘记民国三十二年冬天的“独龙河惨案”。临安州王氏父子四人率领二十余人的马帮驼队，想穿越哀牢山到缅甸去。特意找世彪借道，说愿跟他交个朋友，只要顺利到达缅甸，王家定当重谢，为表诚意当场就呈上黄金十两。不想阴险狡诈的世彪，表面上满口应承，心里却另有盘算，他想出手那么阔气，驼队里的油水肯定不少……。王氏父子一走，他立刻找来程凯。

世彪：阿凯，遇到一桩大买卖，想与兄讨个主意，如何处置才妥。他就把临安王氏父子寻求保护一事对阿凯说了。

阿凯：依大少爷之见，想如何处置这个事情。

世彪：我的意思是……，他用手比了一个“砍杀”动作。

阿凯：大少爷的意思，我全明白了。古人云：“无毒不丈夫”，送来之财不可不取。然而我们得想一个万全之策，以遮人耳目……

世彪：凯兄不必多虑，你只管率兵去独龙河埋伏，劫杀王家的马队，把财物抢掠回来；其他事我自有安排。果然王氏的驼队刚到哀牢山中的独龙河，驼队就遭到劫杀抢掠，王氏父子四人和驼队护卫全军覆灭。从此，他的恶毒和凶狠就在哀牢山妇孺皆知，大人见孩子哭闹淘气不听话，都会吓唬道：阿彪来了，再哭把你丢给阿彪抓去喂豹子。孩子一听“阿彪”的大名，就吓得不敢再哭

世彪和阿凯在麒麟镇由上官斌陪同，从石头田、凤凰寨到界牌转了一圈，回到麒麟镇驻地凹子田时，虽说是骑马坐滑竿也累得够呛。晚上睡在秦氏巡馆里，世彪，想起老爷子临行前交待的事就有点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回味着当时老爷子的话。“世彪啊，我们的祖辈本是唐朝名将秦琼的后人，从明朝初年随军征战进入云南来到哀牢山白虎塘。我们的祖先见这里山势险峻绿树成荫，一条濮水河长年清澈见底，真是山肥水美，就请求留居此地开垦，几辈人千辛万苦，经营得如此家业实在不易。上官家也属留居开垦的军人，上官家祖辈在当时的势力也不亚于秦家，然而从上官凤岗在滇军中参加北上抗日，不幸以身殉国；上官凤轩死于疾病，上官家的势力就大大削弱。我见时机成熟，表面上和上官家亲近起来，想方设法讨得上官太君欢心，连你妹子也送到上官家去过门守节，为的是什么？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秦家对上官家族完成了吞并控制。上官太君发现我们的用意时为时晚矣。因此老太君对此耿耿于怀，最近几年上官斌从昆明读书回来后，就重用起这个孙子，想东山在起摆脱我们的控制。这小子虽说有一定的才华，毕竟还嫩了点，很难是我们的对手。但决不能让上官家族势力再次兴起，要积极采取措施严加控制，一定要在上官家安插我们的眼线，监视上官家族的风吹草动。”

世彪想起老头子的吩咐，就觉得在上官家发展和安插眼线已势在必行。于是他起床披衣喊起程凯，悄悄地向麒麟镇东边的吴飞家走去，在麒麟街上两人步履轻快地走着，夜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街上的狗“汪……”地叫个不停，迎送着这两位夜行的人。不知不觉已到了吴飞家门口，程凯警惕的眼神四处扫了一下，才“咚…！”地敲起吴飞家的门，屋子里便传来吴飞的声音，谁呀！

阿凯：吴先生，世彪大少爷来看你了，快开门！门呀，的一声开了，吴飞的小眼睛笑得迷成了一条逢。哟！真是稀客临门，让吴某深感荣幸，请坐…请坐！

宾主坐定吴飞以守为功，满脸媚相地道：大少爷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秦世彪心里暗暗骂道，真是老狐狸，想跟我斗，哼！不知死活的东西，到时候让你知道我秦某人的厉害。表面上和蔼含笑地说：吴先生—，老头子叫我来看看你，认为你是麒麟镇经济管理上的一号人物，希望你多留意麒麟镇的事，至于好处嘛，老头子是不会亏待你的。

吴飞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少爷的用意我懂，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咱们明人不做暗事，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就直说吧！我也必须权衡斟酌……

秦世彪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想一个满身穷酸气的无赖，竟敢跟秦家讨价还价，但形势逼人不得不一咬牙，向他承诺：麒麟全部归属秦家后，让他出任麒麟镇镇长。

吴飞听后，首先觉得有利可图；其次，他觉得自己在上官家的所作所为，一旦暴露上官斌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沉思良久。便道：大少爷，秦家在哀牢山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我想所说的话不会不算数吧？

世彪：吴先生，我秦世彪是爽快人，既然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算数。

吴飞：那就请大少爷吩咐，要我办什么事。

世彪：上官斌为人精明非久居人下之辈，秦家怀疑他已有二心，要你时刻留意上官家的动向，有什么情况都要及时报告。

世彪第二天就向上官家族告别。临别时拍着我的肩膀说：阿斌，你年轻有为，别辜负了上官老太君的厚望，上官家的事全靠你了。不过为人嘛也该讲点实际，凡事都给自己留着点后路。哈……！我应付地遮掩道：是，是……大少爷教训得对。但心里一直疑虑，是不是秦世彪发现了什么风吹草动。

秦世彪回到白虎塘镇后的第五天，收到了吴飞叫亲信界牌人张四送来的信，其内容为：大少爷：上官家对秦家不满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上官斌回到麒麟镇后，就一直在精心的谋划摆脱秦家的控制。他们现在正准备组织队伍投靠共[chan*]党，来以秦家抗衡，望大少爷早谋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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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父子看完信后哈……大笑，秦老三摸着山羊胡子，得意地说：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上官小儿早就在耍猴戏，我倒要瞧瞧他孙悟空，如何跳出我如来佛的手心。便对儿子秦世彪说，世彪啊，你给吴先生回封信，宽慰他一番，就说我秦老三不会亏待他，已叫人给他城里的妻子送去1000块大洋。我们也该作一个筹划，认真对付一下子小儿上官斌，想法把他组织的游击队一举歼灭。秦老三经过谋划决定先写信给吴飞，叫他严密观察切忌打草惊蛇，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

三

一九四八年秋，云南省地下党组织根据章洪的建议，派了三位同志到麒麟镇，一个是来担任麒麟游击队政委的童闻，另外两个是政工队员阿娟、四妹子，这一男两女来到麒麟后，给这个小小的集镇带来了变化。游击队员们的操练声、读书声、歌声搅碎了小镇的寂静，歌声飘浮在山野里，象征着一股新生力量的崛起。阿娟是一个长得很秀气的女孩子，她迷人的丹凤眼睛，微翘的嘴唇，腰、臀、胸都性感得充满魅力。从见到她那天起，我就觉得自己的魂被她勾了去……。曾有一段时间，我完全陷入对她的暗恋之中，整天神思恍惚。有天，老童笑着说：上官斌，我是过来人，同志你肯定是感情上出了点问题。说，是谁我给你做媒？我红着脸，将自己一直暗恋阿娟，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想法说了出来。老童：革命同志之间也会产生感情，怕什么！等找个机会我给你们做月老。

麒麟镇虽说远离县城，这个三百余户集镇背靠哀牢山，左边是南诏河，右边是大春河，全镇有四条街形成一个“井”字形，上官庄园就在集镇中央也是镇公所驻地，东边的凤翥街上曼秀河沿街由西往东流去。小河两岸垂柳成荫，一边是街上的青石坂路面；一边是开着油菜花的大片原野，组成赋有诗意的乡村田园图。训练之余，我们常到南诏河里，捉鱼来改善生活。有一天队伍又来到南诏河畔，男同志下河捉鱼，女同志就拎鱼、采野菜。当男同志把一条条大鱼捉了丢上岸时，岸上女同志抓着活蹦乱跳的鱼，发出的惊呼和嬉笑声在山野里荡漾。我们沿河而上进入深山，河两岸是莽莽苍苍的森林，森林里的杉椤树婀娜多姿，红豆杉、铁杉高大挺拔。美丽的瀑布悬挂在崖上，犹如少女的秀发迎风飘逸，显得多姿多彩。阳光透过树叶，落在瀑布上映衬出一道道五彩缤纷的虹，组成南诏河上的诱人景色。政委童闻欣赏着风景感叹地说：麒麟镇，真是人间仙境的好地方。下午4：00，我们的任务完成了，部队就要返回驻地凹子田，可是集中点名时却不见了阿娟，政委童闻就开玩笑道：上官斌，你怎么把阿娟同志给看丢了，罚你把她找回来。其他同志不准走散，排好队赶回驻地。

我只好沿河而上，一路高声叫喊：阿—娟！……！我的叫喊声在大山里回荡，却没有这个昆明女孩子的任何回音。正当我焦急万分，垂头丧气地走到一个大瀑布前，看到一泓清池里一个脱得精光的女孩正在游泳。见到我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反而大声地喊：上官斌！水好凉爽真舒服。我没好气地说：大小姐，你掉队了，政委叫我来找你，还不上岸穿衣服！阿娟顽皮地道：你把身转过去，不准看我。我听到她从水里爬上岸在窸窸窣窣地忙着穿衣，“啊—！”忽然阿娟一声惊叫。随后就听到她喊：小斌！快来帮忙，我身上咬着一只蚂蟥，吓死我啦。猛然转身我看到阿娟那白嫩苗条的胴体和象牙塔般挺尖的双乳，纤细的腰肢上确实咬着一只蚂蟥，面临这样的情景我显得尴尬和手足无措。还是阿娟在那里埋怨道：阿斌，你还发什么呆！快想办法把我身上的蚂蟥弄掉。我才猛然醒悟，从河边抓了一把蒿枝（哀牢山中的一种植物，用以杀蚂蟥的草药）揉碎将汁水洒在蚂蟥上，蚂蟥挣扎了几下滚落地上。阿娟羞涩地说：阿斌你看够了没有？快放手转过身去。此时，我觉得脸上发烧，全身血液往上涌，脚仿佛灌了铅无法动荡，意识中的渴望完全超过理智，反而把她搂入怀抱里，渴求地在她的脸上、身上一阵狂吻。阿娟，“别，别……”地一阵推阻着，随后便呻吟着倒在我怀里……，完事后她面色就如快要落山的夕阳。娇羞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上级动起手脚。我回应了她一句：是你，让我色胆包天。阿娟笑道：阿斌，你过去腼腆得见我就低头，没想到今天竟然……。从今后你就要对我负责一辈子，做得到吗？我学着戏里边的台词逗她，小生—！愿意与小姐，终—身—相守。

阿娟提醒说：阿斌，该回去了。政委会牵挂我们的，再说天也快黑了，遇到老熊可不得了。世上的事情不说还好，一般都是说曹操，曹操到。刚说怕遇到老熊，老熊果真来了。一只高大肥胖的黑熊，轰！的一声跳进深潭洗澡。让阿娟吓得大气不敢出，缩在我怀里直发抖。我悄悄地安慰道：别怕，这家伙一般不主动攻击人，我们躺在草丛里不动，它是不会来伤害我们的。还好老熊没有发现潭边有人，洗完后就喘着粗气爬上山去了。

阿娟：你今天，真是占尽了人家的便宜……。

我笑着说：这叫英雄救美，然后是你小女子愿终身相许。

阿娟：你这小斌嘴太滑。说着动手打将过来，两人嬉闹着回到离凹子田只有几百米处才住手。政委已领着人来到村口，见了我们不高兴地说，怎么现在才回来？正组织人，准备出来找你们呢！

我连忙解释说：政委，我沿河而上去找，阿娟同志是找到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熊，只好绕道而行，把时间给耽误了。

阿娟：对…！阿斌说的一点不假，回家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只大黑熊，吓死人了。

童闻转脸对大家说：听见没有山里有熊，今后组织纪律要加强，任何人不能单独进山，以后要统一行动。

麒麟游击队就像褓襁中的婴儿慢慢地成长起来，部队准备明年春天与章洪的边纵第五支队汇合，然后围歼秦老三的反动势力，让整个濮水县成为红色根据地，为滇中的解放创造条件。然而谁会想到游击队活动的每个细节，都被一双细小的眼睛盯着，并且形成详细的文字，源源不断地报给白虎塘镇的秦老三。秦老三这个精瘦小老头，摸着山羊胡子看着奸细送来的快报，脸色越来越凝重，他觉得麒麟游击队在共[chan*]党领导下，发展之迅速出人意料。他暗暗叹息道：天不助我也，国民党大势已去，秦氏家族将何去何从，让这个老头子举棋不定。

秦世彪见老太爷愁眉不展，便对三爷道：爹，李将军不是说，国民党在美国朋友的帮助下马上就要反攻大陆，共[chan*]党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吗？。

秦老三：他懂个屁，共[chan*]党有毛泽东、周恩来这些伟人为领导，可不是乌合之众啊！遗憾的是我们与共[chan*]党道不同、志不合，不相为谋。看形势的发展也不能不应付一下共[chan*]党，孩子后院是不能起火的，你马上去一趟麒麟镇，表面上是我们欢迎共[chan*]党，慰劳游击队；实际上是探探虚实，了解他们的实力，寻找更好机会消灭他们，稳定我秦家的天下。另外，告诉吴先生，让他多费心了，有什么重要情况还请他盯着点。秦家会寻找机会铲除这股力量，让他当麒麟镇镇长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秦世彪按老爷子的吩咐去了一趟麒麟镇，他穿着“解放服”叫下人抬着猪羊和银两。找到童闻和我，谦逊地说：爹和我都要求进步，想积极靠拢共[chan*]党，此次，来麒麟镇呈此薄礼以表诚意，望政委、队长笑纳。童闻：我们党的原则是革命不分先后，只要你们诚心诚意，我们都表示欢迎，希望你们父子表里如一。

秦世彪住在麒麟镇秦氏巡馆里，叫人秘密地把吴飞找了来。

吴飞来到秦世彪的住宅，见世彪起身相迎受宠若惊，点头哈腰道：大少爷，一路辛苦了？有何吩咐，在下愿孝犬马之劳。

世彪：这次来麒麟的目的是送礼以探虚实，了解上官斌游击队的情况，实际上是为铲除这股势力做准备。老爷子的意思要吴先生多留意他们的行动，秦家会找准机会把他们干净彻底消灭之。既然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就要同舟共济，也祝你想早日当上麒麟镇镇长。

吴飞：感谢三爷和大少爷的知遇之恩，吴某愿肝脑涂地孝忠秦家。他们最近密谋，要请思普边纵第五支队司令章洪共同对付秦家，望老爷和大少爷早做准备，这边若有什么动静，我会及早把消息送过来。

两人经过一番密谋，安排了更周全的联络方式，第二天一早秦世彪领着仆人回白虎塘镇去了……

四

麒麟镇十六村四十八寨，都处在庆丰收、迎解放的欢乐气氛里，部队除训练学习外，就是分散到各村各寨去做群众工作，动员大家起来分田地、斗地主，这一行动从表面上看是激发当时群众革命积极性。实际上是童闻没有斗争经验，让左倾冒进思想抬头，脱离了昆明地下党组织的要求，使这支年轻的游击队，走上了一条极其危险的路子。作为公开化大规模的斗争时机尚未成熟，左倾冒进思想导致麻痹大意，把许多秘密的东西公开化。1948年冬天，麒麟游击队在镇公所召开领导干部会议，做出三项决定：首先立即派人跟边纵第五支队司令章洪取得联系，要求他带边纵五支队进驻麒麟镇共同对付秦家的反动势力；其次，成立麒麟镇农民自治委员会；再次，收编本镇内地主武装，来扩大游击队的势力。

三项决定做出后，游击队马上派了猎户出身熟悉林中山路的上官三春，带上我写给章洪的信，潜往思普再次寻找五支队。上官三春走后，我就觉得耳热心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第二天见到童闻，我说：上官三春有勇无谋，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童闻：智者千虑，万无一失。秦老三诡计多端，生性狡猾。前段时间来慰问游击队，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我说：老童，我想不能把游击队全部放在凹子田，最好把队伍分成两支，我率领一支驻守新房子，敌人来攻时才好相互照应。

我后来就率两个小队，临时决定由阿娟任指导员驻守新房子。这一决定使两个有情人又凑到一起，两人偷偷抽空约会时，我对她耳语道：多么想跟你永远在一起，一刻也不分离。

阿娟：“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聚与分都是革命的需要，你可别书生气太浓，漫情调过甚……。在麒麟镇的那段短暂的日子里，显得多情、恬静而美丽，大家都沉静在向往美好生活的氛围里。

正当麒麟镇人，渴望自由、解放，期待美好生活时，一股潜藏着的危机正悄悄地向人们逼近。自古家贼难防，上官斌、童闻的安排部署，麒麟游击队的活动，都经过奸细的眼睛，把情报如实地送到秦氏父子手中。秦氏父子通过奸细对麒麟游击队的活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此时秦老三正在看，吴飞叫人送来的信。

三爷，上官斌这小子已派上官三春潜往思普，寻找第五支队司令章洪，现在游击队的部署是分凹子田、新房子两地驻防。请三爷在章洪到来之前，速来偷袭麒麟镇准能一举歼灭麒麟游击队。机不可失，望三爷早作决定。

秦老三拽着山羊胡子，看信后胸有成竹地吩咐道：世彪，“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立刻率领两个中队假扮成章洪的人，快马加鞭穿越原始森林到大磨岩山百丈崖前截住上官三春，两天后从老后山直插麒麟镇，在镇公所把童闻消灭掉。阿凯，你率两个中队也要马不停蹄地赶往麒麟镇，尽量与吴飞起得联系，弄清游击队的布置情况，然后埋伏起来，听到镇公所的枪声后，分一个中队驰援镇公所，一个中队直赴新房子消灭上官斌率领的游击队。你可别小看这个干巴老头，年轻时曾驰骋疆场在旧军队里混到过团长，他不仅枪法好有指挥才能，还在地方上常施恩惠得到当地百姓拥戴，骨子里确心狠手辣，因此秦家数十代基业在他手上得到发扬光大。秦老三也常以此自豪，觉得怎么说自己也对起秦氏列祖列宗。世彪和阿凯各带部队直赴目的地，他们如同一群饿狼，经过星夜行军，阿凯赶到麒麟镇外与吴飞取得联系，找了一个隐蔽处把队伍埋伏好，等待世彪的到来。

秦世彪就不如程凯顺利，他率领八十余人从白虎山进入原始森林，虽说冬天没有旱蚂蟥减少了许多麻烦。但高大的原始森林里，悬挂着许多冰凌，队伍穿行林中如在冰窖里行军。不一会儿匪兵们就冻得直叫喊：大少爷，冷死我们了！休息一会儿，烧点火烤烤吧？

秦世彪：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再说秦家往常待大家不薄，今天事关重大该是拼命的时候了。匪兵们见世彪如此说，也觉得有理，就前呼后拥地向前奔去，爬上大雪锅山沿山梁向北行，由往里走高大的铁杉、木荷、青松遮天盖地，道路越来越狭窄，再加上阴雨路滑匪兵一个个被摔得直骂娘。经过十二个小时的紧急行军秦世彪所率的两个中队，总算来到麒麟镇与镇沅县的交界地，哀牢山主峰大磨岩山，这里独特植被组成的自然景观，让人惊叹不已，山腰上千亩紫竹林郁郁葱葱，成片的杉椤、红豆杉、红花木莲形成古木苍天的秀丽景色。山顶上是一个数百丈高的山崖，通往崖顶只有一条野兽踏出的小径，崖脚下是成堆白白花花的兽骨，这就是当地人称的兽王冢。这里恰巧是上楚雄，进思普必经之地，秦世彪就叫部队在兽王冢前宿营，叫匪兵守好路口。阿彪曾在思普与章洪有过一面之交，为了防止麒麟镇人认出自己，特意按章洪的相貌化了装。

果然只等了半天功夫，上官三春就喘气呼呼地爬上山来，这个猎人出身游击队员眼力和爬山的功夫都特别好，老远他就见带有边纵游击队标致的哨兵，站在兽王冢前的路口上。他想，赶的早不如来得巧，这肯定是章司令员的队伍，已是哨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冲到哨兵跟前。热情地抓住哨兵的手，直嚷嚷道：同志，你们辛苦了，我要找章司令。麒麟镇人朝思暮想地盼你们到来啊！

哨兵在不快和惊呀的瞬间，便嬉笑道：你好！你好！章司令就在兽王冢，跟我走吧。来到帐篷前，见“章洪”坐在火堆边烤火。哨兵走上前道：报告章司令，麒麟游击队派人来联系。上官三春初见这个威武的汉子，跟自己想象中的章司令很相称，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杀气。然而上官三春已经完全相信这是章司令，他沉浸在完成任务的喜悦里，这个猎人出身的游击队员，长年在山里打猎接触外界少，他当然无法识破，秦世彪装扮的假章洪。他激动不已地招呼道：章……司……令，你好！

“章洪”：你辛苦了，部队准备在山里边休整两天，你也休息两天吧？

上官三春，行了个军礼道：好！听……首……长安排。

五

麒麟镇今年冬天好冷啊，连绵阴雨不说，还整天笼罩在茫茫大雾中，部队的训练是搞不成了。所以，凹子田、新房子两处的战士，都只能关在屋子里开会、学习文化，授课教员是阿娟和四妹子。近几天大家的学习积极性都很高，王小二、五十六、上官凤仙这些男女队员，都认得了不少字，懂得许多革命道理。

上官凤仙：阿娟老师，我要认真地学好文化，今后好为新中国建设出力。

阿娟：小仙，有志气。等革命成功了，你一定会成为新中国合格的建设者。

在这欢欣鼓舞的日子，一场劫难正向我们逼近。一九四九年四月十四日，仍然是个大雾笼罩的早晨，我总觉得茫茫大雾，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什么东西正向我们逼近，可也无法说清这种恐惧的缘由。雾气中的朝阳又迟迟不肯露脸，直到十点钟才从黑雾中伸出半边脸，红得仿佛浸透着血水。我再三叮咛哨兵，一定要留意可疑的陌生人，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报警。此时，老后山丛林的边沿上，走来一支八十余人的队伍，远远见上官三春挎着二十响走在前头，随着队伍渐渐走近麒麟镇，人们看清了得意洋洋的上官三春，他脸上的微笑是那样灿烂，仿佛他就是麒麟镇的有功之臣，向前来看热闹的人们挥着手……，假章洪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麒麟镇。来到镇公所大院前，吴飞恰巧也迎将出来，惊喜地道，哟，“章司令”！假章洪对手下的普十八吩咐道：普副司令，你随吴先生率队伍驻扎在外边。上官三春，你去找童闻、上官斌来见我。

奸细吴飞和普十八，率领匪兵就机抢占了有利地势，一挺机枪封锁了大门，两挺机枪封锁了楼顶，世彪率领四十人、抬两挺机枪进大院。小队长上官天寿、阳雪峰听上官三春说，章洪司令到，前后迎将出来，刚照面阳雪峰就看出破绽，来人根本不是章司令，是化了装的秦世彪。就大叫一声，同志们！土匪来了。走在前边的上官天寿刚伸手拔枪，就被早有准备的秦世彪随手一枪打中头部死了。阳雪峰腿快转身几步就跳入侧门，他身后院内院外的机枪已经响成一片，他冲上楼见政委童闻胸部中弹倒在楼门外。阳雪峰是个胆大心细、枪法好的猎手，经过训练有了一定的作战经验。此时他沉着地向敌人摔出一颗手榴弹，趁着手榴弹爆炸烟雾作掩护，把童闻从房顶上救了下来，抱着政委边打边冲出后院，向紧靠老后山的新房子村撤退。这场毫无准备的遭遇战，使还在院内休息，毫无准备的五十余名战士惨遭劫难。王小二和四妹子各持冲锋枪，率领几个队员分别在东西阁楼上死命抵抗。他们见秦世彪的四十余名匪徒像一群饿狼，用机枪、二十响驳壳枪，向手无寸铁游击队员疯狂的扫射，队员们恰似一群羔羊遇到豺狼，倾刻间整个镇公所院子横七树八的都是游击队员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院里的茶树和核桃树。王小二、四妹子、上官凤仙、茶花等十余人，抵抗到打光子弹后被土匪俘虏。

秦世彪看着眼前的俘虏狞笑道：这几个共[chan*]党婆子，还生得花容月貌，拖出去枪毙就太浪费了。弟兄们连日辛苦，就赏给你们吧，这群匪兵便如狼似虎赴向几个美女。四妹子大叫一声，兄弟姐妹拼啦！然而绵羊如何抵得住这群豺狼，三下五除二衣服就被匪徒们撕扯得精光。四妹子被五个匪徒抓住，剥光了衣服，匪徒们把她按倒在花台上，一个麻脸的大个子伸出毛茸茸的脏手，就在她丰满的ru*房上乱揉……。此时她觉得羞辱与绝望袭上心头，心想，天哪！遇到这群豺狼自己算完了，一个黄花大闺女受如此的遭踏，不如死了更好，她在这些野兽遭踏中她渐渐地失去知觉……。秦世彪枪毙了全部男队员，女队员都被匪徒们轮奸后带回白虎山匪巢，后来听说都被折磨死了。

此时，奸细吴飞点头哈腰地站在秦世彪身边，目光斜视了一眼世彪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及对他怒目而视的被俘同志和麒麟镇的乡亲，觉得不寒而栗。但他仍然不死心，吴飞觉得白有白道的规矩、黑有黑道的规矩，秦家父子不会一点信誉也不讲吧？于是壮着胆说：大少爷，你和三爷答应我的事，该兑现了吧？

秦世彪望着萎缩的吴胖子，“哈……”的一阵狂笑，笑过后秦世彪狰狞着面孔，盯着吴胖子鄙视地说：尔乃卖主求荣的小人，秦家怎么会重用你这种人……。转身对程凯道：阿凯，送这家伙上路，我懒得跟他啰嗦。阿凯提枪在手，一把抓过吴胖子，恶狠狠地教训道：尔只知道机关算尽，却不懂得历史你想想从秦桧到汪精卫做内奸的哪个有好下场。吴胖子已经吓得魂飞魂散，匪首阿凯拖出一段路后觉得这死胖子怪沉，便挥手一枪把吴飞脑袋打爆了。吴飞觉得自己的魂魄离开了躯体，慢悠悠地飘向另一个世界，来到一个鲜花盛开的幽谷，刚想踏入幽谷。自己的父亲吴敬斋早已挡在前面，见他开口便骂：呸！可恶的孽子，上官家对我们有恩，你却恩将仇报，你还有何面目再见吴氏列祖列宗。滚吧！吴飞的魂魄呜呜咽咽地哭着飘向另一个黑雾蒙蒙的去处……

时置中午我正想休息片刻，忽然村外换岗回来的哨兵报告，上官三春领着章洪第五支队进村了。我想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救星给盼来了。谁知半个时辰后，镇公所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我是打过仗的人，凭直觉就知道出事了。断定这伙人是秦老三的土匪，此时我大喊一声，同志们，抄家伙！所有队员就有枪的拿枪，没枪的提刀涌上房顶准备抵抗。向下一看阿凯率领匪兵已摸到村前的核桃林，我指挥队员乒乒乓乓一阵猛打，才把敌人压了下去。

镇公所逃生出来的阳雪峰背着政委童闻和五十六等人满面是血地奔来。见我，他们就边哭边骂尾随其后的上官三春。这草包！引来的一伙人，原来是秦世彪他们，天啊，我们成了麒麟镇的罪人。此时，哒……机枪声已经响成一片，我对那些慌乱痛哭的人，大声喝斥道：哭什么？哭！还不快给我滚上来。此时秦世彪和阿凯两个匪首率领匪兵从两面夹攻上来，机枪打得土房哗哗作响，多数队员没有实战经验，在慌乱逃命中被乱枪打死。能沉着抵抗只有我和阳雪峰等少数队员，在世彪和阿凯大声鼓动下，土匪的攻势相当猖狂。关键时刻我和阳雪峰两人用机枪分别把冲在前面的几个匪徒打倒，这些猖狂匪徒才发觉游击队里也有会打仗的人。我又接着摔出了几颗手榴弹“轰，轰！”的几声巨响，把那些亡命的匪徒炸得鬼哭狼嚎，没死的敌人惊叫着转身逃了回去。此时我才发现身边只有阳雪峰、上官三春、五十六等数人；阿娟已腿上中弹，流血过多脸色苍白。我对几个人怒吼道：快！给老子盯着点，土匪上来就给我狠狠地打！我忙抽空帮阿娟把伤口包扎好。阿娟：我不行了，你快领着他们逃命去吧。屁话，我上官斌是那样的人吗？而后，我大喝道：上官三春！你快给我背着阿娟，还有五十六背着政委赶快往老后山跑，如果再出差错我枪毙了你们！

我和阳雪峰断后边打边撤，土匪却像一群疯狗紧追不放。流弹时常从身边划过极其危险，上官三春背着阿娟费力地跑在前面，不幸被流弹击中倒下。我跑到他身边温和地道：三春还行不？我见他左胸中弹，脸色苍白，吃力地望着我说：大哥，我……不行了，说着浑身软绵绵地死了。此时，阳雪峰来到我身边果断地说：大哥，让这些龟孙如此纠缠着我们，谁都逃不脱，你背着政委，搀扶阿娟快进前边的老熊洞躲藏一下，就算给麒麟游击队留下点火种，我领着五十六他们把这些龟孙引开。我紧握一下阳雪峰的手，吩咐道：雪峰啊，情形险恶你们要多保重；然后，躲进了深箐中的山洞。此时土匪已经靠近，雪峰对土匪大喊大叫：龟孙们，看你们还敢不敢骗麒麟人。接着是“轰！轰…！”的爆炸声，土匪被阳雪峰他们引向另一个幽谷，最后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三个队员都跳崖牺牲了。经过阳雪峰、上官平的舍命掩护，我背着政委，搀扶着阿娟躲进山洞才算摆脱了匪徒的疯狂围追，过了大半天确认土土匪已经退去，出洞一看原来已到南诏河上游，这里怪石嶙峋，古藤老树组成苍茫无际的原始森林。此时我才出洞到河边找点水喝，阿娟给政委重新包扎伤口。我亲切地问：政委，你好点了吗？

童闻：上官啊，我……不行了。可恨敌人太狡猾，这…是一次教训啊，你…无…论怎么说，你也要活着出去，找到党组织……，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安祥地闭上了眼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