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转眼已过了七年。在这七年里没有回过家乡,这次是专程回来为几天前去世的爷爷办丧事的。
这天,我回到了久违的家乡。走在没大变化的土路上,傍晚的寒风放肆的吹乱我的头发,吹冷我的心,同时吹着路边的老榕树,摇摇晃晃,夕阳躲在树后若隐若现。走着,突然见到远处一大片桔子林,桔子黄黄的点缀着绿叶,就像繁星点缀黑夜。我停止脚步,努力的追忆这片我熟悉而又陌生的桔子林。我的心扉很快便被推开,跳出沉淀已久的画面……
那时小时候的事了,村子很落后,邻居少,我的伙伴便也是寥寥无几。
小安是我最好的伙伴,他爸是这桔子林的主人。那时候我们一起去网鱼,玩得太久便忧心地到林子拾些柴,才敢回家,当作网鱼贪玩的代价。每每这样,彼此都可以免受母亲的打骂。不只是网鱼,还有捉土蜥蜴、射鸟、勾蜂窝都一样。小安认识的总是比我多,什么是“黄蜂”“草鞋”他准能分辨出来,还有什么是“田鸡”“鸡母溜”他同样能分辨出来,而我却只是能知道它们是蜂或是鸟。
还有一件事是我们很留恋的,就是摘桔子吃。那东西酸的可以醺人泪下,甜的则可以当糖吃。
那时候能有几个糖吃便很幸福了。铺子卖的糖像桔子肉形状,味道很甜。虽然没钱买,可是我们不稀罕,因为我们有真正的桔子。小安总是知道哪个甜哪个酸,所以我们总能快乐地知道什么是美好,就像知道哪个是甜桔。
兴许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这甜桔的味道我从未担心它会离我而去。但不管怎样,那味道在我的心理已悄悄地留下了烙印,也就是这味道让我贫穷的童年变得富有,这当然也包括我亲密的小安。
在这成长漫长的几年里,自己出外求学。有过许多同学,但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像小安一样值得我信任和托付。可就是这么美好的友谊上帝也不会特别照顾,当死神来临,命运也无可奈何。直到我知道小安的死讯时,才终于明白生命的脆弱。可是我无法接受的是他才十七岁,多么可贵的青春。令我愧疚的是他死了三年后我才知道:由于我们小时候太亲密了,彼此从不担心时间会把我们的友谊带走,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异乡求学的我七年都没有因为想念他而回家乡看他。所以当我知道他死了的时候,却被从没有过的悲痛压得昏昏沉沉。我终究还是病了一个星期。当我稍微平静点的时候,有人找到我,是位中年妇女,自称是小安的妻子,她给了我个木盒子,颜色很纯朴、幽暗。我不想知道小安怎么就有了妻子,而且他的妻子比他大十来岁。当我打开盒子,里面有封信,还有十来个桔子,应该是桔子吧,虽然大部分都干枯了,但从外形还看得出来。信中说这是他每年桔子黄了为我亲手挑选留着的。还有些想念我的话,信的最后说:但是几年过去了你都没有回来吃我的桔子……不知道怎么的,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
小安,你说过要娶一个拥有桔子般甜美的女人的。
我知道每年桔子都会变黄,可是我从没有担心有一天它会离我而去,所以桔子黄了又烂了,年复一年,可林子主人不再愿意给你桔子吃了。到最后你终于没有吃上一个桔子。
拥有的时候不珍惜,等失去了才觉得可贵,这时候只会落得个后悔莫及,就像我对小安,唉小安。
不知怎的,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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