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超市买菜,看见货架上摆着一堆黄澄澄的南瓜,个头不大,看起来皮却挺苍劲,心里不由一动,竟忍不住看了又看。
殷勤的导购小姐以为我在犹豫,于是赶快过来招呼:“要南瓜吗?”
笑了一笑,随口问了一句:“这南瓜老不老啊?”
小姐笑容可掬:“不老不老,嫩着呢,可好吃。”
一句话逗的我不由失笑,岂不知我就是冲着这个“老”字才多看几眼的。
我虽一向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但南瓜是老是嫩我却还看得出。
即使那位一笑俩酒窝的小姑娘告诉我南瓜嫩着呢,我也不会真的就以为那是嫩南瓜了。而且我对嫩南瓜也一向不感兴趣,我喜欢的,是那又面又甜的老南瓜。
南瓜确实是老南瓜,甜不甜不得而知,但看那黄澄澄的皮,便觉得诱人,可是我还是把拿到手里的一只老南瓜给放回了货架。
不是不想买,价格也不贵,只是纵使买回去,怕也不好吃。即便好吃,怕也吃不多少一点就坏了。
南瓜最好是跟绿豆一起煮的,煮的烂烂的才好吃。要煮的很烂,却得好长时间。我一个人,煮那么一点点,不值当费煤气的。
而且,而且我也没有绿豆。(这年头,除了工资不涨,啥都涨价,绿豆能要三块多一斤。)
贫贱人生百事哀!
多年的漂泊辗转,曾经不止一次的困窘逼迫,使我养成了节俭的“美德”。凡事能省则省,决不浪费。
可是,真的好怀念曾经妈妈煮的绿豆南瓜汤的味道呢!
记得前几年,偶然听过一首歌,其中有几句歌词:“红薯饭那个南瓜汤,古道西风啊看斜阳,解放鞋那个绿军装呦,碧草蓝天青纱帐。”
歌里的那种简单而写意的悠然情怀,使我听了之后差点潸然泪下。
不为别的,只为歌里那种似曾相识的夏日傍晚、绿杨风径的意境,和对南瓜汤的那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
小时候的日子是贫寒的(当然直到现在,我仍一如既往的一穷二白)。有那么一段时期,红薯饭几乎成了主粮,因为实在吃的太多,吃伤了。所以对红薯饭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了。但南瓜汤,却一直鲜活在我心中。
那时候,不像现在的孩子那样每天有那么多的冷饮可吃,一是因为没钱,二是有钱也买不来现在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记得那时候冰棍才五分钱一支,而两毛一支的雪糕便是顶好的了(而现在,最便宜的估计就是五毛一支的老冰棍了吧)。
吃瓜也是有时候的,不可能每天都有瓜吃。我从小憎恨白开水,总觉得喝起来有一股子西药味。所以每每宁可喝生水,都不喝白开水。
妈妈每次一看见我喝生水,就皱眉头。所以每到夏天,因为怕我们喝生水,她就淘上几把绿豆再剁一块南瓜,在地锅里煮的烂烂的,然后放凉了让我们喝。
当时正是淘气的年纪,有时候做事便不顾大人的难处。
记得那时我们都可淘气。每次妈妈煮的南瓜汤,煮稀了我们就捞稠的,稠了我们就撇稀的,每每气的妈妈摇头叹气。现在想起来,真难为了妈妈。
坏笑一下,透露给大家一个秘密:喝绿豆南瓜汤的时候,如果煮的稀了,当然是稠的好吃,但是如果煮的稠了,那稀的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不过如果哪位下次也想像我小时候那样干,可别说是我传授你的噢。我怕做饭的把我骂死!
后来慢慢长大了,在家的日子也就少了。偶一回家,妈妈便问想吃什么。有一次,歪着脑袋想了许久,忽然看见厨房里放着的一只大南瓜,当时勾动了我的馋虫,于是嚷嚷着要喝绿豆南瓜汤。妈妈于是大热的天烧地火给我煮,煮了一大锅,又放了好多的糖,我只喝了几口,就再也喝不下去。
那看似黄澄澄的大南瓜,煮成粥来,竟透着一种青瓜扭子的味,任放了那么多的糖都遮不住。
妈妈叹息着说:现在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好吃的南瓜了。可惜了放了那么多的绿豆和白糖。
妈妈的一声叹息,碎了我对南瓜汤的渴望。
唉,什么时候还能再喝到那又面又甜的绿豆南瓜汤呢?
仿佛一去无踪的童年,有些东西,过去了,便再也找不回。
而那随绿豆南瓜汤而去的,还有我曾经烂漫无忧的过往。
本文已被编辑[chen红叶]于2007-7-6 12:39:4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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