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为真实纪录。
这些天,山西黑窑事件震憾着我们这个国家。但对于我个人,却没有多大的力量。因为那些表面的报道只揭露了事件冰山的一角,人们还没有真正体会这事件后面所隐含的是什么。而我曾经零距离地与相类似的事件接触,又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所以想借此西风,把我所知的告诉大家。我不想说什么体制,什么法律,我想说的是在我们的人心和人性中,在我们这个所谓的文明古国和我们这个古老民族里代代相传下来的最阴暗的那些。
一 斜 眼
斜眼这个外号大概是源于他的一只眼睛有毛病吧。我记得他有一米七五以上的个子,很粗壮,极有气力。
我之所以选择打他一是因为他的粗壮和年轻。我不知道他有几岁,没有人知道,不过也就是二十出头吧。我必须打一个人,我对自已说,如果不动手,他们是不会相信我的。而且工作也完不成,那样的话,我们这些正常人受点责骂还在其次,那些大侠们更不会有太好的结果。再说别的码窑工也不会放任那种情况出现,那么所有的大侠都会有现实的悲惨要发生,而这些大侠当中有些是经不起什么折磨的。
这里要说明的,是大侠一词。
大侠:在云南原本是指乞丐。而在云南的黑砖厂里则是一个专业术语,泛指一切有精神病或没精神病的流浪汉,在被砖厂大小老板捕获后,限制人身自由中使用的劳动工具。
对于劳动工具,最初它会被打磨、上油、调试,然后使用。使用过程中则会它进行维修、养护,并妥善地保管。在一定的时候,它可以借出,交换,外卖。至于报酬,你见过哪个老板会向一板手发工资呢,顶多给它一个盒子罢了。
之所以选择打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烦了我了。他是一个热粘皮,稍微给他点颜色,他就会开起染房来的。他会来问你要烟头,当你把小半截烟头在一次不小心时递给他后;或者在你为了完成任务而跟他多说几句话后,他就总会笑吟吟地站在你边上,当然他是不会管自已身上是否散发着屎的气息,因为老板们是从来不管大侠们擦屁股的小事的;或者他觉得你是一个值的信籁的人,他就会每次拉了一车生坯进来后,过来“悄悄”跟你说:哎,是不是拉完这些,就送我回家。而且每次他都想把他那散发着口臭的嘴贴到你的耳朵上。如果你说:是,拉完外面那些就送你回家。他就高兴了,就会使出全身的力气不停地拉车,拉车,再拉车。
所以我烦了。
我动了手。
效果立马就出来了,大侠们的动作加快了,工作得以顺利进行着。而另外的效果也出来了:带班那个人的眼里闪了光。我心里说:凭你,来两个吧。后来他与另一个正常人借着玩闹联手来试我,他一个人是不敢的,没占到丝毫便宜。至于再从他嘴里,则肯定能传到老板耳里。
斜眼还有一个爱好更是无耻,就是淫。如果给他讲几句女人的下半身的事,他就笑得无比淫荡了。更不用说晚上放些刚带(俗称黄带)给他看。他不会说“日”,也不会说“操”,他只会说“擦”,而且是说成“擦屁股”。他分得清男人女人,但不知道做那事是要分男女的,他曾经在发浪的时候,在窑里抱着老板就做那种淫秽的动作,老板也只是一笑而已,还发只烟让他干快点。还有那次中秋节放假,大侠们有的看电视,有的则被赶回宿舍里休息,他竟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事后我有些后悔,我的例行检查也只要点到即止,知道他们三个在里面就行了,何必一定要进去表示我无谓的关心呢。当小尿罐见我进去,急忙光着下身从斜眼身上起来并拉着斜眼说“睡觉了睡觉了”的时候,斜眼也慌着从小湖北光溜溜的屁股上起来穿裤子。只有小湖北趴着没有动,任那光溜溜的屁股在我眼前如白色的玉兰花一样开放着。
斜眼虽然力大,但太胆小了。有时正常的码窑工之间会因为各种原因而相互暗斗,就往往会借助他来搅事。比如带班人有段时间特看不惯在中间凑尖的临沧,就会怂恿斜眼去骂他或者不让他好好丢尖。
当时我们采用的是三人码窑法,也就是两人在下面站线,而一人在中间的码好了八层的生坯子上,把中间因窑顶高拱而站线够不着的部分码好。这中间一人就叫凑尖的,至于下面的两人则叫站线的。站线的人站在地上,是自已从坯车里拿坏子码窑;而中间凑尖的人则站在八层或九层生坯上,就不可能自已拿了,所以每一个拉坯车的,拉车进来后,必须从坯车里一次拿两块生坯,以一种手法不断的抛给凑尖的人,这个工作叫作丢尖。丢尖慢的话,中间凑尖的人就会跟不上站线的人,那么他就“掉”进去,这时他不仅接尖费力,而且还要晚下班,所以如果丢尖的大侠不听话,凑尖的码窑工是十分着急的。
然面斜眼才不管你急不急,带班的又凶又狠,他已跟他有一年的时间,疼痛与害怕早已深入骨髓,所以带班的说什么,他是不会不听的。而凑尖人在没有办法后,不是下来痛打他一顿,就是直接拿生坯丢下来砸他。
据说,一块红砖是两公斤半,而生坯带水还带煤,大约是四公斤以上吧。
对于任何一个敢打斜眼的人,斜眼都是不敢还手的。真是个胆小鬼。
后来,当我权利够大时,我严告每一个码窑工说:不准借大侠开玩笑,把大侠打伤了,你们来拉车啊。我们要靠他们赚钱吃饭。对此老板深表同意,笑容里深表宽慰。
后来。当我们从嵩明搬到石林后,我就没有怎么带到斜眼了。据老板说,斜眼本就是他妹夫的人,还给人家了。不过我个人以为,老板这次因为砍人而搬家,进出嵩明小街派出所所花的钱大都是他的亲戚借给他的,可能是抵账了吧。
我不知斜眼叫什么名字,他的发音我听不明白。
我也不知他是什么地方的人,因为他只会说他是白莲塘的人。
他曾经说起他拿了别人的鸭蛋,鸭蛋很好吃,然后给别人打得半死。
(末完待续)
本文已被编辑[恋尘叶子]于2007-6-30 8:08:0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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