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下午没有课,他悠闲地踱着方步走出了教学楼,外面的空气真清新,他感觉舒服极了。
张成33岁,师专毕业就分配到了青山中学当了一名教师,至今已经整整五年了。说实在的,他不喜欢自己的职业,他喜欢做大商人,赚大钱,当个老师,每个月就那点死工资,除了养家糊口、死人、结婚、生孩子随的礼份子几乎所剩无几。可是,自己除了满腹经纶和凌云壮志,既没有做生意的天分,也没有做生意的资金。所以,他只能是嗟叹命运不济。唉,对付着干吧。
他望着蓝天独自感叹着,他经常这样地感叹。同事们早都领教了他的所谓的天马行空的习性,也就不多和他纠缠。
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校园大门外的路上。正当他还在苦闷地思索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他定睛一看,就喊出了声:“呵呵,是你啊,老李。”声音到了,他的拳头也不轻不重地跟着落在了被他喊做老李的人的肩头。这是他表示亲切友好的习惯动作。老李,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也很魁伟,他用夹杂着南方方言的普通话兴奋地对张成说:“老兄,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张成怀疑地反问:“前两天不是刚刚定完了学生辅导资料吗?”老李笑着要摇摇头:“今天不是来推销资料啦。咱们去酒楼边喝边聊好吗?”说着已经拉着张成往学校旁边的杏花村酒楼走去。
这个老李是个江苏的专做推销学生课外用书的书贩子。半年前张成和他建立了联系。也不知道这个老李的哪根筋错了,他每次给张成的回扣是最多的。只是张成不知道老李对别人都是斤斤计较,独对他张成一人慷慨大方。理由只有老李心中有数,张成一直蒙在鼓里,直到后来他死前的几分钟他才忽然明白了老李的险恶居心,可是已经什么都完了。
张成跟着老李拉拉扯扯,一会儿工夫就来到杏花村酒楼。他们找了一个僻静的包间坐了下来,点了四菜一汤,叫了四两白干,两个人边喝边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比如什么北方的气候与南方的差异啦,南北的饮食和生活习惯啦。突然张成想起了老李说找他有别的要紧事的话,就问老李说:“对了,大哥,刚才你不是说有要紧的事要跟我商量吗?”老李呷了口酒,欲言又止了。张成见状,拍着胸脯借了酒劲很侠气地说:“大哥,什么事这样难开口啊,你兄弟我也不是外人,更何况你对我那么照顾,知恩图报,只要我能做到的没有问题。”他不知道老李正是故意显出犹豫的态度,要张成的口供,堵住他的退路。见张成已经上道儿了,就开口了。这张成白读了大学,被人煮了还当是自己感冒了呢。只听老李艰难地说:“老弟,我之所以对你这样好,就是因为看出了你是个优秀而义气的人,我早就看出你一定会帮助我的。”谁都喜欢恭维的话,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溜须比骂人强。明知道,别人对自己的表扬是在忽悠,可是也喜欢,忽悠不但养人耳还养人心呢。张成此时就被养得更来了精神头儿。催促鼓励老李道:“什么事,你就说吧,别让兄弟着急。”
老李见火候已到,就说出了自己的心病。老李不是小书贩子,他在江苏的徐州市有自己的一个规模很大的贸易公司。如今他地位金钱名誉全都拥有了,可是他却不能够从心里乐出来。因为,他自己经权威专家定论为没有生育能力。他妻子抱怨事小,诺大的家业却意味着没有了继承人。所以,他跟妻子开动了脑筋想啊想啊,最后,想出了买种的办法,这样不但能保住名誉,而且生出的孩子有一半是妻子的血统,总比领养的好得多。他们夫妻研究了不知多少遍,才形成了最后的买种实施方案,即,第一,不能在南方本地买,书上说了,不同地域间的人结合,生的孩子聪明,他们家的孩子不允许不聪明。第二,不能买熟人的,目的是避免尴尬和纠纷。第三,出卖种子的人必须仪表堂堂,这样生出的孩子才能英俊或者漂亮。第四,需要有知识者,没有知识的人容易没有修养而浅薄,遗传给孩子不了得。老李携带着夫妻协定,便开始了东北寻种源之行。
乔装改扮成书贩子,辗转反侧,多方选择,碰巧就找到了张成,这不知道是他们的缘分还是张成的劫数。
老李告诉张成,他会为他保密,而且还会付给他十万元的报酬,条件是等到确定怀孕才付款。
张成听了心花怒放: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风流了还能赚到钱,我的孩子还有机会成大款,对,不管那孩子表面姓什么,他都是我的后代嘛。至少成大款的理想可以在我后代身上实现啦。心里美得很,表面却装得很平静而且有些为难,他说:“大哥,你知道,我跟我妻子感情很好,我这样做是明显对不住她。”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酒,好象用酒在鼓足勇气,咕噜一声咽了下去,才接着对脸上装出有点失望的老李说:“不过,为了大哥家业后继有人,我就对不起老婆一次吧。”
最后两个人敲定,暑假开始行动,事成款付。
离开杏花村酒楼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张成心情格外的好,他哼着歌回到家,炒了两个菜等老婆下班。奇怪,他竟然不由自主想象起了老李老婆的相貌来,他在问,她长得什么样呢?肯定丑不了,否则,老李不早休了她才怪。
老婆回来高兴地吃了饭,两个人躺在床上,颠鸾倒凤地爱了个够儿,完了,张成搂过小鸟依人的老婆,说跟老婆商量个事儿。接着便把他和老李约定的事及他的想法叙述了一遍。老婆起初很酸,自己的老公被人家的女人使用,那感觉肯定不好受,可是,又一想,反正他也不投入感情,就当是我的自行车借别人骑了一回呗,也不白借,那十万元靠自己和丈夫什么时候能积累出来啊。咳,没有免费的午餐,舍不得丈夫弄不到钱啊。这样宽慰着自己她就不那么酸了。
日子转眼就到了暑假,按约定,老李来接走了张成,到了徐州,按约定,张成被老李蒙了眼睛,坐在车里,象个囚犯,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被人扶出了车子,他被牵引进了一个屋子,有专人照顾(实际是监视),好吃好喝,就是不许出门半步。张成的眼睛一直被一块黑布蒙得严严实实,睡觉时都不让摘掉,身边一直有人在“照顾”,张成休息了两天,他又被蒙了眼睛领到一个房间,在这个房间里,他和老李老婆在老李的看护下完成卖种和买种的第一次行动。张成有被人当街扒了裤子的羞辱感,可是当他想到了那十万元就释然了,何况身下的李妻虽然看不到什么相貌,跟他做爱的感觉却是全新的,他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颤抖和激动。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真的很了不起了。
张成没有让老李失望,不到一个月,张成就让老李的老婆怀上了。每天好吃好喝,跟老李的老婆还能消魂,虽然看不到老李老婆的庐山真面目,可是,他可以充分发挥他学中文的特长,在老李老婆的身上,展开联想的翅膀,在粉红色的世界里驰骋翱翔。他真的不希望这样快就完成使命啊。
那一天,在确定他完成任务的时候,张成终于重新见了天日,他的眼罩在到了一家豪华酒店的包间里才被清除了。他竟然产生出了一种失落的感觉。他马上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也是,没有不散的宴席,何况一会儿还有让人激动的十万元钱的报酬呢。
酒足饭饱,听了千恩万谢之后,老李对他的一个亲信说:“带他去吧。”这个亲信毫不怠慢,驾起张成就往外走,在走的时候他又被重新戴上了眼罩,这次还被用毛巾塞了嘴。张成吃惊且气愤地喊,可是,谁也听不清楚他喊什么。老李说,你听着,我怎么可以留下一个掌握着我最致命的隐私的人成为祸患呢,实在抱歉,赶紧去重新托生吧,记住,来世别再想天上掉馅饼的事了。
张成死后一个月的一天,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警察来到张成家,对望张成欲穿秀目的张成老婆询问道:“这个人是你的丈夫吗?”张成老婆,看到张成的照片立刻昏死过去。因为那是一张遗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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