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天地一片银白，无声，无风，无人，一片静寂。

雪落如花，茫茫一片的无尽落下。

传说：，在这个雪原上，每年冬天，当大雪落下的时候，夜里，都会听见一匹狼的长长的苍老的嚎叫，还有，一个女孩的温柔如同春水的声音，在深深的雪地里，回响。

第一章

时间：公元875年　春

地点：江南　水乡　

（第一节）

三月的江南，春意已经很浓了，阳光明亮的照在曲曲折折的小溪上，小溪里的波光鱼粼一般的泛动，阳光一点一点地被溪水闪烁出来，不断的闪着，看久了，会觉得眼花。一艘小船慢慢的摇过来，每一次，木浆从水里提起来的时候，水滴就会一连串的落进水里，叮叮咚咚的好像是古筝的琴音，反复地奏响。

我摇了摇头，望向溪旁游戏的伙伴，听她们的笑声高高低低的在树林中起落着，像云中的鸟一样。

远远的水田里，莲已经在水里露出它隐约的声影，或低或高，在风里依依地摇摆，浅浅的绿色叶子上有一点一点的如同珍珠一样的水滴，好像是弱不胜风的女子一般，遥遥欲坠的滑动在荷叶上。鹅黄色的迎春已经快要开尽了，粉红的、浅紫的、雪白的各种各样的花蕾悄悄的绽放在天空下，风过去的时候，有一些就悄悄的隐藏在草丛和树丛中。树梢上，新叶已经长出来不少，极淡的绿色而且极浅极薄，有一些树叶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绒毛，像婴儿的小脸一样的可爱着。

洗过的衣服虽然拧干了水，还是很沉，我努力的端着铜盆，可是，又不得不时不时地放下来，满满一盆衣服，我洗了足足一个早上。

青石板路的长巷。

石板，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了，上面长满了青苔，很滑。我很小心的走着，怕摔跤。

母亲一定会很高兴，今天是我第一次洗衣服，洗这麽多，以后，她就不用再自己洗衣服了，我长大了，可以帮她做很多的事了。

啪！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第一个反应是衣服没有脏吧。我急忙到处看，可是，衣服散在地上，到处都是。

“好啊，活该！”我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很高大的身影。

是隔壁的刘家的孩子，每一次遇到他，他都会嘲笑一番，平时我会尽可能的避开他们，今天……

“你爹不要你了，也不要你妈了！”

忍着手臂上的痛，我爬起来，去捡我的衣服。

衣服都脏了，要全部重洗。

等我再洗完后，回到家已经是中午了，母亲狠狠的揍了我一顿，因为，我回去得太晚了。

（第二节）

月光，圆圆而明亮的照在窗台上。

快要十五了，月色一片银一样的惨白从春夜的树梢掠过，没有人的声音，一片宁静。蝉和蛙的鸣声都还太早，听不到。

浑身都痛。擦伤的手臂倒是已经结痂了，腿上的瘀青不知道要什麽时候才会消散。我抚摸着伤痕，终于落下了泪。

夜风里，远远的传来花的香。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不知道父亲的模样，问母亲，母亲也从来不说，只从邻居家孩子的嘲笑的话里。我隐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长大一些以后，我不再问这些事，虽然我还只有十岁，但是，我已经知道，我是不可能像其他的孩子那样能在父亲的怀里撒娇的，也不可能像其他的孩子那样能在晚上在母亲的歌声里入睡。虽然，我，很想。

母亲很多的病。我要努力地做事替她分担。

生火，捡菜，还有在刮风后去树林里捡被风吹落的树枝都是我在几年前就学会做的事情了。今天我终于学会了洗衣服，本来以为母亲应该高兴的，可是……

月光的朦胧的影子里，风开始一点一点刮起来，树叶在幽暗的光里摇动着发出奇怪的声音，像鬼影一样，各种奇怪的传说都纷至沓来，我害怕得抱住被子，綣成了一团，身子紧紧地靠在墙上，还是不住的发抖。

第二章　

时间：公元881年　夏

地点：江南　水乡

（第一节）

我已经16岁了。童年的日子一天一天的滑过去，除了孤独和忧伤，没有留下什麽痕迹。这些年来，我变得很孤僻，常常的，我会呆坐在窗前，一坐就是半天，看着窗外的春去秋来和伙伴们做事游戏的情形。我会很茫然的笑或者是不笑。年幼的无忧无虑，在我的记忆里是不存在的东西。

“又在发什麽呆啊！”耳边传过来母亲的责骂声。

我沉默的站起来，转过去收拾屋子。

“整天的板着一个脸，谁欠了你的！”我知道，这样的责骂没有半天是停不下来的，只是还好，这两年我不再被打了。

我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这些年都这麽的过来了，我也习惯了不说话，在家里只是做事，还有，空下来的时候，读一些在其他人眼里没有用的书。

第一次，当我读到李煜“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记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我整个人都好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完全的呆住了。几句话，那麽的简单，好像没有说什莫，可是又什麽都说出来了，前尘往事的记忆，花月春风的年少，车水马龙的繁华，一切都只在昨夜的梦里，渺茫而又痴狂。

夏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了。

莲，在水里已经盛开。一片一片的接天的莲叶，沉沉叠叠的，一直连到水天相连的地方，叶子或深或浅的绿色细细的看起来很像是人的一生，渐深渐绿，渐渐的苍老至憔悴，不能抗拒。

（第二节）

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带了借的五钱银子。

昨天晚上，母亲说放在桌上的一些铜钱不见了，她认为是我拿的。

可是，我没有。

在我睡觉的时候，她翻遍了我的屋子，没有找到。我知道，当她认定一件事的时候，我是没有办法能解释的，从我有记忆以来，一直如此。

我百口莫辩。

如果我有这些钱，也许，我会委曲求全的承认，为了能在我自己母亲的家里寄人篱下的活着。可是，我连这一点钱都没有。

早上天还没有亮，母亲就叫醒了我，到现在，我已经站了好几个小时，除了浑身的冰冷和遍体的伤痕，没有吃一点东西。母亲叫我去生火的时候，我从家里逃了出来。

我只有走。

也许我能去找父亲。

也许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除了这一点银子，我什麽都没有来得及带——一件衣服或者是一点点的食物。

离家越来越远，我没有回头。

这个地方，虽然叫做故乡虽然我一直在这里长大，可是，除了花草树木和春夏秋冬的四季变幻，我对它，绝无，一点的，留恋。

我只认为，在这里在这个我们都叫他做故乡的地方，我仅仅的是一个漂泊的人。

第三章

时间：公元881年　秋

地点：塞北

（第一节）

我看到了它。

当我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它。

我从家里逃出来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在路上，我遇到很多的人和很多的事。有一次，我看到一个父亲模样的人和两个小孩子拥在一起哭，听旁边的人说，是因为那个父亲养不起自己的孩子，只好把他们丢在城里，可是两个孩子还依稀记得回家的路，一路的找回来，今天刚好遇到。还有一次，在河里，看到一具尸体，顺着水漂下来，河边很多的人都很兴高采烈的看着他顺着水流，漂下去。

饿的时候，有钱的时候就买一点东西，没有钱的时候就在地里摘一点，有时候是果子，有时候是红薯，之类。还好，这几个月正是夏秋之交，地里成熟的东西很多，晚上也不冷，随便找一个地方就可以过一夜，乡间的民风还有隐约的纯朴。当然，也遇到和看到很多人，不好。

艰辛，残忍，冷酷，每一个人大多如此，伤害和践踏着别人活下去，然后，又被更多的人伤害和践踏。　

我不知道我到了什麼地方，只是听其他的人说起，说是关外。说这里冬天会下一种叫着雪的东西，还说这里出人参。

我找到了一间很破旧的没有人住的小木屋。无比的高兴。我学着其他的村民在旁边开出一块地，种一点白菜之类的东西。

秋风已经带出了很明显的凉意，树的叶子已经开始飘落，田野里到处是光秃秃的一片，苍凉，开始在大地上抒写属于它的笔画，虽然还不是太多，可是，无法抹去。

我看到了它。

（第二节）

从村子里一出来，我就看到了它。

天色未明。启明星在遥远的天边一闪一闪，闪出很冷的属于冬天的寒意。树的叶子已经全部落光，几乎是黑色的，在风里孤独的站立，站成无边的凄凉。

我要去地里多挖一点红薯回来，因为，老人们告诉我，冬天马上要到了，等冬天来的时候，冰雪封冻，那时候，就不能再出门了，所以我得多准备一些红薯作为过冬的粮食。还有，大白菜、土豆，家家都准备了好多。

好大的狗！

江南也有狗，不过，我从未见过这麼大的。

它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摇摇晃晃的。

等我挖完了红薯，转过身来，它在离我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我的心，忽然的痛了一下。

我看到了它的眼睛。

它已经很是苍老了，浑身的毛皮都已经没有了年少的青春的光滑，灰扑扑的，在冬日的黯淡的阳光下，无精打采的倒伏着。而且，明显的，我能看到它身上的曾经的伤痕。

我看到了它的眼睛，在绿油油的野性的光芒之后的，孤独、寒冷、悲愤和绝望。

它站在那里，几乎站不稳了。

我拿出了蓝子里的一个烤熟的红薯，那是我的午饭，但是，我相信，它比我更需要它。

在它吃着烤红薯的时候，我忍不住地摸了摸它的头。

不能说出是为什麼，我觉得，我们相像。

第四章

时间：公元881年　冬

地点：塞北　深山

（第一节）

我们在深山的一个洞穴中。

那天，我对它说：“跟我回去，好吗？”然后，它就一直的跟着我了。

四处奔逃。当我们进了村子以后，村子里所有的人和动物都四处奔逃。我不明白原因，他们不是家家都养狗吗？不解之下，我转过身去，看着它。

忽然之间，我恍然大悟。

冬日的北方的阳光下，它站在那里，阳光照在它的身上，泛出浑身一种隐隐的不可抗拒的王者霸气。它的眼睛，就是在阳光下都那麼明白的显示出一种十足的野气和野性的东西。尤其，当它看着其他人的时候。

我知道了，它不是我见惯的狗呢，它是，一只狼！

“快跑啊！它会吃人的！它会吃了你！”人们对我大叫。

狼会吃人。我当然知道。可是，我知道，它不会，至少，我知道，它不会吃我。不为什麼，我说不出什莫原因，可是，当我看到它的眼睛，我就知道。

当天晚上，我们悄悄地离开了村子。

我知道，对于其他的村子里的人来说，我只是一个外来的贫弱无依的孤女，收留我，是他们残存的善良的使然。可是，他们绝无可能会收留一只狼，一只在人们的眼里会吃人的野狼。

但是，在人和狼之间，在村民和这支狼之间。我宁肯，选择狼。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野兽，是——人。越是亲近、越是熟悉、越是信任的人越是可怕。

我不再相信人，但是，我相信它。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所有的人都伤害我都背弃我，它，不会。我也相信，就是有一天，当我们终于走投无路，它会吃人的时候，它，不会吃了我。　

(第二节)　

火要熄了，我往火堆里加了一些树枝。

火光在阴暗的洞穴里明亮的跳跃着，散出一阵接一阵的温暖，好像要温暖到人的心里去似的。

它出去很久了，还没有回来。我隐隐的有一点担心。

这些日子，是我这一生最最快乐的。远离了人，远离了人心的残忍冷酷，在这个深山的洞穴里，一天一天的度过。我很快乐。

洞口带进来一阵雪风。是它！

它跑过来，嘴里叼着一只小猪。

“你又去村里了啊，你不知道那很危险吗？他们会打死你的！”　担心之下，我有点生气。

它笑。真的，我看到它的眼睛里的笑。它把头伸过来，靠在我的手上，轻轻地晃动。

我叹了一口气。坐下来，抱着它的头。

我看着它的眼睛。

仍然是绿色的光芒，可是，在那种人们所说的凶残无情的眼睛里，我只看到了温暖和关心。

我不再说什麼话了，长久以来，我都习惯了沉默。

我偎依在它的身边，和他一起，安静的看着火。

该吃东西了。它几下就撕开了那只小猪。

我把肉块拿过来，穿在树枝上面，放到火上去烤着。

洞穴外，风夹着雪花呼呼的落下。天地一片的银白色，极目望去，没有一个人的影子，甚至，没有一点生命的痕迹。　无边的，只有，苍凉，还有的就是，风的咆哮。

肉烤好了，我抛了一块给它。

很漂亮的一个曲线，它轻盈的一跃而起，叼了过来。

这些日子，它的身体渐渐恢复，青春的活力渐渐的重现在它的身上，当年的王者霸气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来。我相信，曾经，它是一只狼王。

它的嘴上油油的，我伸手过去给它擦，我一手的油，它伸出舌头来舔我的手，痒痒的，我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第三节

我在一阵无比悲怆的嚎叫声中醒了过来，天还是黑沉沉的。除了风声和嚎叫的声音，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着。

我躺着，没有动。

很多次了，我听到这样的嚎叫声很多次了。几乎在每一个静寂的深夜和每一个将明未明的黎明。

它不能说话。但是，我都明白。从它身上的伤痕，从它隐隐露出的曾经的王者霸气，从它每一个深夜里的嚎叫声，那麼的，悲愤、无奈、那麼惨伤的不屈服的挣扎一样的嚎叫声里，还有，它的眼神里流露出的在野性之后在所谓的残忍之后隐藏的那种渴望，温暖，甚至是一种关怀——在它看着我的时候。我都明白。

它轻轻地跑过来。

往火堆里叼了几块木块，它又跑过来看看我，大约是看我睡得正香，就安安静静的卧在火堆边。

火光映照在它的身上，我很清楚地看到它身上的一处刀伤。绝对是刀伤，不是其他。

我的泪滴落下来，落到了地上。

它睁开了眼睛，跑过来。用头轻轻地碰我的手。

我坐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看着它，眼泪在我的眼眶里转着，终于，忍不住，哭。

火堆里的树枝发出叵叵地爆裂声，洞外，大风雪的声音依然令人遍体生寒。就在这火的温暖和风雪的冰冷里，我的泪眼里看到了它的眼泪，很大的一滴，从它的有着幽绿色的光芒的眼里，落下来。

第四节

洞穴的日子安静而又漫长，大约有两个月了吧。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们就躲在洞里，看火苗的高高低低的起落，或者是看大雪飘飘扬扬的落下来。天气好的时候，我尽量出去练一些干枯的树枝，它也会出去，捕回来一些兔子、羊之类的走兽。

我感觉到了这一生从未感觉到的温暖和被保护，虽然，在其他人的眼里，它，只是一只会吃人的狼。

我尽量的告诉它不要去村子里，尤其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他们会打死你的。明白吗?”我摸着它的头，对它说。

可是，它摇头，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身边。

我知道，它不是不明白我的话，聪明如它当然知道人对它的含义。它去村子，都是不得已。天太冷，外面的走兽很难找到，何况，它，老了。有时候，即使找到走兽，它也追不上。何况，我们，是两张嘴要吃东西。

“不要去啊，少吃一点就可以。”我一再的告诫它。可是，很多时候，我一觉醒来以后，火边，仍然有它带回来的农家的物品，有时候是一只鸡，有时候是一点点的蔬菜——它竟然知道人要吃蔬菜这些东西。

我很担心，因为，我知道，人，是最记得仇恨的动物。有一天，大雪融化之后，他们会进来深山的，而且，他们一定会杀了它的。

在我的心里，它是我的，比亲人还要亲的亲人。

大雪终于停了，夕阳漫天的洒下来，金黄色的一片。雪地把阳光反射回来，很是刺眼。我眯了眯眼睛，看着它向很远的村子跑去。阳光下，它的影子，长长的拖着，孤独而又苍凉。

第五节

我跌跌撞撞的走在雪地上。　

那天，它去村里。我一直等到第二天都没有看到它回到山洞里来，我知道它出事了，我必须要去找它。可是，我还没有走到村边，就遇到了这两个人，被他们带到了这里。

听他们说，要把我卖到外地去。

人的残忍和无情是我早已经领教了的东西。我并不奇怪。只是，它怎麽样了啊，我放不下心。

大雪又开始落下来，没有风，纷纷扬扬的漫天而下，天地一片的安静，好像恒古以来就是如此的没有一点点的人的气息。

“你现在怎麽样了?”我心里默默的想着。

我舍不得它，放心不下。

我转过头去，望向身后的路。山的那一边有我们曾经一起的回忆。

“啊！——”一声长长的惨叫。

我呆住了。

是它！我的狼。

好像是迅雷一样的，它扑向一个恶人。恶人惨叫着，捂住手后退。

我知道的，只要它活着，就会来的。我知道。

我看着它，它的身上到处是伤。鲜血从它的身上渗出来，一滴滴的，落到雪地上，触目惊心。

我看着它，看着它遍体的鳞伤，看着它身上一滴滴落下的鲜血。

它看着我身后的恶人。它的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狂怒和凶残，还有——冷酷。

虽然浑身的鲜血，可是，这一刻的它，如此的威风凛凛——让我——我无法形容。

我的，狼王。

第六节

雪一样亮的刀光，一道道闪电一样的划过，可是，每一道都被它灵巧的躲过去了。

我的心，不能呼吸。想叫，但是，不能。

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呆呆的看着，看着它，而且，拼命的忍住每一声就要从喉咙里发出的呼叫。

忽然，一道刀光划向了我。我本能的后退，但是，来不及。我闭上了眼睛。

我听到了刀从肉和骨头上划过的声音。

可是，我什麼事也没有啊。我睁开了眼睛。

一个恶人倒在了地上，他的喉咙处是很大的一个血洞，他睁着眼睛，在雪地上抽动着，即将到来的死亡都掩饰不住他的一脸的惊讶的神情。另一个恶人早已经溜之大吉。

我转过头去。

他！我的狼王！

很大很深的一处刀伤，刀几乎将他的身体和一只腿分开了，鲜血从他的身体里喷射而出。可是，他还是站着。

我扑了过去。

抱住他，紧紧地。

雪风吹动我的长发，模糊的泪光里，只有一片的惨白，一片惊心的鲜红。

我手忙脚乱的想要撕下一片衣襟。可是，我知道，没有用了。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里，没有任何生命能在受这样的重伤之后生存下去。

我紧紧地抱着他。泪水成串的落下来。

“嗷————！”雪地上，它的叫声一遍一遍的长长的回荡。

我伸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就像，我们相遇的第一次，一样。

“嗷——————！”嚎叫的声音越来越响，那麼的不舍，和悲伤。

我的泪，一滴一滴的滴落到他的眼里。

在我的怀里，第一次，他倒在我的怀里。也是最后的一次。他的眼里，是我的泪，是我在这一生里，绝望看着他的模样。

漫天的大雪，依然，纷扬而下。

尾声

公元2005年　

塞北　深山　

春

一群游玩的人。

“啊！”忽然的传出一声尖叫。

人群很快的聚拢过来。

大风刮开了积压千年的雪，露出两具尸体，是一个长发白衣的古装女子和一只苍老的狼。女孩子的脸上忧伤的微笑着，在老狼的大大的依然圆睁的眼睛里，还可以清晰地看见珍珠一样的泪滴，和，女孩的绝望的神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