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不知道是因为优越的家庭环境,还是因为在我生命的基因里本来就有一种不安分的离子,我就是有一种天地不怕的毛病,特别是走上社会以后,更是不把什么事情放在眼里,觉得在生命的世界,人这种生命应该算是最伟大的和最神圣的生命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害怕蚊虫的叮咬。
当年在部队服役的时候,有一年去渤海边上进行军事演习,我们是住在海边一个渔家小村子里,当时正值夏天,按说这里的条件很是不错,就是蚊虫多了一些。那时侯年轻,所以也就没有把这一切当回事情,大家都撑着蚊帐,可我却满不在乎,结果没有过两天,我全身竟然都红肿起来,开始是奇痒难忍,最后是疼痛不止,让大夫一看,原来是因为蚊虫叮咬引起的皮肤炎症;为了这个,我针没有少打,药也没有少吃,而且从那以后,就落下了个病根,只要是蚊虫叮咬,也不管是叮咬在那里,总是很费事,总是半天也好不了。
这些年我一直就在想,蚊虫在生命的世界里算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到了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生命里就能如此的猖獗,如此的横行霸道。再加上我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患上糖尿病,身体就更是不能遭到一顶点的摧残。看来生命这个东西不管是用什么构成的,在一定的条件下都是有着自己致命的弱点的;别的不说,单就是这一点,我和蚊虫的较量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没有结婚的日子里,只要是有蚊虫的季节,母亲总是在黑夜到来的时候,为我整理好房间,放好蚊帐,而且一个晚上总是要上我的房间好多次,看看我是不是用脚蹬开了蚊帐,是不是有蚊虫在我这里进行施虐。结婚了,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妻子的身上;刚结婚的那几年,妻子不愿意和我分床睡,所以每天晚上她就只能给我当卫士了;而且我这个人睡觉又特别的不安静,所以这些年可是没有少折磨妻子。
好多年了,每年的夏天都是这样的如临大敌;不过我看到妻子总是这样的为我操心,我也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我决定和妻子分床,这样我就可以有自己的一个空间,同时我也要看看这些蚊虫到底是怎么样的来对我进行攻击。妻子拗不过我,也就只好在我的书房给我准备了一个床,而且搞了个很高级的蚊帐。就这样,我一个人住在了书房里。
开始的时候好像一切还都平静,可是过了几天,突然早晨起床我发现自己的胳膊上有了一个被蚊虫叮咬的小红庖,当时我还纳闷,没有发现有蚊虫,怎么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当时妻子看到这一幕,可是惊的不得了,于是她开始就在我的蚊帐里认真寻找,结果答案和我一样。不过毕竟是让蚊虫叮咬了,早晨吃饭的时候,尽管我还有意遮挡,结果还是让母亲看到了。老人家就是老人家,觉得这一切都是媳妇的不对,在饭桌上就开始说道妻子,尽管我一再说是我的责任,可老人家不管这个,还是说个不停。
我看看妻子,她却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在我看她的那一瞬间,她还调皮的给我吐吐舌头,好像还真的就是她出了什么错。吃完早饭,母亲拿着紫药水跟着我们就进了,说赶紧治疗,等出了问题,那么一切都晚了。妻子这时赶紧从母亲手里接过紫药水,连连的给母亲说好话。当然了,母亲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老人家也就是说说而已;这时候既然妻子都这样了,自然也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拍了一下妻子的头说:“真不懂事。”说完笑着就走出去了。
“对不起。”我看母亲走了,赶忙就给妻子赔不是:“老妈也是爱儿子心切,你就不要往心里去。”
“什么对不起?什么不要往心里去?”妻子瞪大眼睛说:“妈妈说的没错呀,就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看住蚊子,才让你有了今天的这个红疱;我怎么会生气呢?要说生气,我就是对那些可恶的蚊子进行生气。对了,你说怪不怪,明明是蚊虫叮咬的,可是为什么看不到蚊虫呢?难道说是蚊子和我们捉谜藏?”
“呵呵,照你的意思说,蚊子难道也有智慧?”我说:“也许是我昨晚不小心把胳膊伸在蚊帐外边了,让蚊子捡了个便宜。”
“再不能出问题了,再出问题我可真的没有办法给妈妈交代了。”妻子说:“今天晚上我睡到你那里,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不用了,我那是个单人床,一个人睡都不富裕,要是加上你,那还怎么睡呀。再说了,我今天晚上一定注意,我就不相信,我还斗争不过几只蚊子。”我给妻子说着,看起来象是玩笑,其实我的心里还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到了晚上,我先是很认真的把蚊帐里检查了一遍,然后妻子又来检查了一遍,最后母亲也来看了看,大家都认为没有事情了,这才准许我上到床上。开始我读了一会儿书,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出现,于是就熄灯入睡。还真就是怪了,第二天早晨起来结果我的另一只胳膊又被蚊虫叮咬了,好像比昨天那个红疱还要大。这回我有经验了,先没有下床,首先检查了一下蚊帐,蚊帐很好,没有给蚊虫留下机会,再看里边,什么地方都找遍了,还是什么也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呢?
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我就没有再敢去和母亲他们一起去吃早餐,早早就去单位上班了;不过妻子不行,先是在家陪着老人吃完早点,然后拿着紫药水一直追赶到我们单位;给我涂了药水,然后才离开。晚上回到家,先是给妻子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说让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再要发现不了蚊虫的秘密,从明天晚上开始就老老实实的听从妻子的调遣和安排。再说了,如果再让蚊虫叮咬,恐怕我的身体也就要受不了了。
有了前两夜的教训,所以今天晚上我就早早的躺在床上,在自己还没有睡意的时候我就熄灭了灯;我就那样静静的等着,大概就是过了有半个小时,突然我耳边响起了蚊子飞动的声音。我没有敢动,只是很小心的把手放在电灯的开关处,想在听听蚊虫到底还会有怎样的举动。
蚊子开始是在我的耳边飞来飞去,后来好像在我的鼻孔前晃悠,这时我都似乎已经能感觉到它接触我的皮肤。说来奇怪,它怎么不赶快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下口呢?为什么总是这样的从我的耳朵到鼻子,然后到眼睛,一直重复不停;大概都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已经没有耐心了,于是突然打开电灯,我想它也跑不到那里去,因为蚊帐已经给它限定了空间。当我把灯打开的时候,还看见蚊子在我的眼前一晃,可是当我坐起身来的时候,蚊子竟然不见了,不管我怎么找也都找不到。难道它有隐身术?我跪在床的中央,开始从床头找到床尾,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是……我当时还真的想像不出,于是就又把灯熄灭了。说也真是的,熄了灯没有几分钟,蚊子又开始在我的耳边萦绕起来。怎么,难道这样的生命也敢和人类这样的生命进行挑战,难道说妻子还真的理解对了,生命的世界里生命都有智慧。我这次没有开灯,我一直在等,我就不相信它能一直这样的飞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蚊子好像还是没有一点的倦意,还是那样不停的再飞;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让蚊子折磨的一夜不能入睡,如果让大家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啊!于是我又一次把灯打开,蚊子又不见了。不过这次我开始接受妻子的观点,就当它是一只有智慧的生命。既然认为它有智慧,那么我就开始用智慧的生命开始去寻找它的下落。
我先从自己盖着的毛巾被的角上开始,然后找到凉席的下边,最后找到枕头的边上,就在这时我发现了蚊子,没有想到它竟然就在我枕巾的内檐上,一动不动的贴在那里。好家伙,还真的会找地方,难道说蚊子也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我先没有去惊扰它,只是轻轻的给它吹了一口气,看样子它似乎已经发现我了,可是奇怪的是它还是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是不能、看到它的眼神,也看不到它的表情,不过看到它不停的煽动着自己的翅膀,分明是在象我挑衅;于是我挥一手就是一巴掌,顿时我的掌心就是一团已经让它消化成黑色的血。我用卫生纸搽着手上的血,心里不停的在叽咕,它明明知道这样是无法抵挡住我拍下的一巴掌的,可是为什么不逃命呢?是因为不聪明,还是……。不对,它还是有着生命的智慧的,从它躲避我们的视线来看,没有智慧它是不可能做出这么精妙的隐藏的。可是刚才它为什么却能镇静自若,面对死亡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自己的胜利和那样的经过说给妻子听;原想妻子一定会表扬我,一定会给我一个热吻,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妻子听完我的话说:“蚊子这样的生命还真的了不起,怪不得这么些年,人们用尽了各种办法消灭它,它却能顽强的活下来,而且繁衍的还挺旺盛。”
“你这是诗人的感觉?”妻子喜欢现代诗歌,有时候也还写上几句,看她如此动情,我就这样开玩笑;平日里她可是从来不许我诋毁现代诗歌的,说一个不懂诗歌的人评论诗歌,那是对诗歌的的亵渎,也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你……”妻子狠狠的掐了我一下说:“你说的那蚊子,活着活的是那么的有技巧,让你折腾了三个晚上;要死竟然是那么的视死如归。别的先不说,人类能做到吗?我说你还别不服气,生命的世界里没有你和我,也没有高贵和低贱。”
“那生命是……”
“生命就是一种智慧的搏斗。”妻子说这话,还真的有点现代诗人的那种味道,而且还特别的地道纯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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