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必是面对的,房前房后都长有榆树。
上下班的路上也必是看到,路两旁也有榆树。早晚更迭的时光,路上走着的日子,看到这些树便会渐渐多出一些随季节变幻的风景。
春天里,不知何时榆树就发了芽,接着一簇簇的榆钱坠在枝头,等到我蓦然发现,翠绿翠绿的满树都是。榆树不算高大,俊朗的枝桠间,翠绿的叶,清新又透明,偶尔有风吹过,“唰唰”那些绿色的榆钱仿佛花瓣般飘落,树便有了灵动的韵律。春天是一个好季节,草儿萌动,树儿发芽,小鸟在枝头歌唱,清晨起来,走在路上,心绿的要滴出新鲜的汁液;做梦的日子,便绿油油的透亮。盛夏时节,榆树厚重如盖,浓郁的墨绿奔放热烈,层层叠叠的簇拥起一路的荫凉,遮盖着灼人的骄阳。一阵雨过,星星点点的雨珠落下来,似乎把绿意也带了下来,一丝清凉便由心而生。
最美的是秋天。满树的叶一半墨绿一半金黄,没有什么比这个季节的叶更能引起我对秋天的沉醉了。每一片小叶,都折射着太阳和秋天最纯粹和透明的颜色,绿的浓郁,黄的经典,在枝桠间舞蹈着。暖暖的秋阳从枝叶间漫射下来,仿佛把一春一夏的激情和平淡都放在秋日里变淡变远。一场冷雨,一场寒风,只是一两天,甚至一夜之间,黄透了的叶便仿佛接到了命令似的,“唰”的一声,就离开了生长了一春一夏的枝头树梢,满树的叶子一瞬间飘落无几,去的潇洒又决然安然。总会零落一些叶,在寒冷的秋风里犹抱枝头,顽强的坚持和固守着生长了一生的树枝。要飘落的又那么沉静、从容、超然,仿佛没有忧郁过,也没有叹息过,就这样从秋风里飘落了下来,安详又平和、宁静的睡在土地上。飘落的叶子,看不到在秋风里挣扎的痕迹,依然是温润的金黄,脉络清晰的叶面,平平展展的舒朗在日益寒冷的秋风里。
总会遇到这样惨烈的天气,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无论是在春天还是夏日,便有那么些还在生长的叶子被风雨凋零,或许该坠落的终要坠落,谁能阻挡岁月的风雨,一棵树要比人类更服从大自然的的安排,服从风雕雨蚀后的一种宁静和虚空。
而多半是,每天早晨起来,看着窗前的树叶在风中唰唰作响,日子快乐又平淡。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来来往往中遇到过很多的人和事。地方小,遇到的人多半面熟,便点点头,笑一笑,很多的记忆就在季节的交替和年轮的变换中渐走渐远。我是一个走路爱想事情的人,走路便是走路,路旁的人和事便不太留意。偶尔在它处遇到,有人来打招呼,惊诧间急忙的回应几句,等到人家转过身,才会想起:哟,这人是路上常遇到的,好象住在对面楼,再在林荫路上相遇,却依然会有一种同路人的默契。
树上的叶子总是随着季节绿过黄过,对楼的人家,路上的行人也随时光的流逝而变迁走远,很多熟识的面孔,忽然在某个时日,竟象是被阳光蒸发的水气,再也见不到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或许是搬了家,或许是转换了工作,或许是去了要去的地方。人的相遇或不相遇原本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说去说走竟如榆叶离开枝头无牵无挂,走的安详又平常,即便是一条路上不相干的行人呢。熟识的面孔走了,对面、路上逐渐就会多出一些陌生的面孔,等到陌生的面孔又变熟悉,可能在某一个时日,就又离开了这条熟悉的道路,去了他们要去的地方。
也有几年间一直就没有变过的老面孔,几年走下来,竟象是很熟知的老朋友,遇到了,会有一点很温馨的感觉,便觉得日子在岁月的更迭中有了一份难得的平安和踏实。
日子不快也不慢,生活很容易陷入循规蹈矩的琐碎和无奈。有了每日看到的榆树和路上流动的风景,眼睛里便有了许多新鲜的内容和喜悦。春天和夏天踩一路的绿和清凉,秋天踩一路蟋蟋碎碎的金黄,冬天就在庄严伸展的枝桠间,寻一份平淡的希望。在挂满白霜的枝头寻求一份宁静。走过了一些大悲大喜的岁月,便知道了平淡是生活的本质,无法完美,无法强求,也就习惯了平静和顺水顺帆的自然,在宁静里守一份清新和遥远。生命只是一个过程。每日所面对,每日在路上行走,只是从眼前一过,只是有往而不来,生命的流逝,生活的变迁,是永远。生命的过程不过是一份尽心,对自己的,对亲人的,对朋友的,对自然的,尽到了,便也有了一份坦然和宁静。犹如秋阳里黄透的叶子,已经用一生给了榆树一春一夏的绿,给了多年后的成熟一份期待的喜悦,也就有了一份自知相属的恬淡,该去了,便是潇洒的转身,飘然离树,酣然落地。谁又知道落地的榆叶不是用温润的金黄蕴一个新的生命和梦想呢?
一窗的风景一路的人,一年年的树长叶落,而我只是自然又淡然的望着、走着,让心借助于眼睛去寻一些绿意,一份金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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