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野人传奇布衣丹心

发表于-2007年07月01日 凌晨3:47评论-1条

9、义狼慈母 时景宇吓得面无血色,唐古拉尽管有力斗雪豹的壮举,但狼是动物界最狡猾的家伙,一旦集结成群,要比雪豹凶猛数倍,唐古拉若但走进狼群,顷刻间便可变成一堆白骨。时景宇惊魂不静地呐喊起来:“唐古拉,不可,你一个人对付不了群狼……”

唐古拉像没听见时景宇的劝阻,毅然决然向前走去,睁眉瞪眼的狼群立即骚动起来,有几只身强力壮的家伙已经做好扑击的准备。就在这时,却听唐古拉像狼一样嗥叫起来,狼群骤然寂静下来,唐古拉接连叫了三声,便有一头体毛零乱的红狼迎着她走来了,红狼明显的老态龙钟,走路的动作也失去狼的威势,看样子这是一头行将死亡的老狼,唐古拉倘若对老狼采取措施,它是不堪一击的。但老狼身后却跟着一头雄壮的公狼,公狼背上的体毛红白相间,肚腹处却是一片暗红。从它那威风凛凛的架势判断,公狼就是这群狼的头儿,跟踪老狼的用意很明确,监视它的行动。

时景宇和周熠老爹惊得瞠目结舌,唐古拉已经走到老狼跟前了。老狼没有显露狰狞的面孔,而是极为亲昵地伸出舌头,吻添唐古拉的手臂、脸颊……

唐古拉愣怔片刻,立即搂着老狼的脖子放声大哭,那情状,完全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公狼似乎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围着唐古拉转了三圈,嗅取唐古拉身上的气味。当它确定唐古拉身上有种气味颇为熟悉后,便仰起脑袋呜鸣一声,包围着圆顶帐篷的狼群便在顷刻间散去了。

红狼是头狼正确无误,它能指挥狼群包围圆顶帐篷,也能命令狼群瞬间撤离,狼的世界真够精彩啊!

老狼和唐古拉亲昵了约有一刻钟时间,头狼又呜鸣一声,老狼便依依不舍地和唐古拉分开了。

惊险的狼祸被唐古拉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时景宇和周熠老爹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俩不约而同地跑到唐古拉身边,异口同声地问:“咋回事?咋回事……”

唐古拉哭出声来,她的大脑细胞在和老狼接触的一霎那间被激活,记忆和语言表达功能同时恢复了正常,这一奇特的现象并非先例,但唐古拉却是后来者居上。她在时景宇的关照下早就有了语言积淀,一旦遇到火苗,这堆干柴便就熊熊地燃烧起来,她声情并茂,向周熠老爹和时景宇倾诉了自己蹊跷的身世之谜。

唐古拉就是周熠老爹的失踪的女儿周熠枝,她的失踪,都是因为那头老狼。那时候,老狼是个年轻的母狼,由于它有一身美丽的红毛,也就有了一个豪壮的名字“红犊”。红犊作战勇猛,对狼兄狼弟关爱备至,很快便做了头狼“阿里”的压寨夫人,不久它就怀上阿里的狼种。但狼的世界无时不充满杀机,一个叫“塌鼻子”的公狼杀死阿里后抢占了王位,红犊被赶出狼群,成了一头孤狼。眼见肚子里的孩子蹬踢着就要出世,红犊却没有备好充足的食物。为了能将阿里的遗骨生下来不被饿死,红犊疲于奔命,在澜沧江边击毙一头草鹿。红犊兴高采烈地把草鹿扛回自己选好的山洞,两只狼崽便呱呱落地了。两只狼崽一公一母,红犊给它们取名“巍巍”、“媚媚”。“巍巍”继承了阿里的气质,红犊决心将它培养成一代狼王,去找塌鼻子复仇。但厄运又一次降到红犊头上,“巍巍”和“媚媚”被猎豹抓走了,红犊哀鸣嘶叫,寻找它的孩子,但“巍巍”和“媚媚”早被猎豹喂了豹崽。失去狼崽的红犊并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会死,它像孤魂野鬼似的到处流窜。当它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听见圆顶帐篷里婴儿的哭声时,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红犊以为啼哭的婴儿就是它的“巍巍”抑或“媚媚”,便不顾一切地冲进帐篷,但它看到的却是一个人孩。红犊本想把人孩吃掉,以安慰自己早就饥饿的肚子,但人孩粉红的小嘴不知怎么就唚上它鼓鼓发胀的奶头。一种幸福的感觉顿时传遍红犊的全身,母亲的伟大在瞬息间彰显无遗,红犊心软了,它没有残害人孩,而是将她叼回狼窝,从此,人孩就成了红犊的孩子。红犊对人孩疼爱有加,用狼族最美味的食物喂养她,人孩身上便长出红毛,她学着红犊走路,还学着红犊鸣叫,和红犊一起窃窃狼语。人孩慢慢长大,为了叙述方便,我们就叫她狼孩周熠枝。狼孩周熠枝能跟红犊外出打猎了,但突如其来的山洪将她冲走了。不过狼孩周熠枝命大,被洪水冲到一条河的堤岸上,竟然没死,被一个叫铁里溪的老人救起。铁里溪在唐古石窟修行玄学,便将周熠枝带到那里抚养。铁里溪教周熠枝讲人话,强行纠正她的爬行动作。周熠枝能直立行走了,但说话的功能却迟迟不能恢复,可她的意识是清楚的,知道铁里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把他当爹爹看待。铁里溪和周熠枝生活八年撒手人寰,周熠枝悲痛欲绝,将他安葬在唐古石窟的那个小洞里,每次狩猎前,周熠枝都要站在小洞前向老人告别。铁里溪死后,周熠枝成了唐古拉山的“野人”,狂躁的高寒没有夺取她的性命,倒使她变得强壮威猛,猎杀野兽成了家常便饭……

唐古拉的故事一讲完,周熠老爹便扑上去紧紧抱住她:“孩子,你果然就是枝儿,老天睁眼,让我们父女团圆,可你受的委屈太多了,爹爹对不住你!”说着便像老牛似的痛哭起来。

时景宇激动得又叫又跳:“唐古拉,不,现在应该叫你周熠枝了,我早判断你是人,可杜撰书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就是要把你说成异类。你看你看,一见到狼母,你的记忆和语言都恢复了,这真是个奇迹!”时景宇顿了顿接着说:“我要带你去作dna鉴定,让先进的科学技术证明你不是野人,而是被异类抚养过的真正的人!”时景宇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熠枝,唐古石窟那个小洞埋葬的原来是你的另一个爹爹铁里溪,当年我想扒开看,差点挨了你一顿狠揍……”

周熠枝甜美地啼笑起来:“尽管我历经艰险,但不会忘记对我有恩的人!”周熠老爹接上话头:“枝儿做得对,铁里溪老人应该做你的爹爹,记住,有时间就祭奠他,当然还有你的狼母,它同样对你恩重如山……”

说犹未了,忽听帐篷外又传来狼的叫声,周熠枝应声儿走出去,只见红犊叼着一根羊腿站在外面。周熠枝泪如雨下,抱着红犊亲吻着,哭泣着。跟出来的周熠老爹和时景宇被异类母女的深情厚意感动得热泪盈眶,站立一旁不知怎么才好。

红犊失去周熠枝后悲伤了好长时间,后来它和一头公狼建立了新家,生下一头红狼叫“戈比”。“戈比”凶猛善战,红犊领着它打败“塌鼻子”,戈比便做了这群狼的头领,红犊实现了让狼子做王的意愿,也为前夫阿里报了仇。但它一天天变老,知道存活的时间不多了,对人孩周熠枝的思念却越来越盛,周熠枝是死是活,红犊想在自己离开狼世之前弄个明白,因此,在狼群这个冬天的第一次集体狩猎中它加入了。真是老天作美,使它马到成功,当周熠枝走出帐篷的那一刻,红犊便嗅出她身上的狼气,那是自己印记在周熠枝肌肤深处的一种特殊气味,不管怎么变化,作为嗅觉灵敏的狼类,都能辨别出来。红犊向周熠枝走来,“戈比”怕母亲有个闪失,紧紧跟在身后。母女相认的结局尽管圆满,但红犊觉得还是愧对这个没有养大的人孩,在和周熠枝分别后,红犊不顾年老体弱,硬将一只觅食的黄羊猎杀,咬下一根羊腿给女儿送来了……

红犊的母爱使周熠老爹泪流满面,他叫周熠枝将狼母留下来,宰了一只羊犒劳它。红犊感激地吃完半爿羊肉,便在周熠枝面前慢慢闭上眼睛。这一闻所未闻的恋子现象,时景宇在大学课堂上听也没听过,他静静地思索:狼的寿命一般在二十年左右,从红犊生育头胎“巍巍”、“媚媚”算起,早就超过这个年龄,可它却存活着,原来是周熠枝死活不明使它放不下心,当它看到人孩健康地活着时,似乎才放下久悬的心,狼和人的精神支柱竟然如此相似……

红犊死后,时景宇提议用人类的葬礼对它进行土葬,便在大峡谷挖了一座坟墓,将它的尸体侧放进去,然后掩上土,堆好墓堆,又用石头刻了一通墓碑,上面写着:“义狼慈母红犊之墓”。

周熠枝按照人类的祭奠仪式,跪在墓碑前给红犊烧纸,头狼“戈比”悄无言声地走过来了……

10、狗狼兄弟 戈比是独自一个赶过来的,眉宇间显露出悲哀的神情,它似乎预感到母亲不久于狼世了,这些天一直跟在它的后头。在狼的世界里,群体中一旦出现受伤或病残者,群狼都会残忍地将其啃食干净。红犊在一年前就行动迟缓了,按理说早该给族群做点心,但戈比阻止了几头公郎的蠢蠢欲动。这不仅仅因为红犊是戈比的母亲,更重要的是红犊是一头红狼。红狼的故乡应该在南美洲的大草原,但红犊不知怎么就来到横断山脉,澜沧江边,前任狼王阿里接受了红犊,是从换种的角度考虑。但阿里的设想只能变成一场梦化为乌有,戈比却实现了这个夙愿。它和阿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都是因为红犊才夺得这个族群的王位。自从戈比登上狼王的宝座,种群的质量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后代比以前更加强盛,在横断山脉甚至藏南地区,也没有任何狼群敢和它们pk。在族群得到鼎盛发展时,戈比自然不会忘记母亲的恩德,母亲忍辱负重将自己扶上王位,作为狼群的最高统治者,戈比也不会看着母亲死于狼群之口,它利用狼王的权利下过命令,谁敢慢待病弱的狼母红犊,我就灭谁。这次围攻圆顶帐篷的行动,戈比本来不叫红犊参加,但红犊似乎有种预感,一定要来。这一来还真有收获,与周熠枝相见了,戈比就将周熠枝视为姐妹。更让戈壁感动的是周熠枝和时景宇将狼母土葬了,这也了却了戈比一桩心愿。戈比用灵敏的鼻翼嗅了嗅墓堆,确认里面埋葬的是自己的母亲后,便走到周熠枝跟前,把嘴贴在她的脚面,“呜呜呜”叫了几声,这是狼族表示臣服的一种礼仪,狼族尽管以残忍、狡猾而被人类不齿,但它们的感恩心理人类恐怕也得甘拜下风。戈比既然臣服于周熠枝,便要给她效犬马之劳。

曾经在狼群里生活过的周熠枝从戈比的一趋一皱中,已经猜测出它的心境,于是很是庄重地对它狼语一番,戈比立即跳跃起来,随之发出一声长长的噑叫,这一声使一旁的黄缎兴奋不已,它跑到戈比跟前,和它头交头地亲昵起来,戈比也就大度地还以热情,一狗一狼很快成了亲密无间的兄弟。

狼和狗本来就同宗同源,不同的是一种狼被人驯化后成了狗,当狼攻击狗的主人抑或财产时,附庸于人的狗对狼是不客气的;而当狼对主人友好,狗狼便能成为兄弟。毕竟有着相近的血缘关系,戈比刚才和周熠红的狼语黄缎已经听明白,戈比要为周熠枝报仇,除掉八音佛的骚动同样激发了黄缎心中的仇恨。两年前,八音佛偷了周熠老爹一包虫草掖进怀里,黄缎扑着八音佛嘶咬,要他交出来,八音佛竟然戳了黄缎一刀。周熠老爹怕得罪这个“财神”,对八音佛忍气吞声,给黄缎治好伤后,也不再提这件事,但黄缎忘不了八音佛对它的一刀之恨。映金淖儿草原那个夜晚,老爹忧心忡忡,黄缎知道他被八音佛所难,打算拼死格杀八音佛为老爹献身,但他们迁徙到大峡谷来了,黄缎失去复仇的机会。这一次天赐良机,黄缎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黄缎是在戌时离开圆顶帐篷的,它没惊动主人,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复仇行动。那时天已扎黑,周熠老爹和时景宇、周熠枝正在帐篷里面叙说八音佛的事,时景宇担心戈比奈何不了八音佛,因为那家伙有枪,他坚持要用“石头阵”阻击八音佛。周熠枝忍不住啼笑起来:“你不相信我的狼弟戈比?等着看,它一定会将八音佛格杀,八音佛不会上这里来了……”

时景宇惊异周熠枝的表达能力越来越流畅,这可能是和狼母相遇后受到启发的结果,同时也庆幸自己的功夫没白费。为使周熠枝(那时候还叫唐古拉)尽快能够说话,时景宇一有时间就在唐古拉面前朗诵《唐诗》,把朱自清的散文《父亲》不知朗诵了多少遍。时景宇是学生物的,但他的文学功底忒好,上初中时就能背诵《父亲》,在唐古拉山没有书本的困境中,他将印记在脑海的的文章淋漓尽致地倾泻出来,才使唐古拉积淀了充裕的语言能量,当这种能量冲破淤塞的瓶口,便会创造出不同凡响的奇迹。尽管这种奇迹来得晚了些,但时景宇还是高兴万分。更令时景宇陶醉的是,周熠枝会说狼话懂兽语,这对他们以后跟动物打交道不无好处……

黄缎凭借灵敏的嗅觉找到戈比,这时候的戈比正在召集狼群,黄缎的突如其来,使戈比感到意外,黄缎和它头交头接耳一番,戈比立即兴奋起来。戈比兴奋的原因是黄缎说它认识八音佛,嗅觉中至今存留着这家伙的气味。在黄缎未来之前,戈比正为判断不出八音佛的气息发愁呢,黄缎可谓雪中送炭。狼群从四面八方集聚到戈比麾下,戈比立即发出了围攻八音佛的命令。

狼群是在黎明时将八音佛一伙包围的,这时候八音佛几个人正在映金淖尔草原上睡觉。狡猾的家伙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没注意时景宇用黑豆撒下的路标,而是穷凶极奢地在草原上东跑西窜地寻找周熠老爹,当兴致变成沮丧后,八音佛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周熠老儿,你这个不守信用的老猪狗,抓住了非点天灯不可……”

八音佛这一次是五人、五马、五杆枪,除过八音佛、半只耳、刀把脸,新加入的一个是三角眼,一个是毁猪头。八音佛给他们许了愿,只要抓住野人得到20万元赏金,按人头平均分配。但他们忙乎半天,连只蚂蚁也没抓到,天黑后便搭起帐篷休息了。

冬天的草原显露出狰狞的面孔,寒风像刀子一样向草地扎来,趁火打劫的雪花也随风而舞,飘飘扬扬地抛撒起来。这样的天候对狼族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几天没有进食的群狼一瞅见帐篷门口的几匹马,立即骚动起来,但戈比却不发起进攻的命令,它让黄缎前去侦察。戈比已将黄缎视为不可缺失的左膀右臂,它的威猛、忠义、强悍,令戈比暗暗佩服。戈比心中想着,只要黄缎探明帐篷里的人就是仇人八音佛,它便会指挥狼群将他撒成碎片,以报答异类姐姐的知遇之恩。狼是残忍的动物,但也是最讲诚信的动物,答应的事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戈比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少受红犊狼母在这方面的教育:对仇人,绝不心慈手软;对朋友,即便两肋插刀也心甘情愿……

黄缎得到戈比的暗示后悄声提步地向帐篷迂回而去,它嗅出帐篷里熟睡的人就是八音佛,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决定近到跟前看个清楚。黄缎左绕右拐,踅摸到帐篷跟前,把脑袋从帐篷的缝隙中挤探进去,八音佛五人的呼噜正打得山响。黄缎看清楚,躺在最边上的那个人就是八音佛,心中便暗暗高兴,它打算立即赶回去给戈比报信,但在这时,拴在木桩上的马匹嘶鸣起来,马匹是看见黄缎的身影受惊吓嘶鸣起来的,这一嘶鸣像深夜里响起的警笛,将八音佛五人惊醒了。

八音佛滚爬起来,顺手抓起枪支跑出帐篷。黄缎见情况有变,已经来不及向戈比报告了,它顺势一跃,前爪搭在八音佛的脑袋上,八音佛疾呼乱叫,新仇旧恨一古脑儿填满黄缎的心胸,它的两只前爪成了阎王的勾命索,狠狠一抓、一扯,八音佛的半张面皮便被撕扯下来……

疼痛使八音佛顿时变成一只困兽,狂呼吼喊中抠动了枪上的扳机,子弹无厘头地飞打出去,帐篷里四个人也在惊慌失措中打起抢来,黄缎成了“瓮中之鳖”。但黄缎毕竟是经过训练的藏獒猛犬,来了个前滚翻后滚动,闪过密如蝗虫的枪弹,躲进一道暗沟去了。

爬在冰冷的暗沟中,黄缎悔恨没有将八音佛的喉管撕断,就在这时,狼群骚动着向这边裹来。戈比是在听见枪声后发起进攻命令的,这是冒险行动,但它想到黄缎的安全,才不得意而为之。

戈比的出击使黄缎精神大振,它纵身从暗沟里跃起,向伏在地上打枪的半只耳扑去。半只耳称得上神枪手,已经将几头冲在前面的狼撂翻,却没防备从身后攻来的黄缎。说时迟那时快,黄缎伸出利爪,一下子便抓出半只耳的一只眼球。半只耳不敢恋战,解开木桩上一匹马的缰绳,跳上马背,喊上同伴刀把脸,急急如漏网之鱼,逃命去了。

八音佛就没那么幸运,他的脖子被戈比咬断,但戈比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中了三角眼和毁猪头的枪弹。黄缎和几只狼将三角眼和毁猪头格杀后,戈比已是气若游丝,它用眼神暗示黄缎,让它带走身旁的一头小灰狼。小灰狼是戈比的女儿灰灰,灰灰的母亲死了,现在父亲也将离去,戈比似乎有什么念存没有了却,将灰灰托付给黄缎要它好好呵护。黄缎从戈比的眼神里看出它的心意,用舌头吻添着戈比的眼睛以示接受,戈比这才闭上不屈的眼睛……

这场恶战打了个平手,八音佛、三角眼、毁猪头先后做了狼的点心;这一边戈比和十几头狼也血染沙场。失去首领的群狼顿时显露出本能的残忍,它们围过来要将戈比的尸体刮分,被黄缎和灰灰打退了,灰灰紧紧护着戈比的尸体,黄缎左扑右突,显示出保护羊群时的那种威猛。群狼成了散兵游勇,也就没有耐心干熬下去,相互嘶咬着纷纷离去。黄缎让灰灰守在这里,自己赶回横断大峡谷呼唤主人去了……

黄缎一到横断大峡谷,周熠枝便听出戈比殉身的噩耗,她哭喊一声,向映金淖尔草原奔去了,时景宇和周熠老爹随后也赶了过来。展现眼前的是一地的残骨污血和存留下来的戈比尸体以及一头呆在戈比身边“呜呜”啼叫的小灰狼。黄缎用时景宇和周熠老爹听不懂的“呜啦”声向周熠枝叙说着什么,周熠枝立即便将小狼灰灰揽在怀里放声大哭……

时景宇顿时醒悟:黄缎是向周熠枝披露这场格杀的残酷性,但他听不懂她们的对话,不由得感慨万千:周熠枝没说错,戈比是个有血性的狼王,为了格杀八音佛,不惜血染疆场,但他精心策划的‘横断峡谷歼灭战’却没派上用场,倒让这么多狼献出了身家性命,时景宇心中很不是个滋味……

周熠枝把灰灰放在地上,抱起戈比的尸体,走到一个阳光能够照射到的缓坡上,叫时景宇挖了一道深坑,把戈比的尸体慢慢放进去,然后掩上土,跪在墓堆前久久不起:“戈比,你为姐姐而死,姐姐永远不会忘记……”现在周熠枝说的是人语,时景宇听得清楚,心中便有说不出的忧伤:周熠枝用这种方式祭奠过狼母红犊,又用同样的方式祭奠狼弟戈比,看来人和狼的情感在一定程度上是完全相通的,只是环境不同,才表现出不同的方式……

接连失去了狼母和狼弟,周熠枝显露出焦虑不安的情绪,有事没事,就将小狼灰灰抱在怀里,眼睛恐惧地看着远方。时景宇和她说话,她竟所问非所答。时景宇分析她是情绪抑郁,心中难免紧张,要她将灰灰放下来做点其它事情,周熠枝却振振有词:“灰灰的父亲死了,灰灰的奶奶死了,我是灰灰它惟一的亲人了,我要扶养它,扶养它……”

周熠见女儿神情古怪,心中非常害怕,他把时景宇拉到一边说:“枝儿受了刺激,咱们不如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安个新家。”时景宇赞同周熠老爹的观点,但也不无犹豫地说:“去哪里好呢?哪里才能使熠枝恢复常态……”

周熠老爹把手朝南指着:“向南,一直向南,我们有游牧证,去南边游牧,南边的气候好,枝儿一定会好转过来……”

11、寿光草场 一家人几经转折,来到一个叫寿光的草场,这地方风和日丽,气候温湿,距国境线只有百十里路程,海拔也在2000米左右,寂静葱绿的草棵子中散发着[ch*]女般的气息,草场上有一片浮光掠影的翠竹林,翠竹掩映的湖水碧波荡漾,清澈见底。

时景宇一下子兴奋起来,情不自禁地朗诵起陶渊明的诗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接着又吟诵了马致远的一首小令:“枯树老藤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壮美的寿光草场使周熠枝很快从抑郁中缓过神来,周熠老爹则不住嘴地吆喝:“啊呀呀,这和咱家乡周原一模一样咯,你看那平整的原野,碧绿的草场,修长的树木,浩淼的湖水;朝南看是山,朝北看还是山……”

周熠老爹在兴奋中让时景宇砍来十几根老碗壮的粗竹和鞭杆细的毛竹,用斧头捋抹光堂;又用凿子在粗竹的顶部、腰部、底部凿些铆槽,把粗竹套在一起做成房屋的支架树立起来,然后给顶部铺上毛竹,毛竹上覆盖着芦苇、蒲草,再压上泥巴,三间宽敞的竹棚房屋便搭建成功。三间竹屋前还搭建了一幢精致的小竹屋,那是黄缎和灰灰的屋舍,紧挨黄缎和灰灰屋舍的是羊栏、牛棚。空旷的寿光草场,从此以后便有了农家小院和小院里传出来的勃勃生机。

迁往寿光途中,周熠老爹意外地碰上一个关中老乡,关中老乡在日喀则搞火补,稍带着开了一个铁匠铺,周熠老爹便让他给自己打了一套工具,什么把镢头,铁锨,斧头,木凿,起子,扳子,钩子,铲铲一切家庭用具一件不缺。周熠老爹好像算好了似的,这些工具到南边后一定不能缺少。

房屋搭建好后,周熠老爹便用镢头在荒草滩上挖出几亩耕地,在耕地上种蔬菜、种青稞。时景宇和周熠老爹一道干,但小红帽扯着他要采撷奇花异草,时景宇只好放下铁锨,领着小红帽向竹林那边走去。

郁郁葱葱的竹林在微风的吹拂中发出“唰唰唰”的响声,一根胳膊粗的竹子上盘着一条菜花蛇,菜花蛇器宇轩昂,正在竹节上猎取食物。

时景宇拉着小红帽的手说:“儿子,你看那是什么?那是菜花蛇,它正在寻找吃的呢……”话没说完,菜花蛇已经向一节竹子扑去,其实那是一只竹节虫。竹节虫是拟态物种,非常善于伪装,蛇是凭感应猎取食物的。菜花蛇一定是感应到竹节虫的肉香,才蠢蠢欲动。然而当菜花蛇接近竹节虫时,竹节虫却伸出细长的脚只也是螯肢,对准菜花蛇的眼睛猛刺。菜花蛇防不胜防,“啪啦”一声从竹杆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时景宇拍拍小红帽的脑袋:“看见没有,竹节虫把毒蛇打败了,这说明啥来?记住,这就是弱者战胜强者,竹节虫尽管不能和菜花蛇同日而语,但它不畏强*,抓住菜花蛇的弱点将其击败,堪称以弱制胜的范例……”

天气晴好的时候,周熠老爹用湖里的水把开垦出来的土地浇灌一遍,田野里便挥放出清香的泥土味。时景宇抓起一把潮湿的土质在手中捻着,不无惊奇地说:“没想到一浇水泥土变得这么黏醇?”不愧是生物系的学生,他立即便提出一个创意:“爹爹,我看这里能种小麦甚至水稻,咱们不妨试试。”这么说着,却又犯起愁来:“咱们没有仔种呀?”

周熠老爹爽朗地笑起来:“这些我早准备好哪,没看我一路上又打镢头又打铁锨吗,想的就是种地。在映金淖儿草原,我就想过种粮食,托人从关内捎了不少麦种和稻种,但那地方种不成,种子至今还保存着呢……”

在以后的日子里,时景宇就和老爹在土地里试种小麦和水稻,周熠枝便挑起家务的重担。老爹教会女儿制作面食和酥油茶的技术后,还教会她捻羊毛、制毛毡的手艺,周熠枝渐渐成了合格的家庭主妇。她在爹爹指导下用羊骨头做了一根拨调,把捻成长条状的羊毛挂在帐篷门口,扯下一缕搭在拨调上拧毛线。拨调像风轮“骨碌碌”转着,羊毛便被拧成粗细均匀的毛线,拨调上搭不下时,周熠枝就轻轻择下来缠成团,一圪塔羊毛团线便躺在帐篷的木架床上了。轻快的劳动,使周熠枝彻底改变了野性,她变得温柔贤惠,劳动间隙,并没忘记学习时景宇用手写给她的课本。

这是几十张用桦树皮写成的课本,时景宇拣来山上的墨石,用了几天时间才写成。周熠枝一边拧毛线,一边照着课本上的字念叨:“大羊大,小羊小,大羊叫,小羊跑……”为教周熠枝识字,时景宇可谓心机费尽,现在,周熠枝终于能识字还能对着课本朗读,这种从原始走向智能的过程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艰辛。

周熠枝常常会想起她和时景宇初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候时景宇昏死在唐古拉山的雪沟中,周熠枝摸摸他的鼻孔还有气息,便义无反顾地将他背回石窟。石窟是铁里溪爹爹和她生活了几年的地方,铁里溪爹爹煞费心机也没有教会她说话,时景宇教会了,从原始回归智能的周熠枝已把自己全部交给时景宇了。她给时景宇生了儿子小红帽,还准备再给时景宇生一个闺女……想到这些,周熠枝总会羞涩地低下头。本来,周熠枝要小红帽和她一道学习爸爸写下的课本,但这头小马驹已经拢不住,他拽着黄缎的尾巴和灰灰、羊群玩儿去了。

自从来到寿光草场,灰灰和黄缎形影不离,在狼群养成的野性也在慢慢消退,它完全融入这个家庭来了,即是身边有肥嘟嘟的羊肉它也不馋涎,肚子饿了就去抓野兔、田鼠什么的。

一天下午,时景宇和周熠老爹正蹲在地头观察快要长出芽芽的麦苗,小红帽跌跌绊绊跑过来了,一到时景宇跟前,急不可耐地说:“爸爸,黄,缎,爬,到灰灰,身上去了,我看见的,是,是,真的……”

时景宇差点没笑弯腰,周熠老爹在孙子屁股上拍了一把:“你这小瞎熊,咋光看这事?”随之惊呼起来:“这么说黄缎和灰灰恋上哪?好事,好事,真是一件好事咯!”

周熠枝得知黄缎和灰灰恋爱的消息后高兴了好几天,她将灰灰留下来和黄缎相伴,就是想给戈比留点骨血,却一直担心黄缎不接受灰灰,毕竟一个是狗,一个是狼,但幻想还是变成现实了,周熠枝就想效仿狼母红犊,将灰灰生下的公狼崽培养成狼王;如果生个母狼,周熠枝会让它再找配偶,直到生下公狼实现狼王梦为止,这种坚贞不渝的信心,是周熠枝对红犊狼母扶养恩情的最好报答。

灰灰的肚子一天天膨胀起来,周熠枝看着它和黄缎结伴而行的情态,脸上泛起欣慰的笑容。一个空气清爽的早晨,周熠枝在爹爹种下的菜园里拔青菜,却见远处的天空罩来两团黑云,到了跟前才看清楚,那是两只金雕。金雕是一对夫妻,在空中抹肩擦背,亲亲我我,不时地发出烈耳的啼叫声“啾呜啾呜”。金雕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游荡好长时间,突然凑准草地上正在逮蝴蝶的小红帽,一只金雕便像鱼鹰探海飞扑下来,抓起就走。小红帽已经有二三十斤重了,金雕似乎怕伤着他什么的,一只在前面抓着,另一只则在后面保护,挥挥撒撒,朝西南方向飞去了……

周熠枝惊得目瞪口呆,若是地上的走兽,她会毫不犹豫地追上去将孩子抢夺回来,但金雕是空中之王,她的一身力气只是白搭,于是,大声呼喊时景宇:“惊宇,小红帽被金雕抓走哪!”这么喊着,捶胸顿足地号啕起来:“小红帽,我的孩子……”

时景宇急急乎乎跑过来问明情况,一把拉了周熠枝道:“赶快追赶……”两人一前一后追着金雕而去,等周熠老爹赶来时,两人已跑得不见踪影。周熠老爹知道金雕是草原上的霸主,连豺狼虎豹也怕它几分,可他不明白,金雕为什么要对小红帽下手……老爹顾不得多想,慌忙从屋里掂出猎枪,装上铁砂和火药,正要追着时景宇和周熠枝而去,一辆越野车却停在他面前。

越野车一停下,从车里走下几个人来,他们是生物工程大学的校长路子霖还有时景宇的同学张翼和几个生物学家。路校长从国外参加完学术会议回来,才知时景宇打算和杜转书决斗未果,被当作“杀人犯”追捕的事情,当即便将保卫处长训斥一顿:“真是顶着磨盘不知重,拎着鸡毛不觉轻,时景宇是杀人犯?他杀谁来?一次冒险的决斗杜撰为杀人,你们也相信?现在已将他逼上梁山,弄出个人命谁负责……”路校长责令保卫处迅速把时景宇找回来,让他参加学校的学士授予仪式。但在这时,杜撰书张榜捉拿野人的告示传到学校来了。老校长差点气晕过去,不顾年老体弱赶到唐古拉山,警告杜撰书不要虚张声势大搞伪科学。杜撰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嘲弄老校长:是不是见我抓了个新课题你眼红了?路校长觉得杜撰书像个跳梁小丑很可笑,为了正本清源,他带了几个资深科学家和学生,在青藏高原展开野人现象的调查,受访者都是道听途说,即便几个目睹者也是是是而非。看来解开野人之谜只有找到时景宇,然而时景宇在哪儿啊?老校长带人东奔西跑,前几天听说寿光草原来了几个外地人,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周原老爹听说路子霖为时景宇而来,又惊又喜,但他顾不上和老校长多说话,只说孙子被金雕抓走了,他要去救孙子,让路校长他们先在小木屋歇着。路子霖一怔:“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们和你一起去。”说罢,让周熠老爹上了越野车,向金雕飞去的方向驶去……

小红帽被劫的巨大悲痛使时景宇夫妇如疯似癫,他们不顾一切地穷追不舍,但金雕还是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时景宇哀叹一声:“这样不是办法,我们怎能追上火箭似的的金雕?得动动脑筋,想想办法!”周熠枝打住步子,呆呆地看着时景宇。时景宇缓过一口气来,若有所思地说:“金雕这样的大型猛禽,怎能平白无故地把小红帽劫持?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对了,”时景宇惊叫一声:“一定是有人伤害了它们的孩子,金雕才抓了小红帽一示报复,它们可是极有灵性的空中霸主……”

周熠枝“噢”了一声:“你是说有人劫持了金雕的孩子,金雕才劫持了小红帽?”时景宇点点头:“在南美大草原,就有兀鹰劫持幼童的记载,其实这都是人惹的祸,兀鹰劫持幼童的目的是要换回它们的孩子,小红帽被劫,一定与金雕失去幼鹰有关……”

时景宇没有分析错,金雕就是在自己的孩子失踪才劫持小红帽的,现在,他们已经飞回窝巢,将小红帽放在松软的草棵子上。小红帽没有哭,就是被金雕抓在空中时他也没有哭,倒感到是一种淋漓酣畅的遨游。这孩子一生下来就在妈妈的锦毛皮囊中和野兽打交道,野兽的疯狂和临死前的狰狞面孔,他已司空见惯,因此,当雄雕放下他后,小红帽还伸出小手抚摸它脑门上那块金子一样的羽毛。金雕完全对小红帽解除了警备,时不时地用尖嘴摩挲小红帽的脸颊,小红帽扬起一阵“格格格”的嬉笑声,天真地问金雕:“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领我到这里来……”金雕当然不懂他的戏语,更不可能解释什么……

12、鹰巢换子 金雕的窝巢建造在突兀峭立的山峰上,这是一座高峻神秘的山峰,仿佛人工锻造的石楔,打钉在群山怀抱的缝隙中。孤峰半壁,是一个凹进去的石洞,那就是金雕的窝巢,聪明的金雕将窝巢建造在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半空中,足以阻挡猛兽和爬虫的骚扰。但在前几天,雄雕和雌雕外出狩猎,它们的三个孩子失踪了,金雕夫妻立即想到人,因为这地方除了能攀岩的人上来,其它动物几乎是无能为力的。为了寻找自己的孩子,金雕夫妻疯了似地在草原上四处遨游,始终没有找到失却的幼鹰,发现草地上扑捉蝴蝶的小红帽,夫妻俩耳语一番,便想来个“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它们将小红帽抓回鹰巢,目的就是要用人孩换回它们的鹰孩,金雕夫妇这一手不无老道,可它们哪里知道,人和人是不同的,小红帽的父母并没有伤害它们的孩子,它们搞错对象了。

时景宇分析了金雕的心态后,对周熠枝说:“我断定附近有偷猎者,恐怕是他们偷了幼鹰,才使鹰夫妻变得狂怒不堪,只要我们找到幼鹰去换小红帽,小红帽一定能安全脱险……”

一座奇形怪状的山洞呈现在时景宇和周熠枝眼前,从洞口的杂草被踩踏过的现象分析,这里有人来过,时景宇对周熠枝说:“洞里可能有人,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蹑手蹑脚地贴着洞壁向前走去,穿过约有一华里的洞道,前面豁然开朗,原来这是洞中洞,洞中有天,天下有山。时景宇倒吸一口冷气,昭示周熠枝不要弄出响声,两人屏声静气,慢慢向前搜索。

突兀挺拔的山包很快进入时景宇和周熠枝的视野,这是一座蘑菇形状的石山,石头的缝隙中,这儿那儿,零零落落生长着古柏青藤,山体的背阴处,竟有烟雾徐徐上升。时景宇拉拉周熠枝的手,轻声轻气地说:“你在后面跟着,我先过去看看。”时景宇贴着山体上的石头向前踅摸,转过一道大弯,便见一座马桶形状的山洞像怪兽的嘴巴大张着口,洞口镶着窗户,洞门大开着,徐徐的烟雾就是从马桶洞飘扬出来的。

时景宇诧异:这里有人居住?他蹑手蹑脚走到跟前,趴在窗户上往里窥看,只见洞中央生着一堆篝火,篝火旁边乱七八糟摆满酒瓶和残羹剩菜,十几个人醉成烂泥东倒西歪地躺在篝火周围呼呼大睡,从现场狼籍不堪的情状看,他们痛喝了一个通宵,还在醉迷之中……

时景宇招招手让周熠枝跟上来,两人一起走进马桶洞仔细打量,看到的一切令他们瞠目结舌——石洞深处装满羚羊皮,还有鹿茸、麝香、雪莲、佛手参、红景天等一些名贵草药。更使他们不可思议的是,醉倒的十几个人中竟有杜撰书和在映金淖儿草原见过的半只耳和刀把脸,一只铁笼子放在半只耳身旁,里面装有三只幼鹰,正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走进来的不速之客。

半只耳和刀把脸从黄缎和戈比嘴里逃生后,便去给杜撰书报信,说他们在映金淖儿草原发现野人的行踪。杜撰书业已泯灭的欲念重新燃起,立即和几个弟子持枪骑马,在半只耳和刀把脸的带领下赶到映金淖儿草原,但他们又一次扑空。没抓住野人,杜撰书说半只耳和刀把脸提供虚假信息,拒绝支付“信息费”。刀把脸拿枪指着杜撰书:“你想耍赖?为了这个野人,我们死了三个兄弟,费心劳神给你报信,你却一副刮地皮的样子?告诉你,5万元报信费少一分,老子便送你上西天……”杜撰书蔫巴了,无可奈何地说:“不是我不给,是我手中实在没有那多钱啊!”半只耳来了兴头:“你不是教授吗?如果给我们搞些名贵药材,五万元信息费就不要哪……”半只耳最后不无引诱地说:“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只要配合默契,教授您也可以大赚一把!”杜撰书动心了,便和半只耳、刀把脸一路选购贵重药材,当然没忘了偷猎藏羚羊。“战利品”堆满马桶洞,杜撰书美滋滋地做着发财梦,半只耳和刀把脸又要他帮助弄几只金雕,说这东西拿到欧洲那边,一只可卖上万美金。杜撰书明知金雕是国家重点保护珍禽,但为了“共同利益”,还是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轻车熟路地找到金雕窝巢,让半只耳和刀把脸趁金雕夫妻外出捕猎的机会攀上悬崖,把三只幼鹰偷了出来。一切是那样的圆满无缺,眼见硬铮铮的美元钞票就要到手,一伙人兴喜若狂,在马桶洞疯欢痛饮,没想到酩酊大醉,撞到时景宇和周熠枝手中……

周熠枝显露出滞留唐古拉山时的凶相,举起有力的手臂要将杜撰书撕碎,时景宇拦住他道:“眼下的任务是营救小红帽,既然发现幼鹰,就不要惊动杜撰书一伙,免得打草惊蛇……”

醉汉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时景宇踅摸到半只耳身后,轻轻拎起装有幼鹰的铁笼,拉上周熠枝,迅速离开了马桶洞……

周熠老爹和路子霖校长一行终于找见孤峰上的鹰巢,小红帽看见周熠老爹,兴奋地又喊又叫:“爷爷,我在这儿呐……”周熠老爹见孙子安然无恙,心中一块石头暂时落了地,他把手做成喇叭状按在嘴上喊:“帽帽,不要乱动,爷爷马上救你下来……”

在大家的呼喊声中,张翼已经爬上孤峰,但金雕夫妻是不会让他接近小红帽的,它们像b2轰炸机,轮番冲击,在张翼身上、头上、胳臂上疯狂鵮啄,张翼的头上、手上很快被啄出一道道血口。路子霖呼喊着:“张翼,赶快下来,金雕的尖嘴比刀子还利,不要做无为的牺牲……”

张翼只好退了回来,周熠老爹要上,张翼拦住他说:“时景宇是我的同窗好友,这两年他倍受坎坷,与我当初没有极力阻止有一定关系。为了表示歉意,我一定要将他的孩子救出来……”

张翼用衣服包住头、胳膊,脸上也缠上厚厚的布索,第二次向鹰巢攀去,但金雕夫妻又一次将他击退。大家一筹莫展,忽听远处传来时景宇的呐喊声:“不要乱来,我把金雕的孩子带来哪……”

时景宇跑到孤峰下面,才看清路子霖和张翼站在人伙里。他将铁笼子交给周熠枝,声泪俱下地叫了一声:“老校长,张翼,你们怎么来哪?”三人紧紧拥抱一起,路子霖抚摸着时景宇的脑袋,不无关切地说:“景宇,让你受苦哪,我和张翼找了你两年,终于如愿以偿……”

时景宇拉着老校长的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诉说了他逃离学校后的坎坷经历,说到激动处,便将周熠枝拽到跟前:“老校长您看看,这就是杜撰书悬赏捉拿的野人唐古拉,你看她像野人吗?”

路子霖静静地看着周熠枝,见她肤色光亮,面容娇好,堪称上好的美女,禁不住哈哈大笑:“我早说过,野人现象是以讹传讹,但杜撰书就是要把头往南墙上碰。不过也好,你和唐古拉,不不不,应该叫周熠枝,你们的经历太有研究价值了。时景宇,”老校长叫道:“国际生物学会正需要一个研究员,我想让你去那里工作!”

国际生物学会总部设在巴西的里约热内卢,路子霖是学会的会长,麾下聚集着世界各地的生物学家,生物系毕业的大学生,哪个不愿意攀此高枝?时景宇一个异地殉葬的垃圾,竟有如此洪福?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用疑惑的眼睛痴呆呆看着路子霖。路子霖慈祥地笑着:“这是真的,之所以选中你,是因为你有高原生活的亲身经历。”时景宇这才相信喜从天降,紧紧握着路子霖的手说:“老校长,太感激您哪,我以为自己成了垃圾,没想到……”时景宇眼睛潮湿了:“请老师放心,学生决不辜负您的期望,一定会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研究生物的某种微妙情感,在人类和动物相依相存方面有所建树……”

路子霖满意地看着时景宇:“要的就是你的经历和决心,你还可以带上周熠枝和小红帽,你岳父愿意去也行。必要时让周熠枝现身说法,正一正学术界的弄虚作假风气,让那些打着科学幌子,贩卖假科学的不义之徒没有藏身之地……”

这么说着,路子霖突然转了话头:“哎呀呀,你看我们,光顾了这些事,把小红帽竟然遗忘了,孩子还在鹰巢里呀……”

时景宇不以为然地说:“金雕不会伤害小红帽,它和人一样,是有感情的,万不得意,才搞了一次阴谋诡计。”说着,让周熠枝把三只幼鹰放出来。幼鹰一出铁笼,便张着小嘴“叽儿叽儿”啼叫,这种具有感应效果的叫声立即引起孤峰上金雕夫妻的注意。雄鹰站在洞口观望片刻,马上突飞下来,在幼鹰上空盘旋,似乎感觉到地上没有什么危险了,才一个猛子扎下来抓起两只幼鹰,飞回鹰巢去了。

金雕将幼鹰一抓走,周熠老爹便心急火燎地呐喊起来:“他娘的脚,老鹰接走它的孩子,可我的孙娃……”话没说完,便见两只金雕同时从鹰巢飞了出来,一只鹰坚硬的爪子抓着小红帽的上身衣服,一只鹰随在后头,扯着小红帽的腿脚,向地面飞来。大家欢腾雀跃,金雕夫妻把小红帽放在地上,感激地啼叫几声,拎起第三只小幼鹰,腾空而去了。

鹰巢换子的场面尽管惊险,但却以圆满而结局,路子霖感慨万千:“天地万物,都有灵性,作为人,一定要和万物和睦相处……”他的话没说完,便被时景宇打断:“老师,你看我,光顾了忙,差点把重要事情忘了。”时景宇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忙不迭地说:“我发现杜撰书了,他竟然和偷猎分子在一起……”

草原公安接到时景宇的报案迅速赶到马桶洞,但杜撰书一伙已经转移了。根据情况分析,他们可能在三江镇和走私分子进行实物交易,几十个公安便从四面包围过去,果然逮了个现行。

时景宇见到杜撰书时,这家伙手上带着一副手铐,正被公安押着,向日喀则走去,他的身后跟着沈紫薇。沈紫薇接到杜撰书被抓的消息后坐飞机赶来看他。时景宇轻蔑地白了沈紫薇一眼,不无讽刺地对杜撰书说:“大名鼎鼎的生物系主任,也有带手镯的时候?”

杜撰书乜斜着眼睛看看时景宇,又看看站立时景宇身后的周熠枝,不屑一顾地说:“时景宇,算你小子走运,但你身边的女人并非人类,它是野人。我就不一样了,”他拉拉沈紫薇:“有一个知疼知暖的人妻,哈哈哈……”

没等时景宇答话,路子霖便喝喊起来:“杜撰书,你简直是殷纣王,拉沈紫薇刺激时景宇是不是?告诉你,周熠枝是人,只不过在狼群生活过罢了,你煞费苦心地要拿备受坎坷的姑娘给自己的野人理论做注脚,与秦檜制造莫须有有什么两样……”

杜撰书哈哈大笑:“科学上的争论永无休止,别以为你是世界生物学会会长,就要一概否定?只可惜我走错一步让野人逃跑,否则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成着王侯败者贼嘛!哈哈哈……”

路子霖连声惊叹:“死硬!死硬!达摩克利斯宝剑已经悬在头顶,还这般死硬?正因为你的死硬和狂妄,贪婪和任性,最终才走上贩卖野生动物的不归之路,这是生物界的悲哀,也是社会的悲哀……”

时景宇早就按捺不住愤怒的情绪:“什么叫卑鄙?这就叫卑鄙!什么叫无耻?这就叫无耻!只有卑鄙无耻的人,才能做出卑鄙无耻的事!”时景宇义愤填膺:“杜撰书,你的爱妾沈紫薇早在我心目中成了臭狗屎,不要拿来显摆。周熠枝才是我深爱的人,怎么样?反对我们白头到老吗?哈哈哈……”时景宇口若利剑:“屎壳郎披上道袍,也成不了红衣教主;斑衣蜡蝉装扮得再漂亮,永远也是椿树的害虫,杜撰书是属核桃的,就得砸着吃……”

末了,他对路子霖说:“老师,在我去里约热内卢之前,想找几个考古专家对唐古石窟进行考察,揭开尘封久远的高山秘密。当然,眼下的首要任务是对周熠老爹和周熠枝做亲子鉴定,让科学实据来洗涮杜撰书那张浸满蛔虫的臭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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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风在先
文章评论共[1]个
风在先-评论

写得还不错。问好。at:2007年07月01日 早上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