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翻山越岭，路线依旧

只是拓宽了的黄泥路上

少了从前古老的石阶

少了两旁茂密挺拔的古树

少了圆木桥和桥下潺潺涧流

不远处一个依然青翠的山巅

传来好几道

让人心悸的电机锯木声

和树木倒下时

震撼大山的声响

从路边枯黄的枝叶底下

突然窜出一只受惊的小鹿

慌不择路撞倒在我的脚上

我急忙止步，那逃命而去的小家伙

在不远的山坡上回头看我，用圆圆的眼珠

孩提时我也曾从这儿经过

在父亲的箩筐里荡荡悠悠

只听见惊飞的鸟儿不时啼鸣

而箩口上的天空

似一方放映青枝绿叶的电影屏幕

牵着母亲手我再次山里走

看不尽古道旁奇花和异草

清甜的山泉我要喝个饱

生气的母亲时时把我拖

山下传来扛木的号子我一路学着叫

一个小小的村子

就在这小路的尽头

那里住着我母亲的姑姑

一个慈祥又健壮的老妇

失去父母，母亲的少年都在她家过

第一次见到我的姑婆

似乎她有忙不完的家务

乌黑的头发蓬乱不整

鬓发和浏海总被汗水粘住

她养育着一群不讲卫生的孩子

再次来到姑婆家

她已剪去辫子的头发半是银丝

她用微胖的手掌轻拍着我的肩背

伐木归来的大舅

还拉我父亲去喝了半夜的啤酒

如今姑婆家已办起加工厂

加工出售那些值钱的方木

姑婆家不大不小地发了财

她自己也保养得满面红光

虽一头白发身子骨富态结实

她对我说如今可真享到了福

谈话中却也表露生命的担忧

说来也是依然健康的姑婆

毕竟已是七十多岁的老妇

是的姑婆必然会年老去世

我也定会再次踏上这条熟悉的山路

只不知那时的山路又是怎样的情形

只不知这苍茫群山以及山中万物

又将令有一个怎样的明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