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大约是孩子们天生的乐园,这在乡村里是常见的,但即使在城市也不例外。我便亲眼撞见几个城市小孩在一个沙堆上爬来爬去,他们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嬉戏玩乐。这样想下去,那些从小没有沾过泥土的人失掉的乐趣太多了。

然而这怕是与我的叙述不相干的了。

弟弟很小就展示了他的美术天分,全在他亲手捏制的泥人上。那时候我与弟弟年龄尚幼,常常趴在自家的泥土堆上,有时“开山修路”,有时“建厂设院”,有时“捏人糊车”。不论哪一样,我们都做到“规模壮观”,往往天色大黑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乐园”。一次,小伙伴比赛“捏人糊车”,弟弟自去捏制泥人,我去“糊”所谓的“车”。天色黑下来之后,大家都说应该把自己的“杰作”晾一晚上,明天再看谁的作品最好。于是大家无不应允。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我急不可耐地去看那些“作品”,所以事先没叫弟弟,一个人跑去了。那时我看见一个泥人摆在石案上,栩栩如生,活脱脱地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美。我忍不住好奇心,便用手去“抱”它,但那泥人只有表面干了,经手一碰,散了肢体,“脑袋”也搬了家。我怕人发现我搞坏的,便又轻轻“搭”上,没事似地去吃早饭了。

之后,大家评论起来,都夸那泥人活灵活现,可惜站不住。弟弟满面愁容,哭丧着脸说:“有人弄坏了我的泥人,这样比下去,不公平!”大家纷纷发表议论,有人说是老鼠破坏的,有人说是夜猫弄的,我也劝慰弟弟,叫他不要放在心上。

后来弟弟上了初中,美术成绩一次比一次优。平时课下,他也经常画画。我见过那些画,而且相信只要弟弟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有杰作问世的。

但是,弟弟放弃了中考,不久又做了修车师傅的学徒,每天油污满面,我几次去找他,却不曾认出他。这是我的弟弟----为了我,他放弃了读高中的机会,甚至放弃了对习画的爱好。

做泥人的弟弟,绘画的弟弟,修车的弟弟。

毁泥人的我,落榜的我,迷茫的我。

弟弟说过:“----不公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