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喂,喂,喂!看什么看?你要是我老爸,我早扁你了!”
“别见怪,别见怪,喝茶,lr。子如其父嘛。我们兄弟从小在一起,你们就说我是废物,想不到生了儿子,比我还废。”
“sooryu队要没有足够的资金运转,我……我想请你暂时借给我些钱。”
咳。
“god,把最好的香槟拿来,给我满上。”
我红着脸,低着头,向拿着香槟的人乞求。他个人笑了,就像当初sooryu团队嘲笑他一样,露出白牙,开心的笑着。那瓶酒里的黄色张牙舞爪的波动着,废物是我。
“刚才你说什么,lr?”
“sooryu要破产了。”
“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到。”
“……呵呵。那么,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别,别。你这是干什么?茶你还没有喝完,来,来,喝。”
“……”
这茶是红色的辣椒油,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血,看到了红色的血液里,有着他报仇的快意。我看着他的双眼,冷视。他的笑在嘴边凝固,收起,眼神如鹰一般凶残锐利。
“你不要这样看着盯着我,不然sooryu会更惨。信吗?”
我微笑着点点头,抱起它……
咕咚、咕咚、咕咚。
砰!
“咳咳,咳咳咳。呕……呼呼,满意了?”
“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呵。”
我走出门外,走在街上。雨雾纷扰,我忍不住放声大哭,迷茫的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白天永远不懂得黑暗的那份忧伤。
“明天是否下雨,谁也不知道。就连天气站,也有不准的时候。”
我抬头破空,却发现整个身体都在哭泣。犹如毒蔓腾,深深捅入每一块肌肉,我做这个教练,真的累了。
二
风如狂野,晃点着天上地下,清雾浩渺。我抽了一口烟,站在房顶上,望着被浓浓黑夜吞吐的繁星。今夜无月,我紧紧皱眉。
呼——
f1季赛要连季,奖金12万。为了这笔钱,sad在练习漂移的时候出了车祸,然后是灼热的火浪吞没了f1,连同防火头巾。sooryu团队如今是其他团队的笑柄,不该抬头的吊梁小丑。基金会也向各个赛车队发出死刑宣告:sooryu团队正式破产。若在三天后无法凑齐13人,视为弃权。
失去这个机会的时候,晚霞就会散去。因为团队已经无力支付庞大的维修资金,而老板……老板已经对团队失去了兴趣。我想梦想该被雷鸣惊醒。皱着眉头,看着孤独的烟,缠绕着悲伤的星辰。
零零零……
“喂?”
“lr?”
“是老板?。”
“唔。lr,赛车不是慈善基金会。这次的失误不是队长,而是整个团队。你知道,这社会是没有人去听失败者的解释,我也一样。我和他们都是商人,商人总是从东进到西、从西进到东……”
吱吱。
我听到了我牙齿磨碎的呻吟,我努力平静情绪,颤抖的扶着电话。冰冷的风横着扫过我的额发,扫过我红色的瞳孔,身体内的东西被风席卷,我剩的,只有欲哭不能。
“是、是的。我明白……老板。”
“好,就这样,明天就走。”
“明天?”
“明天。”
嘟——
嘟——
我看着手机,墨黑色的明亮表皮映出了我惆怅的魂魄。我对着黑亮如镜的表皮开始笑,笑声填满了天际,一天的碎星,仿佛是被我凄厉的笑声所割碎的月。
砰!
我把手机摔碎在地上,点点的碎屑仿佛是一面镜子,照出了鬓发如雪。今夜的疑惑,心里模模糊糊闪烁的灯仿佛被冷风吹灭。我抱着头,蹲在房顶上,双眼冷闭,似大烟的烟瘾发作一般。每一个环节,每一次漂移的刹车声,都如古钟一次又一次敲击,回响。我脑子全部都是f1被火焰吞噬的镜像,sad焦灼的尸体。f1的s漂移,仿佛是立体电影,一遍遍在我脑海里缓慢的回放,回放。
“起速。车加速大于25km/h,离弯角1米处降双档,入弯,身前倾,刹车反把。甩道中央,降档,后轮空转,车体直立,出弯加档,倾斜回车。空挡平转。”
吱吱——
“加二档前倾,车竖,后轮前翻!”
吱——
“lr!!车!”
“什么!喂、喂!”
哐——轰!
我记得他绝望时的吼叫,同在一刹那随震天动地的撕裂声,爆破。熊熊红火,火尖跳跃着舞蹈。
呼……
我抬头望着繁星,长长出了口气。屋顶的风,终于将我的情绪吹到平静。流行划伤了如纸的夜,我看着柔和的一瞬里,有一道浅浅的碧纹若隐若现。
f1到底哪里出现问题了?
或者说,是谁杀了sad?
三
sad,无论是谁杀了你,我都会杀了他。
红色的皮制服,熟悉的汽油味,达达的马达滚动过车道的嗡嗡声,以及忙碌的背影。我驱动f1,在深暗无边的夜里,面无表情看着孤独的风。窗外的景物仿佛被是被雨水模糊的水墨画。我闭着眼睛,紧皱眉头,听着马达声嘶哑的翻转,听着咖啡纹波晃动的声音。方向盘,到处是细细密集的一层汗珠。我紧闭着嘴唇,转弯处,忽悠一道刺眼的亮光照着我的眼皮,眼皮的火焰疼痛,如脑子里被火焰吞噬的f1。谁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无边的摩擦声在火里使劲哭泣。
吱吱——
“我不可以睁眼。”
为什么?
因为我是f1。赛车手,本来就是以命相博。
手感翻转,空转平翻。冲刺的时候,无名指在红色的方向盘,不自然的敲击着。
“老婆!要撞车了!!”
唔!!!
吱吱——
“老婆,挂挡,挂挡,左转。”
“哪里……哪里……啊,我、我。”
吱吱——
灯光好亮,是天使手里的光呢。却为何如此疼痛?
“撞、撞上来了!”
吱——嗡——
我的记忆凭感觉验算着开转速度,额骨狠狠收拢。我打开车窗,纸在我的窗户口不断飞来飞去,沙沙作响,感觉烈风把纸片吹裂成一个个虎口。黑暗的眼前只有一个凄凉诡异的镜像,在无边的狂风下,腐朽的齿轮沙沙无力的爬动着、爬动着。
手忽然一抖,仿佛被风刃刺伤。松手。纸片猛烈的从我的指尖飞过。
吱吱——咚!
吱,嗡——
“我靠,谁那么拽啊!回来!”
“别追了……是f1……”
“……噢,f1。靠!f1你就拽了!……”
耳旁的骂声不断响起,我的脑子里颓废的雨、颓废的火,燃烧搅扰在一起。我咬着嘴唇,感受被风吹乱的头发无助的喘息。夜的气息转换着不断的阴暗,与我的红色制服相缠绕,我感到衣服在不断向上抬起,几乎要冲破,几乎窒息。
潇潇潇、潇潇……嗡——
呼呼,呼——
我眼睛好痛,无数的光从四面八方到来,爆裂、火焰、海啸、大浪。流转在我的头发上,玩耍这沧桑的毛孔。我的骨头似被钳子夹住,越来越紧;风不在我的脸上逗留,越来越快的雨针匆匆透过。地皮的摩擦声死死融入耳鼓,一阵又一阵呼啸而过的光亮。
是死神求我回去的光吗?
我,不知道……
找支笔写下日记纪录勇气
我可以对着墙壁让拳头叛逆
吸呼天窗玻璃打开我的身体
这里引擎声就像是一种乐器
所以风呼吸啸而过刺激
所以我在转弯飘移
加足了马力飘到底看仔细
零到一百公里谁敢与我为敌
我用第一人称在飘移青春
输跟赢的分寸计算的很准
我踏上风火轮在飘移青春
故事中的我们(在演自己的人生)
(胜败的对比是残酷的可以)
(运气,从来就不在我这里)
(实力没办法模拟)飘移
人车一体飘移
笑看后视镜的自己啊
点火继续事关荣誉
我除了第一其他没有兴趣
得飘得飘得咿的飘
我安静的喝饮料轻松的笑
我用第一人称在飘移青春
输跟赢的分寸计算得很精准
我踏上风火轮在飘移青春
故事中的我们在演自己的人生
得飘得飘得咿的飘
(得飘得飘得咿的飘)
我绕过山腰雨声敲敲
(我绕过山腰雨声敲敲)
得飘得飘得咿的飘
(得飘得飘得咿的飘)
再开进隧道风声潇潇
(再开进隧道风声潇潇)
四
f1彻底损坏时,停留在曾经的酒吧。是f1用它的记忆将我带到这里,或者说,是我的手上的记忆传给了熟悉冰冷的转向盘。可当我揉揉惺忪的眼,蓝色的光照下,有一排f1赛车。
我低首摇头,都是被魔鬼附身,快要破碎的sooryu团队。
酒吧,sooryu团队一起相识的地方,sad与我还有mod喜欢的灯火酒绿生活。sad说,这种被万目观赏的样子该有多么微风。lr?
我笑了。他亦开始大笑,笑的虎牙从嘴角露出。虽然我们不知道,为何而笑。
像什么?sad?
就像f1。
mod一口将酒喝尽,我们三人看着遥远的威士忌。从此sooryu团队在这里诞生。十年来,sooryu团队除了不少人的加盟,几乎没有任何作为。mod说的对,f1就像是灯红酒绿的酒吧,有万目欣赏,但欣赏以后的沉寂,犹如被全世界所抛弃。
但。从今以后……
从今以后,结束了。
我走在寂寞的酒吧,聆听今晚的舞曲。寂寥的酒吧只剩下寂寥的寒风,我听着,是谁的钢琴曲?听到流泪,抬眼望去。
“lr,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又为什么。这世界本不该存在问题的。”
“可他存在了,而且延续到了今时。”
我颤抖的回望酒柜,颤抖的拿起酒杯,萎缩着看沉浮的泡沫。酒吧好安静,仿佛从来没有宣泄过,从来没有。我听得到酒杯碰撞的清脆,听得到酒保擦拭着,听得到手指尖的颤抖,凄凉的美。
藏在掩饰里的痛苦,可比戴着面具生活更加难过?lr。
也许吧,但你这小子的狗屎运总让人嫉妒,干杯。
哈,干杯。为sooryu十周年成立干杯。
切。
呯!
呯……
……
“干吗不喝,lr。”
“你管的着吗?”
“哼,你以为sad出事我们不痛心吗?f1爆炸,你也有错!”
“……”
呃!!!
酒杯扔向柜台。
哗啪啪……之后静如坟墓。
我们的到来都是一个错误。看着每一个人涨红的脸颊,也看到他们每个人在内心的挣扎。我,他,都如丧家之犬,被人赶出了家门。老板是商人,他的感情之流连在成功的赛车与赛车手。因为没有人,会寻找无用的傀儡。
我看着满地的碎玻璃,扭曲的红色脸庞在地上,仿佛扭曲的火焰。风吹动了地上的玻璃,无数的碎影摇来摇去,一个影,十二个影,满世界的影。
“重组sooryu。”
“你说……”
“重组,sooryu。”
“可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
“不。赛车,那就是家。”
“别搞笑了老大 ,就我们,还有这个实力么?”
我布满血丝的瞳仁,紧紧盯着,窥伺他的内心,窥伺他心如死灰的瞳仁。
“……”
“……”
“就连天气站,也有不准的时候。……来。”
夜里,在自己赛车上。我想起借钱的场景,烟不经意在嘴边缭绕。也许是他,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一起看电影、捉蛤蟆、吃花生的朋友。一起调侃他、玩弄他、一起嘻嘻哈哈的朋友?
为什么?不经意间,玩笑会成为仇恨,朋友会成为敌人?岁月也许不能把太阳变老,却为何茫然?
一怀苦酒,从心流入。
“加速!”
“笨蛋!你那样会飞出场地!”
“速度!速度!你们有没有点想象力啊?”
“左转平翻。拜托你们珍惜下我的盐分!”
“你,翻呢,猪头。”
“上档、上档!!”
“注意起速,别跑神!”
“停!重新来!听,1、2、开!”
“带好头盔……加速!”
“烈日炎炎,给我点同情心好不好?”
“acceleration!no!listen to me!apex!”
“咳咳咳咳,都给我,stop……”
“power is nothing with out control!”
“你们给我听着!我什么都信,就是不信鬼!加速!”
我躺在塞车道上,十二人闲散的并列。我们饮着从山脚吹来的风,任他掠起发丝。远方朦胧人影,就这样飘来飘去……
sad,拿到那笔奖金,sooryu就会复活。你放心的走吧,无论如何,梦想的花会开满你的坟前。
快乐、安好。
烈阳一用力,我只感浑身无力,那个人影,在视角里模模糊糊的飞起。
……
……
sad?
是我,我要走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不了……sad。
我会在天堂等着你的,lr。
切。你说我这个教练是不是做的很臭屁?
就算是吧。
臭小子,等我忙玩了手头的事,一定找你。
咳,一言为定。
切,一言为定。
黎明的阳把皮肤照红,岁月好像苍老了许多,鬓角的发发争相脱离头顶。当我在车道醒来,一夜过去,头发都落了。我看着远处的赛车,看着身旁熟睡的朋友们,点气烟,轻轻微笑。
“教练,会损身体的。”
我看着他柔弱的目光,低头出神。他轻轻拿出我夹指的烟头,在脚底踩碎。他染黄的长发,酒味的衣衫。
“教练。我们会输。”
我揉揉流泪的双眼,微微拍拍他的肩膀。风儿不经意间,吹走了地上的烟灰,吹走了飘曳在天里的梧桐叶影。我随天而望,望到了遥远的白云,望到了遥远天际依稀的云痕,望着悄悄消散的烟雾。然后,望着他,充满他略显苍白的灰瞳。
“不会,当然不会。我们会成功,而且是很光荣的成功。让那些瞧不起团队的人,让那些可恶的老板们都滚蛋。然后,我们拿到12万元后,买一间大的房子,大家住一起。”
“住一起?”
“怎么,不愿意?永远的住在一起。你个笨蛋,呵呵呵呵呵。”
我搂住他的脖子,开怀的笑着。
“sad会开心的,教练。”
“切。好好的提那个臭小子干什么。”
我无力的看美丽的夕阳,手摸到胸前,白色的衣衫兜里,也没有忧郁的烟。车道里的清爽的风,打乱了一次次微弱的呼吸。遥远的那片红天下,我眉头微锁。
到如今也只是12人。sad……我该用谁,顶替你的位置?一个月后,我们又拿什么去拼?
“拿什么去拼?”我望着苍天,囔囔自语,囔囔自语。
“拿理想,失去sad的悲痛,还有对赛车的爱。”
风忽然猛烈,依稀的云痕渐渐明朗。柔光挂在天际,把大地的一切抱在坏了,温柔的呵护。
六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这一个月来,由12人用爱、悲痛凝结的威力,使我我再次站到了赛场之上。当胸前挂有sooryu的整齐队伍从阴暗隧道里走出之时,我看着满目沸腾的观众,泪如雨下。
我告诉裁判,sooryu队是破产了,也被其他人所看不起。但sooryu不会因此而死。因为我们还有梦,等待我们完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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