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历的二月十四日,天气还显寒冷,在城市的繁华大街上,一帮茂生生的小伙子手持鲜花,飘然而去,我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慌问同行的女老曹。女老草揶揄道:“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我一愣:“你卖的什么关子?我真的不知这是干什么啊!”
女老曹笑道:“看来你真是个榆木疙瘩,连这个也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情人节明白吗?”我一怔:“今天是情人节?二月十四日是情人节?”我让女老曹说说为什么今天是情人节。女老曹脸子一红:“我咋知道?”说着,竟然溜了。
我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不明白的事都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便拦住一个风度翩翩,手持鲜花的小伙子问:“乡党您好!今天是情人节?您要把这束鲜花送给女友?那您知道为什么今天是情人节?或者说情人节的来历!”
可能是我的问话太唐突,还可能是我这个人没事找事太迂腐,更可能是这个小伙子根本就不知道情人节的来历,他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怎么知道!”他这么说着时似乎是为了挽回面子,突然把脸一变,怒气冲冲地对着我:“你是不是有病?你的骨头是不是痒了?”跟在话语后面的就是醋钵似的拳头。
我吓得落荒而逃,方信自己确实有点迂腐,怎能在大街上拦住一个人问人家知不知情人节的来历。但我也有收获,那就是:欢度“2·14情人节”的俊男靓女,怕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节的来历,又是跟风!我想我必须查查资料,将这个事情弄明白。就在我泡书堆里打熬时,老游笑着进来了,我给他说明原由,老游哈哈笑道:“你呀你,比孔夫子还夫子,‘2·14情人节’是从西洋传来的,我们这座小城这两年才兴起,可在北京、上海、深圳、广州那些大城市,十几年前就兴过这个节了,这是时髦,懂不懂!”
我茫然了,心事重重地说:“中国人现在怎么哪,连过节也得洋人的,唉!”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是一种悲哀!”
老游似乎和我同感,搔着后脑勺说:“不是吗,你走在大街上,除过皮肤是黄种人,那一样还是中国的?”
老游的话难免有点偏激,但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现在有一句很时髦的话:“与国际接轨。”这话本来没有什么错误,可在运行的过程中却出了问题。前些年的“媚洋”风又在倒刮了,应该承认,欧美的经济是比我们发达,可经济的发达并不意味着文化的先进。就在我们的一些同胞装嘴闭嘴yes——byebye的时候,欧美人却在倾心研究《孙子兵法》、《道德经》。
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杨振宁博士长期生活在美国,处在英语环境的包围中,可他在关键场所,始终用中文讲话,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中国人,中文是他的母语。我虽然是个草根小民,但阅读个英文小说也不在话下,可从来没有因此而炫耀。我只认为那是一门工具,我是中国人,我的灵魂语言是中文。而那些半瓶醋的家伙,总用外文来装潢门面。有一次,一个小姐见了我,兜头一句就是:“misterxue”,我没好气地说:“你不是中国人?”她的脸“腾”的红了。当然,我并不反对国人学外文,多学几门外语,多几种工具,不无好处。但学外文更要学好中文。可现在的情况却不乐观,一些家长让自己的孩子从小用英语对话,使孩子慢慢远离母语。这样的态势如果任其发展,占世界人口四分之一的中国,恐怕要被盎格鲁、撒克逊语言同化。如果要说同化的话,那应该是中文,因为,全世界讲中文的人最多。这个观点肯定有人反对,反对的理由不外乎是:语言要和经济挂钩,那个民族的经济发达,就说那个民族的语言。这个观点似乎也站不住脚,经济能取代文化吗,答案肯定是否。看来,想以经济的辉煌而取代其他民族语言,也是难能做到的,否则,联合国也不会“钦定”五种语言作为世界通用语,中文就是一种。遗憾的是,一些同胞对世界通用的中文——自己的母语疏之远乎,而以会说英语为时尚。而在这种时尚的背后,却带来一系列问题——我们的年轻一代,对民族的传统文化越来越淡漠,而对西方一些东西却崇尚得如醉如痴——什么情人节、圣诞节、复活节、愚人节、父亲节、母亲节,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说到这里,不得不提提“2·14情人节”的来历了。
“2·14情人节”的来历有几种说法,但最为流行的是三种:一种说法是:在古罗马时期,二月十四日是为表示对约娜的尊敬而设的节日。约娜是罗马众神的皇后,罗马人同时将她尊奉为妇女和婚姻之神。接下来的二月十五日则被称为“卢帕撒拉节”,是用来对约娜治下的其他众神表示尊敬的节日。
在古罗马,年轻人和少女的生活是被严格分开的。然而,在卢帕撒拉节,小伙子们可以选择一个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名字刻在花瓶上。这样,过节的时候,小伙子就可以与自己选择的姑娘一起跳舞,庆祝节日。如果被选中的姑娘也对小伙子有意的话,他们便可一直配对,而且最终他们会坠入爱河并一起步入教堂结婚。后人为此而将每年的二月十四日定为情人节。
第二种说法是:公元三世纪时,古罗马有一位暴君叫克劳多斯(claudius)。离暴君的宫殿不远,有一座非常漂亮的神庙,修士瓦沦丁(valentine)是神庙的主人。
古罗马的战事一直连绵不断,暴君克劳多斯征召了大批公民前往战场,人们怨声载道。男人们不愿意离开家庭,小伙子们不忍与情人分开。克劳多斯暴跳如雷,他传令人们不许举行婚礼,甚至连所有已订了婚的也马上要解除婚约。许多年轻人就这样告别爱人,悲愤地走向战场。年轻的姑娘们也由于失去爱侣,抑郁神伤。
瓦沦丁对暴君的虐行感到非常难过。当一对情侣来到神庙请求他的帮助时,瓦沦丁就在神圣的祭坛前为它们悄悄地举行了婚礼。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来到这里,在瓦沦丁的帮助下结成伴侣。
消息终于传进皇宫,传到暴君的耳里。克劳多斯暴跳如雷,他命令士兵们冲进神庙,将瓦沦丁从一对正在举行婚礼的新人身旁拖走,投入地牢。人们苦苦哀求暴君赦免,但都徒劳而返。瓦沦丁终于在地牢里受尽折磨而死。悲伤的朋友们将他安葬于圣普拉教堂。这一天是公元270年2月14日,罗马人就将这一天定为情人节。
还有第三种说法似乎更精彩:传说中瓦沦丁是最早的基督徒之一,那个时代做一名基督徒意味着危险和死亡。为掩护其他殉教者,瓦沦丁被抓住,投入了监牢。在那里他治愈了监狱长女儿失明的双眼。当暴君听到这一奇迹时,感到非常害怕,于是将瓦沦丁斩首示众。在行刑的那一天早晨,瓦沦丁给监狱长的女儿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告别信,落款是:from yourvalentine(寄自你的瓦沦丁)因为这一天是2月14日,因此,也就成了情人节。
“2·14情人节”与宗教信仰息息相关,是西方文化的一种延伸;而一些同胞连她的具体含义也不清楚,就盲目地参合进去,当做一种时尚,是不是一种悲哀?这么道来,有点苛刻?难道就不允许有情人度个情人节?这话当然问得好。可我们是中国人,为什么要过西方的情人节?我们不是也有情人节吗?我们的情人节恐怕要比西方早好多年。
我们的情人节叫七夕节,也有人称之为“乞巧节”或“女儿节”,时间是农历的七月初七。农历七月初七的夜晚,天气温暖,草木飘香,在晴朗的夏秋之夜,天上繁星闪耀,一道白茫茫的银河横贯南北,在银河的东西两岸,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隔河相望,遥遥相对,那就是牵牛星和织女星。相传,在每年的这个夜晚,织女与牛郎要在鹊桥相会。织女是一个美丽聪明、心灵手巧的仙女,凡间的妇女便在这一天晚上向她乞求智慧和巧艺;还有人在瓜果架下偷听织女和牛郎在鹊桥上相会时的脉脉情话。
女孩儿在这个充满浪漫气息的晚上,对着天空的朗朗明月,摆上时令瓜果,朝天祭拜,乞求天上的女神能赋予她们聪慧的心灵和灵巧的双手,让自己的针织女红技法娴熟,更乞求爱情婚姻的美满巧配。过去婚姻对于女性来说是决定一生幸福与否的终身大事,所以,世间无数有情男女都会在这个晚上的人深夜静时刻,对着星空祈祷自己的姻缘美满。更有胆大者,还会在这个浪漫的夜晚暗暗幽会,一倾衷情……因此,这一天便被定为中国的情人节,世世代代相传下来。
我小时候在关中的乡村,每年一到七夕之夜,村里姑娘们都要端上提前用豌豆生出的巧芽芽(豆芽),聚在村外的打麦场上,向天上的织女(七仙女——七姐)祈祷。时至今日,我还记着那首乞巧歌:
七姐七姐下来吧头戴两朵大莲花花又开,树又摆摆我七姐下凡来
七姐七姐嗨一嗨梧桐树上花又开花又开,树又摆把我七姐摆下来
我给七姐献李子七姐教我蹬机子我给七姐献挂面七姐教我纺线线
我过七姐献枣儿七姐教我缝袄儿我给七姐献核桃七姐教我缝皮袄
我给七姐献辣子七姐教我缝袜子我给七姐献甜瓜七姐教我绣桂花
我给七姐献苹果七姐教我织锦罗我给七姐献油糕七姐教我绣荷包
七姐七姐嗨一嗨梧桐树上花又开花又香,叶又美七姐收我当徒弟
多么纯朴的一首乞巧歌,不知传唱了多少年,它反映了中国妇女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因为,在那个时代,女人只有精学刺绣针锥,才能嫁一个好人家;嘴上是在乞巧技艺,心里却在乞求美满的婚姻。遗憾的是,“反四旧”以后,再也听不到乞巧歌了;七夕节也很少有人过,取而代之的却是外国的情人节。
泱泱华夏之国,五千多年的文明史,各种充满传统文化的节庆,真要被外来文化击碎?国人真要抛弃自己的节日去过洋人的节?这实在是个值得探讨的话题。重要的是,过什么节是个小事,引申而来的却是一种道德的滑坡。
中国文化和西洋文化在背景上毕竟是有差异。我们的情人节宣扬的是勤劳,而“2·14”那个节宣扬的却是享受(最先恐怕也不是享受,后来就变异了)——送一朵玫瑰花,送一盒巧克力,送……送的背后是道德的下滑:只知道自己的幸福,而很少去关爱别人。自己和情人亲亲我我,而将年迈的父母撇在家中无人搭理。离婚像喝凉水那样的随便,对年幼的孩子,谁也不想抚养——中国人啊!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真正的中国人!
日本打进来那阵子,国人把给日本人干事的叫“汉奸”,叫“二鬼子”。日本人打进来的目的是想把中国灭了,可是,中国没有灭亡,那是中国的文化底蕴太深厚,中国人的民族气节还存在,倭人没有本事实现自己的“大东亚共荣圈”。而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年轻一代大有自觉鄙夷民族文化的势头:张口闭口卢梭、伏尔泰、黑格尔……可我们的孔子、孟子、老子、庄子哪?动不动西方的民主如何如何,就不知道中国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很民主了,而那个时候,西洋还处于蛮荒时期。诚然,鸦片战争后,我们落后了,可现在不是在追赶吗?追赶的进程中,倘若丢掉民族的东西,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来过中国的情人节吧!那可是我们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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