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南的街头小巷有一种简易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旁边再加一轮子,中间是坐位,像跨斗摩托车一样。一般都是女的骑,接送客人或孩子上学等。一个妇女满头大汗吃力地踩着三轮车,上面坐着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的镜头在海南的街头小巷随处可见。
往返于海南的高速公路时,即使是炎热的酷暑之下,在加油站和沿途停车之处,也会见到手挎竹篮向停车休息的乘客兜售食品的海南本土的女人。在三亚,在海口,无论在海南的什么地方,无论是在风景区、在市面上、还是在农贸市场里,挑担的或是站在店铺里一边吃着早餐或午饭一边招呼着客人的、汗流浃背踏三轮车的、挑担卖水果的,无一不是海南本土的女人。
海南本土的女人们多在辛苦劳动,那么,海南本土的男人在哪里?他们大都闲着或在“ 老爸茶店”喝茶呢!
海南本土的男人喜欢喝茶,尤其是“老爸茶”。“老爸茶店”,是海南人对街头茶馆的称呼。茶店遍布海南的大街小巷,一般十分简陋,偌大一间茶店没有空调只有电风扇和一张张圆形的木桌和塑料椅子;有的老爸茶店甚至只将桌子和凳子摆在街头树荫底下。可海南本土的男人爱喝老爸茶却是出了名的!
记得刚到海南不久,某个周二的上午九时许,不坐班又没有课的我陪老虎哥哥去洗车。洗车房旁边有间茶店,里面坐满清一色的男人,而且多是青壮年的男子。在我居住地的不远处,有一个“老爸茶店”,一天之中,无论上午、下午还是晚上,茶店都坐满男茶客,少则几十人,多则几百甚至上千人,场面热闹。
其实,内地也有茶店,只是此前,在我的印象中,白天上班时间的时候,内地的茶店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可在海南的茶店里,是一幅与内地截然不同的景象:每天茶店里坐着的,基本上坐着的都是清一色的海南本土爷们,他们谈着海阔天空事无巨细的事情,点上一些面饼和糕点,终日泡在茶楼里,消磨着时光。
“千万不要嫁海南本土的男人,因为他们绝大多数太懒”——这句话,自从到海南后,已经听海南本土的街坊邻居说过好多遍。现在看来,此话不假:因为在街上卖鱼菜卖甘蔗的多是女人,在田间劳作的多是女人,在海滩上卖贝壳珍珠的多是女人,甚至杀猪宰羊的也是女人;而在街边喝闲茶的,几乎都是海南本土的男人。绝大多数的海南本土的男人们“一天所干的事就是喝喝茶,打打麻将,买彩票,悠闲自在。尤其在农村,白天女人去田里干活,中午还要给男人做饭,下午还要去干活,有些男人是连饭碗都不收拾的。”
“男人享受,女人干活,据说是海南一大特色。”
记得刚到海瞎ぷ饔肷钍钡哪悄晗奶欤捎诘笔币磺猩形次榷ǎ宰约好挥新蚍浚患木釉谀炒笱搴怕サ慕淌φド砉⒗铩d嵌肮⒙ジ吡悖挥械缣荨f渲幸欢阕∧薪淌γ奈辶阕∨淌γ易≡诹ァ? 因为当时很是吃不惯海南的东西,总觉得海南的食品哪怕是知名酒店的“文昌鸡”、“加积鸭”和海鲜等味道都太淡,很难迎合自己浓郁的湖南口味,加之课时量不多,且不坐班,闲暇时间较多,于是购了套厨具,预备自己做饭。同时打电话给液化气供应站,叫人送瓶最大罐的液化气。接电话的是个男人,他说他老婆出去给人送液化气不在家,要过三个小时之后,等他老婆回来后才能给我送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便特别说明自己是住在没有电梯的六楼,他不耐烦地说声“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三个小时之后,一位外型和我一样纤瘦的、看起来比我小好几岁的年轻清秀的女子肩扛一罐液化气,大汗淋淋地出现在我面前。我马上帮她卸下她肩上的液化气罐,同时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给她喝,又递过一张纸巾给她擦汗,要她坐下来歇一会;可她却说还有几户人家急等着她去送液化气,匆匆告辞了。
一个月后,液化气用完了,打电话请液化气供应站送,接电话的依旧是她丈夫,送液化气依旧是纤瘦清秀的她。由于此前在内地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年轻清秀的女子干如此粗重之活,便忍不住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不要她丈夫送,她告诉我说,她丈夫只负责接电话,其余什么都不管的,并说海南的男人许多都是这样子的……
夕阳西下的时候,时常和艺术学院的好友小莲推着带小铁篮的推车步行去大学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和内地的菜市场相比较,截然不同的是海南菜市场卖菜的绝大多数都是青年或中年女子,很少见过海南本地的男人卖菜。
记得第一次去那个菜市场买菜路过卖鱼的那位中年女子的摊位时,她笑着叫住我们说:“小妹,小妹,你们是大陆人吧,买两条海鱼回去清蒸着吃,味道很鲜的!”由于平日里整洁惯了,总是挑干净的菜买;尤其鸡鸭鱼之类的,总喜欢请卖主收拾得干干净净并且斩成小块才带回家。如果卖主不同意,我宁愿不吃亦不会买的。所以我告诉她说,如果她把一条活鱼处理得符合我的要求,以后我就经常买她的鱼,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谁知她在给鱼打鳞时,不小心溅起一些鱼血和几片鱼鳞到她的脸上和眼皮上,我急忙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张洁白的纸巾替她擦去她脸上和眼皮上的鱼血和鱼鳞。
其实,在我看来,这本是一个很普通的动作,却未曾想到她竟然因此泪盈满眶。我非常纳闷,便问她,是否我刚才动作欠柔,擦疼了她的眼睛,才让她流泪。谁知她对我说,她之所以对流泪,是因为即使她卖鱼再劳累辛苦回家时满脸污垢,她结婚十多年在家游手好闲的老公都从来没有替她擦过一次脸。
也许“怜香惜玉”这一说法,对于一些海南本土的男人来说,是不屑一顾的。
有人说“海南文化是一种女性的文化”,冼夫人、黄道婆、宋氏姐妹以及海瑞的母亲、红色娘子军等都与海南都有着一定的渊源。曾经看过许多介绍海南风情和海南本土女人的文章,都是极力称赞海南本土女人的勤劳与善良。
但身为居于海南的女子,我看了之后甚感悲哀,他们只写出了海南本土女人的优点,却没有写出海南本土女人的无奈。
其实,剥去海南的特区这件华美的外衣,其地理位置也够特别了。地球上同一纬度地区多是浩渺的沙漠,惟独我国南方的这一座海岛绿意葱笼,四季如春。然这座孤悬于海外的岛屿,封建传统文化沉淀之深、历史上海南的男尊女卑思想意识,远比其它地区要严重得多:仅就称谓而言,海南方言把男人叫“公爹”,把小男孩叫“公爹仔”,把成年男人叫“公爹人”;至于女人,海南方言叫“衣女甫”,小女孩叫“衣女甫仔”,长大了就是“衣女甫人”,把女人形容成一件衣服,通过对称谓的解读,不难觅到海南历史遗留下来的男尊女卑的痕迹。
其次,在海南的乡村民居,都是中间为客厅,左右为卧室。旧时,每个客厅都有一面用大木板做的俗称“堋桨”,如家中来了男客,就从前门进,然后坐在客厅。这时“衣女甫仔”或寡妇只能从后门在“堋桨”的遮掩下走进卧室躲藏起来。并且家里来客时,“衣女甫人”只忙里忙外地做好饭端上桌。当“公爹人”陪着客人吃饭时,“衣女甫人”则退到厨房里,待客人吃饱喝足后,出来收拾,把剩的饭菜端到厨房里吃。
在海南的很多地方,至今仍然存在重男轻女的现象,这里依旧流行这样的说法:“女孩米糠养着还亏本!”如果有男人,娶了个贤惠善良的海南本土女人为妻,却在外面找个“大陆妹”做情人。妻子闹离婚,别人很少去批评男方,却都让女人看开点,说男人都是这样的,做女人的心胸别太狭窄了。甚至在海南,一个“公爹人”无情地殴打他的老婆时,若是有人来劝阻,只要他振振有词地念叨一句“衣女甫,衣女甫,三日不打变成虎”,劝阻者便会立即住口,因为这个顺口溜是为海南祖传多年的“公爹人”打骂老婆的“理论根据”。
我是个学于北居于南的异乡女子,作为一位迁徙海南的移民,在这座美丽喧哗的岛上生活也有一些日子了。最近看到海南作家蔡明康写的一篇海南的女人凭一根扁担走南窜北挑生活,度过了生命的一个个难关的题为《黄流扁担》的文章;特别是在读了海南女作家孙品讲述海南女人《农妇印象》、《苦楝树》、《山稔》、《最后的女贞子》之后,一种很强的沉重感和生命的悲悯感在我心头堆砌,令我体验到了一种海南本土女人于现实生活中的无奈和强劲的抗争。而每每在海南的大街小巷和田间,看到海南本土女人忙碌的身影,再看看那些海南本土的年轻力壮的男人们游手好闲的模样时,总情不自禁地钦佩、怜惜、感叹着……
“如果说海南本土女人如蒲草般坚韧,男人却少有能如磐石般方且厚的。”因为家庭本是由男女双方组成,养家糊口和做家务活都应该互相体贴共同承担,一个普通家庭需要男女双方的共同努力才能支撑;可是在海南的本土的男人中,很少有肩负家庭重任的使命感。虽然“男”字表示男人是田园中的力者,实际上,在海南乡下,除了万宁的男人是跟女性一起干农活的,而且重活通常由男的来干,比如说开荒、犁田,上山砍柴等之外,其余县区大凡犁地耕田,挑粪担柴,起三更煮鸡啼饭的,都是当家的“衣女甫人”,绝大多数田园中的主要劳力都是海南本土的女人。长期的传统习惯让这里的女人忙于生计,忙于照顾家庭孩子,照顾永远也长不大的丈夫。乡下农耕种田许多活由女人来做不说,就是城市里的像杀猪、蹬车载客、繁重家务等等粗活重活一样都由女人来担当,她们要顾家的同时还要挣钱养家,而不少男人却整日泡在茶店里闲聊……
在海南,绝大多数的本土男人常常说:“我们男人应该应酬应酬……”其实说这话的并不一定是有多大能耐的人,其中有大部分甚至是连他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养家了。可他们并不以此为羞,一样活得潇洒自如;偶尔有个别有能耐的,能赚钱养家的,那就更是被奉为圣人,这等人物更是有着绝对可以理直气壮的优势。
对于海南本土的男人,曾经看过一篇文章中是这么描述的:“海南男人就像家里的图腾,既然别人家里都有一个摆着,自家也摆一个吧……”
由于海南四面环海,旧时飘洋出海的青壮年不少。一些学者便从历史原因分析海南男尊女卑思想如此严重形成的原因:据说,是因为以前海南本土男人出海很危险,只要能平安归来,女人就欣喜若狂,难道还不把男人捧若珍宝?这些历史原因的形成固然有它的道理,但社会是发展的。除了海南,别的地方也存在男尊女卑的思想,为什么人家可以随社会的发展而越来越尊重女性?海南却还在津津乐道于海南本土女人的任劳任怨?有些地方官员甚至把这当成是海南示人的骄傲资本,还说,海南本土女人的勤劳、善良、乐观、宽容等特质令男人爱慕不已,不娶海南本土女人是男人的损失。
可是,海南本土的女人用她们那么柔弱的肩膀,承担起现实生活中那么重的担子,不知道,又有几个海南本土的男人是真正懂得和疼惜这样善良勤劳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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