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上高二的时候,正是家里经济最为拮据之时,性格老实近乎木讷的父亲被迫下岗,父亲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后变得整日无事可做,只有借烟消愁,父亲从来不喝酒,他把对生活艰辛的品味全吞吐在一圈圈升腾起来的烟圈里,母亲与我也只能默默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父亲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牙齿被烟渐渐熏染至黄,岁月在父亲的额上的雕琢似乎很快加深加重了。家里的气氛总是阴郁的让人不能正常的说笑,舒畅地表达,甚至是自由的交流,太多的时间留给了沉默。就是在吃饭时也缺少言语,倾诉的天性长久地压抑着,我与姐姐霎那间成为深沉的长者。
终于有一天,父亲像下了很大勇气似的对母亲说到:“把家里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吧,买个机动三轮拉客吧!”他进一步解释道,”我已经观察了很长时间,咱们这块到公交车站牌有一段路,接送去市里的人应该是个不错的生意。”父亲向来是个谨慎的人,看着父亲认真诚恳的样子,母亲默默地拿出了仅有的三千块钱。
我记得很清楚当一辆红色机动三轮车停在院中的时候,父亲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他不停地看看车身,完后摸摸驾驶座位,像欣赏玩索着一件稀奇的古董。长久未呈现的笑容淡淡地留在了他的嘴边。这点细微的变化被体贴温善的母亲察觉了,于是那天的饭桌上多了父亲爱吃的豆腐炒油麦菜。
在这以后,父亲真正地将开三轮车作为自己的职业,总是起早贪黑地忙碌着。然而,这样的生意总是在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后才会碰见一两个乘客。而对于品尽艰辛的父亲来讲,耐心是父亲最大的优点。有时是十几分钟,有时就是半个小时,甚至几个小时。然而每到晚上回家,父亲就会高兴地铺开他一天零碎的收入,一点点地讲着一天充实幸福的辛劳。
为了挣更多的钱,父亲甚至接受了接送村落之间的交通运输,包括送人接物,而这样以来,父亲总是等到末班车开走了才回家,路上还不忘顺路捡拾几个乘客。于是,每当夜幕降临之时,母亲和我们姐妹总是敛声屏气地在屋里等待着,锅里的饭热了一遍又一遍,村口的狗每叫一次我们就惊心一次,却又总在失望中静静地坐下来。我们的听力一下子似乎提高了很多,能准确无误地判定接近门口的车辆是否是父亲的车。如果确定是父亲的车,我会急奔至门口为父亲打开大门,而母亲会很快在厨房就位,为父亲盛菜热饭。
不懂事的我有一次当母亲面数落父亲没本事挣不来钱,母亲并没有打骂我,反而轻轻地说:“是的,他没有文化,小学毕业,可是他还是你的父亲,家里的抵梁柱,如果没有他,谁给你们提供一毛一分的钱!”说完这话,母亲竟然开始抽泣,她痛苦的表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父亲于是一直将开三轮车作为自己的职业,认真努力地做着,虽然我们都知道,那是多么单调而枯燥的工作呀。而现在,年老的父亲已经不需要再如此的劳累,他的两个女儿全部理解并爱戴着他,三轮车也年老失修静静地在院落里沉默着。有一次偶尔听见几个学生抱怨日常生活总是起床洗脸涮牙然后上学做作业吃饭睡觉,枯燥乏味,我大声斥到:“才多大的人都厌弃生活,你知道你们的家长是怎么生活的,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在重复着几近相同的轨迹,他们的耐性有多大呢?”可想而知,几个学生顿时惭愧地低下了头。
是的,人的能力有别,而对待生活的态度应该能达成一致,父亲在困窘之下所经营的工作,在我心里已成为痛楚的记忆。可父亲的工作无形间注入了我坚韧的品性,铸造成让我走向成功的法宝!
本文已被编辑[chen红叶]于2007-7-6 13:08:0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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