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三十岁的光棍，尽管我长得很帅。

我之所以是光棍是因为我住的地方太穷。

我住在大渡河边上，大渡河汹涌的波涛常常伴着我入眠，我房子的背后是大山，只产石头不产粮食和钞票的大山，因为穷，村里很多小伙子外出打工后，再也不回来了。村里的姑娘更是刚长出个人样儿来，就像斑鸠似的飞向了山外。

我本来也想去大城市打工的，顺便也利用自己这副还算养眼的外形找到人生的另一半，可我是家里惟一的男丁，我父母体弱多病，他们担心我跟村里其它姑娘小伙一样出去后再也不回来了，以后他们老了连个端茶递水的都没有，更担心没有人给他们养老送终。

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下，看着自己的青春时光像门前的大渡河水一样滔滔不绝地流淌，白白地浪费而惋惜。

我常常拿一支竹笛，坐在大渡河边呜呜咽咽地吹，有你们熟悉的曲子，也有我的即兴演奏，总之没有人听，除了卷着雪花儿的河水。

有时候吹累了，我就盯着河水看，出神，想像自己也能像水一样流出大山，流向那宽广的五湖四海，甚至，在特别想女人的日子，我有几次差点就想往河里跳了。

前不久，我还真跳了，不过别误会，我不是自杀。天气热，我在河里洗澡。

不知上游是怎么的了，好像发了大水似的，后来得知，上游还真的发大水了，清澈的河水很快就被浑浊取代。还时不时夹杂着一些死猪死狗和塑料盆破木桶之类的漂浮物，我便不想洗了。上岸之前我再回头望了一眼上游，期望别又飘来死猪啥的，晦气!可是我却意外地发现上游飘下来了几口长长的黑漆箱子，近了些才发现，这不是箱子而是他娘的棺材，哼!比看到死猪还令人丧气。我心想不会是洪水把哪处墓地给冲了吧。不定那里面的人才死几天时间哩。心里便有些怕，赶紧往岸上爬去。

忽然一口与周围比起来显得吃水要深的棺材里，发出了微弱的呼救声，在滚滚波涛声中，这声音是特别的微弱，但我听惯了水声，对这忽然冒出的杂音，还是很敏感的，只是我被这呼救声给吓得有些毛骨悚然了，死人也会喊救命？莫非是鬼？∮

我几乎就要往屋里钻了，可那救命声又响了起来。好像棺材里的鬼已经看到我想逃跑一样。好奇心使我还是麻着胆子停了下来，我回转身向河中看去，几具棺材的盖子想必已被洪水冲走，那具稍大的棺材里似乎躺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看衣服很像是个女尸，而其它几具棺材则是空的，那呼救声估计就是那女尸发出来的了。眼看棺材又要向下游飘去，我忽然大喝一声：“你是人还是鬼？”

那棺材里又一次发出声音：“救我!我是人!”

这回听清了，应该是人，而且是一个连呼救声听上去都显得特别温柔的女人。

不用说了，再不救，下游三百米处就是险滩了，那时，我想救也救不了了。

我扑通一声重新跳下水。一个猛子潜到了棺材旁边。好在这一段河道呈s形，再急的水到了这儿都变得比较舒缓，否则我也不敢下河洗澡了。

我把棺材用力推向岸边。那女子得救了，看样子她受到的惊吓不轻，脸色显得很苍白，人也特别虚弱，几乎没有力气从棺材里爬起来，我只好费力地把她抱出棺材，抱到岸边的家中。

爹娘在几块巴掌大的地里忙活，家中没人。我把这女子放到我的床上，然后找了一些母亲的换洗衣裳给她。我问她：“饿不饿？”

那女子说：“今天是多少号？”我看了看墙上的日历，说：“十三号。”她说：“天呀!我飘了两天了，你不提饿字还好，一提我就饿得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我赶紧退出房间，让女子慢慢换换干衣服，我去厨房给她做饭。∮

我的心情很激动，是因为这女子长得太迷人了，那性感的身材在湿衣服下凸凸凹凹地显着，诱惑着我的裤裆，诱惑着我过剩的荷尔蒙，我几次差点没控制住，想去房间外偷窥，但终觉不妥，放弃了。

饭菜很快弄好，是我家里最好的东西，那女子吃了几大碗后，终于不饿了，精神也来了，她说：“大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是你在我之前还有没有见到过棺材里飘来人的？我说，没有，要不，有了我也没看见。那女子便忽然哭了起来，哭得我心里很难受。

他一边哭一边向我讲述她这几天来的遭遇。

我也一直想知道她是不是刚下葬没多久，就被洪水从坟里冲了出来，让水一泡竟把她给泡活了，我想，这应该是最好的原因了。没想到我的判断完全错了。女子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就像她的人一样美，她说，我家是上游王家渡的，我们家就住在渡口，全家一直以来都在经营棺材花圈店，生意还不错，家里也有些钱。

两天前的夜里，天忽然降暴雨，接着不知上上游决堤了还是怎么着，正在睡梦中我们一家三口，我，还有爹娘都听到了骇人的巨浪声，很快我家房子就完全被洪水冲走了，父亲和母亲开头抱着床脚，后见浪太大，全家已经被冲进河道了，夜里也分不清哪边是岸，只觉得到处都是水和浪，我害怕极了知道自己全家多半凶多吉少，好在父亲临危不乱，他手里居然还有一支手电筒，而且还能发光，他向四周照了照，发现我们全家四口都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同时，他也发现店里的棺材全都最被冲进了水里，船也似的在水面上飘浮着，他灵机一动，大喊我和我妈的名字道：晶晶，玉枝，你们快点把旁边的棺材抓住，最好能够钻进去，整死不松手，坚持到天亮后，我们就会得救的。

我们立时行动，我迅速上了就近的一口柏木棺材，接着父母亲也爬进了棺材，水越来越急了，雨也越下越大，我们的棺材盖早就让水给冲跑了，雨水和大浪不住地往棺材里浇水，虽说木头永远不会沉，但弄翻了底朝天的话我们一样活不成。

所以，父亲还在黑暗中指挥着我们控制好平衡，尽可能腾出手来往外赶水，但我们全家没有坚持多久，随着一个大浪轰的一声打来。我父母亲的棺材很快消失了，那明灯一样的手电光消失了，我的棺材可能位置不错，没有被打翻，但看不到手电光后，我大声呼喊爸爸妈妈，可是父亲那镇定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那生命之光也没有亮起，我彻底绝望了，哭喊声中我又被浑浊的河水呛了几口，很快我也失去了知觉。

当我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本能地继续呼救。没想到还真的听到了大哥你的声音。谢谢你大哥，小女子现在也是无家可归，真不知该怎样报答你。王晶晶忽然翻身给我跪下了，我赶紧把她搀扶起来。为她全家的遭遇唏嘘不已。

我还能说啥。赶紧收留她吧。

晶晶经过几天的调养，身体很快复原，我们往上游王家渡走去，那儿离我们家少说也有八九十里。我们顺着大渡河边走了一天多，果然王家渡一副劫后余生的惨景，曾经的王记棺木店，早已被冲得无影无踪，原址上除了一滩於泥外，什么都没有。

村里这次一共被水冲走了二十多人，大多数没有找到尸体。包括晶晶的爹娘。

无家可归的晶晶只好买一些纸钱来化了，大哭一场算是祭奠了父母。然后，她擦干了眼泪，睁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大哥，我现在无家可归了，还是一个孤儿，你愿意收留我，让我给你行茶煮饭，洗碗喂猪吗？”

我一把拉着晶晶的手，说：“我不敢乘人之危呀，尽管我一看到你就有了非分之想，但我怕你看不上我家，因为我很穷。”

“别说了，大哥，我的命都是你赐的，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我们回家吧。”

几天后，村里人都来参加我的婚礼，当他们见到我如花似玉的新娘后，全都赞叹不已，尤其是听了那个棺材故事后更是啧啧称奇。

一年后，我和晶晶有了一个漂亮的儿子。小家伙的降生既给我们全家带来了欢乐，又让我们本来就捉襟见肘的日子更加贫穷，直到有一天，在晶晶倡导和实施下我们也做起生意后，我们全家的日子才逐渐富裕起来。

这个生意就是卖棺材。

棺材店的名字依然叫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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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