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大城市边缘的小城市。小的时候父母都做着自己的生意,没有人理会我的日常生活起居。每一天,我起床的时候房间中早就空无一人。而夜里,天性胆小的我常常辗转反侧难以合眼。但是由于疲惫,我就这样在等待着父母归来的期盼中含着眼泪悄悄的入睡。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从小就养成一种极度敏感的性格。内心之中极度渴望被别人认可,我从小成绩不错,有很有口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得不到别人的承认。直到高中时候遇见了他。
他是一个寡言的男孩,并不帅气。记得高中时候哥们都嘲笑他长得象历史课本上的孙中山,他听了之后只是淡然一笑,并不以此为意。高二那一年,我和他是前后座,他坐在我的后面。他学习很优异,我常向他讨教一些问题,日子过得很平淡,我和他并不是有多的交流,更谈不上对他有什么好感。可是上帝好象开了一个玩笑,事情就在一个偶然的回头之后产生了变化。那是一堂班主任教的数学课。老师叫他回答问题,他却半天没有回答。我诧异的回头看见他正把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呼呼大睡,一定是中午篮球赛的时候累到了。我轻轻地喊了他两声他没有听见,于是我捅了他一下。他猛然一个抬头,我跟他就这么打了个面对面。我吓了一大跳,他也如此。两人连忙把头移开了,周围传来了同学善意的嘲笑声。我发觉自己心砰砰跳得厉害,也不知道是由于惊吓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刚才那一瞬间他惊恐的眼神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任我怎么努力也擦拭不去。
那一天的傍晚,我们坐在学校小卖部的门前喝着“可乐”,聊了很久很久。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经常在下晚自习的休息时间一起围着教学楼走了一圈又一圈。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聊着,我甚至常常幻想要是这么过一辈子该多好!可是时间总会悄悄的溜走,就象寂寞总是会悄悄地来临。
人生好比大舞台,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主角配角。青衣花旦。武生花脸。小丑龙套。缺一不可。惟一不同的,就是有的角色很痛苦,有的角色很幸福。且这痛苦或幸福,还不是角色本身能决定的。而是戏词里写的,情节上需要的,导演给安排的。
角色要做的,只是把这出戏好好地本分地唱下去,直至散场。别的,就再没了。
我常常想,每一个生命,哪怕它卑微,哪怕它渺小,哪怕它丑陋不堪或者根本不招人喜欢,但至少在精神上,它是完整而独立的。在尊严上,是不能被忽视和践踏的。这是上天赋予每个人的资格和权利。谁都剥夺不了。
还记得很多的傍晚,我和他走过那家不大的饭店。然后简简单单地问上一句“这家可以吗?”他总是无言地点点头。然后一起走进去。看着我端着东西他等在那里,别人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或许会以为我们是兄弟,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者他也不知道我们究竟算是什么关系。我讲着未来也说些过去,希望让他感动,可是他望着窗外不言语,偶尔拿薯条放进嘴里。似乎不知道我一直在看他,我得需要很大勇气,去面对这个早在预料中的结局。看着身边情侣的欢欢喜喜,我低头叹了口气。他望过来的目光让我假装自己做了个深呼吸。我还是不敢将自己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我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他也只是不断地点着头。
后来非典来了,整个学校都陷入了紧张的状态。可是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了。有的时候我真的想问,他到底还记不记得,那些日子是谁给他的书桌里放上这样那样的吃的。是谁每天都关切地问他好点了没有。可是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太世俗没有人会相信有些人会用一生去等待,去守护一个和自己相同性别的人。我不想说分离,可是既然剧本是这样写的,那我也无力抗拒。往后的日子有些莫名其妙,我们总是无缘无故的争吵。吵到后来连一起说话的时候都少了,我知道他觉得累了,他受不了我敏感到有些变态的性格。我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在夜深人静想他的时候,把他的名字用刀狠狠地刻在手臂上。而每一次看到手臂上渗出的鲜血,我总是觉得很麻木,甚至感受不到心中最深刻的痛楚。
那是一个雨天的晚上,我在他家附近的那个熟悉的路口又见到了他。没有电影小说里的争吵,也没有那些凡尘俗世里到处充斥的伤感和无奈。既然我一直在追求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梦想。那它的碎裂又有什么让我失望,让我悲伤的呢?我只是静静地抛下一句: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你,那我就告诉你,因为我喜欢你。然后我离开了,后来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亲自开车把成绩单送到了他在农村的家里,然后我问他用不用载你回去。他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我也还是老样子平静地点了点头,开着车子走掉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到那个时候自己还能保持平静,我只是觉得不管说些什么或者哀求都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他是我一生中唯一喜欢的人。我把他的名字刻满了整条手臂,可是我不想做任何挣扎,毕竟有些东西你可以改变,而有些东西你永远不能。
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车上向着我站的方向驶来。我则静静地站在道边看着他从我的身边与我擦身而过,他也看着我。我们都没有改变视线的方向,就这样知道消失在彼此的视线中。
三年的时间就这么悄悄地从身边溜走了,对于他我从没有可以的去遗忘,也没有刻意地去铭记。或者我们都只是对方生命中一个匆匆的过客,只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在对方的心里悄悄划上一道浅浅的痕迹。这些痕迹平日里隐藏得很好,可是总会在某些不确定的时刻,不定期的发作。让人觉得真的无法完全忘记。
雨后的夏午并不能褪去城市的炎热,我照例躲进那间咖啡屋,照例喝着espresso,我始终遵循着自己的习惯。悠扬的钢琴声混着咖啡的香气飘来,男孩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欢乐起舞,我看见男孩在微笑,那是陶醉在音乐里的灵魂,像天使。许久之前,也曾有着这样的一个男孩这样冲着我微笑,但是现在我已经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场戏似乎还没来得及开始,却已经落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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