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飘起零星的雨丝。我呆坐窗前,看着那精灵的舞动,又想起当年在老屋院子中的往事。老屋,你还好吧!心里又顿时一阵空虚----久不见了,毕竟还有一位孤独的至亲在那儿。
车颠簸着,如爬虫般测地而行。到了,我的心触了地。一个坑坑洼洼的石碾子竖立在门前;门上的黑漆已斑驳脱落了,露出片片苍白的木头。我摸出钥匙轻扭,拉开锁,扒开有些锈住的门栓。吱一声,我推开了厚重的门,穿过走廊走进齐膝杂草的院子里面。轻轻的穿行在那如未修的胡茬中,春野清新与微微酸腐的的草味,让我一阵舒坦。远处的鸡笼早已没有了不以往的喧嚣,只有我掏出热乎乎鸡蛋时褪色的兴奋记忆。鸡笼旁是几株泡桐,毛绒绒的新芽被淡紫的喇叭簇拥着。阵风吹来,仿佛紫色的云,又仿佛翩然的舞裙。远处的几棵枣树龟裂中也钻出嫩绿。最大的那一棵顶部的几枝已经枯败,生出绒绒的青苔。枣树是爷爷种的,只是那时我还在记忆的混沌之中,对枣的记忆只有呆望油绿的枣子的馋相。记事起,每每望到那油亮的小灯笼变的通红时,就用竹竿敲下来咚咚的落在地上。拾起来放在嘴里,清脆
一咬,甘露便在口腔中充溢。只是现在还没有熟,满树的绿枣让馋虫作罢。
老屋劳了。我站在院子中,仰望那瓦松和苔藓遍布的灰红瓦片。想到曾承载着我童年梦的老屋变得如此颓然,心里一阵感伤。老屋仿佛一个孤独的年迈者,默默守望儿女的归来。你早该回来了!我仿佛听到老屋的召唤。
三间挖窑,爷爷在中房。红木盒子嵌住了他那安祥的笑容。望着那苍白的照片,我的眼脚一阵涌动。他走的太急了,急的我未能见到他最后一面。我甚至不敢相信后来的记忆就只能在那里中断。爷爷小时候家里很穷,喜欢看书有买不起,因而有一本就很珍惜。后来当了检察官,就对我和弟弟格外严格。每次的作业他都要检察,有错的就一定要改正,并一定要记住。爷爷是个节俭的人。他的衬衣衣襟,领口磨起了毛褪了色,却一直穿着。家里的小螺丝钉,电线,镇流器,刀片,保险丝等小东西都被他仔细的收在一口箱子里。箱子装的很满,却被仔细的隔开。记得小时候,我有时半夜想喝奶,爷爷就起来给我冲奶粉,并总是说喝的太多会尿床的。但是每次我喝完时,都能从他脸上看到他开心的笑。我也渐渐长大,爷爷对我的要求也愈严格,我甚至怀疑爷爷变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份爱,却有着我难以承受之重,可是我难以再拥有……
爷爷爱吸烟,他的手只被熏的蜡黄,衣服上有的有好多的烟烧的洞。慈爱是爷爷的天性,但慈爱还是赶不走死神,还是将他带走了……
我走向爷爷,深深的磕了三个头,却难以让思绪停住。让头埋在双膝间,深道声:“爷爷,孙儿来看你了。“
久久的,我站起来,伸直了酸痛得脖子。头顶的苇席发出一阵老鼠跑过的声音。一阵雾腾腾发霉的尘土散落,呛的我流出泪来,我又更深深的感到老屋中的孤独……
我轻轻的关上门,门外依然是那片嫩绿。老屋就蜷缩着,宛如佝偻的老人,落漠的在那儿守望。我终于锁上了门,静静的离去了,又仿佛听见老屋那无声的叹息,在耳边萦绕不觉……
本文已被编辑[首号狼柔情]于2007-7-4 14:36:0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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