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餐厅，人们就会自然地把它与宽敞明亮、优雅舒适以及丰盛的饭菜联系起来。而我所说的“餐厅”却与之相差甚远，那是一间门窗破旧、墙角透风、屋顶漏雨、低矮潮湿的土坯房，一张老式的办公桌和一张没有油漆的方桌，再配上四条长板凳，便构成了“餐厅”里的一切。饭菜更是简单，每顿除了干捞面就是稀面，偶尔吃顿米饭却只有一个菜，很少吃肉。其实这是一个乡村小学的小食堂，我只所以把它叫做“餐厅”，是因为这个小食堂曾经给我带来了无限的乐趣，留下了永生难忘的美好记忆。

20年前，我师范毕业，被分配到了一所远离家乡的乡村小学任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上班的第一天中午，校长带我来到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前，告诉我这就是学校食堂。吃惯了师范学校大食堂饭菜的我，看到如此简陋的小食堂，心顿时凉了半截：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那顿干捞面，我只吃了几口……

以后的生活确实很艰苦，但苦中有乐。

那时，老师们代的课都很多，一般每周都在28节课左右。平时大家都很忙，只有吃饭时才能聚到一块儿。渐渐地，小食堂成了我们最爱去的地方。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那么简单透明，相互理解，相互关心，没有阿谀奉承，也没有相互诋毁，大家不分领导老师，不分年龄大小，只管尽情地“疯”说“傻”笑，天南地北、国家大事、婚姻家庭无所不谈，说到热闹处，个个开心得就像个小学生；在这里，大家集思广益，解决了许多教学及班级管理中出现的疑难问题，就连学校许多有创意的活动，也都是在饭桌上酝酿而成的；在这里，校长可以边吃饭边和教师谈心，做教师的思想工作，有些在会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在这里可以轻松解决。可以说，在这里顿顿饭都有笑声，顿顿饭都有收获。在说笑声中，领导与教师、教师与教师之间的关系融洽了；在说笑声中，生活的烦恼和工作的压力消除了；在说笑声中，大家的心情愉悦了，工作的热情更高了；在说笑声中，学校各项工作都有了很大起色，教学质量大幅度提高，学年末学区统考，学校总成绩由原来的倒数第二一跃成为前第二名，其他各项活动也开展得有声有色，在学区各种比赛中都名列前茅。

尤其是我们几个年轻人，干劲更足，不知道什么是累，整天乐呵呵的。课余时间，我们和学生一起踢键子、跳皮筋、打篮球，打乒乓球，还带着学生到学校附近的庄稼地里拔苦苦菜，回来拣好洗净，让食堂师傅给腌上，这样，我们每顿饭便多了一道菜——苦苦菜。每逢周末，家近的老师如果不回家，我们就“抓大头”，凑钱到大队的小卖部买来饮料、罐头和酒，大家坐在小“餐厅”里尽情地吃喝玩乐，欢快爽朗的笑声不时回荡在校园上空。

然而好景不长，欢乐总是短暂的，第三年学区内各学校教师大调整，我们学校的一半老师包括校长被调到了其他学校，又从其他学校调来了几位老师。渐渐地，学校失去了往日的和谐，“餐厅”里的笑声越来越少，偶尔也热闹一阵子，可尽是些张三长李四短的话题，实在无聊。随着笑声的减少，学校各项工作开始走下坡路，不仅活动搞不上去，而且教学质量也直线下降。

第四年，我离开了那所曾经给我带来无限乐趣尔后又使我感到失望的学校，调到了城里一所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好的大学校。这些年，随着工作的变动，我所代的课也越来越少（还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可不知咋的，我却还是特别留恋原来的乡村小学，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小学校里那段快乐的日子，尤其是小“餐厅”里那开怀、爽朗的笑声。我曾多次和同事相约到大餐厅就餐，虽然我们也都很谈得来，餐中也不时地爆发出阵阵笑声，可我却总也找不到当初乡村小学小“餐厅”里的那种感觉。

那开怀、爽朗的笑声，何时再回我身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