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晴相识,是在念大学时,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在山城那所以校园美丽闻名的大学里,一个美丽的春天里。
课后熙熙攘攘的人群碰落我手中的书,晴过来,捡起它们,递给我。春日下午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羞怯微笑的面容上。
不知道是为什麽,我总是觉得见过他。
晚上,同学说,楼下有人找我。下去一看,竟然是他。
“我们去晋云山吧。”他说。
春日的周末,去郊游的人很多,公共汽车上几乎没有一点空,晴尽力的护着我,尤其是在每一个山路车转弯时。他的双手围在我的身边,不让周围的人挤到我。在这样的环境觉得被呵护,我的心微微的颤抖起来。
三月的晋云山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微冷的缠绵的春雨落在我的脸上,我欣喜地叫了起来:“你看啊,那树梨花。”
密密的白色的花开满了整个树身,在无边的春雨的润湿下,满满的都是喜悦。
我站在树下,依着晴,我的脸颊靠在晴高高的宽阔的胸前,胸中的喜悦和幸福就像这一树的梨花,就像这一颗安详的树。
我抬起头,看着他微笑的眼睛。
每天下午的6点,晴都在楼下等我。
我的宿舍在六楼,每一次,晴都会一个手牵着我,将水瓶提到四楼的天桥,再由我提上去。
我生平第一次知道被人关怀和爱护的滋味。
暑假里,他回昆明去了。我一个人留在西师空旷的校园里,非常的孤独。我想他,非常地想,我真想和他一起过去。
到八月二十号,他终于回来-----离开学还有十五天。
牵着他的手,走在校园的小路上。立秋后的夜晚,天上星光闪闪,微凉的风吹起我的长发,好像要把我和他缠绕在一起,远处传来蟋蟀隐隐的鸣叫声。我靠在晴的怀里,嗅着他的气息。
“我在昆明作了一个梦,梦到回来,重庆已经很凉快了。回来,还是这麽热。”晴说。
因为他提前回来的缘故,晴的父母很有些不高兴。
他毕业的时候,我还有一年。要分开一年。而且,他的父母说不能再和我在一起,他们不喜欢我,因为我的孤傲和任性,而他家是一个亲戚众多的大家庭。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有一个家。”
我真的很想有一个家,一生珍爱的家。
我不能控制对晴的思念,暑假去了昆明。
在滇池的游船上,我说:“我等你十年,或者二十年,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一直等。”
可是,晴沉默着,他痛苦的转过身去。
我知道,他从小在优越的家庭环境里长大,要他违背父母的意愿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即使为我这样做了,他会对父母内疚一生。所以,只有我走。走以前,
我毁掉了所有的我们在一起的照片,信,还有我绣给他的并蒂莲花。没有流一滴泪。
七月的炙热的重庆车站里,当我走下火车的时候,那麽的恍惚茫然。周围的拥挤的人群和喧闹里,我总是觉得应该有一个人会来,牵我的手,然后,带我回家。
而我,无家可归。
一样的每天上午去图书馆,下午去学校舞蹈队跳舞。一样的一袭黑衣的来去,一样的和室友们谈天说地。可是,常常夜里,一直做一个梦,梦见求他,和我一起回重庆,他总是不肯。等到他好不容易答应,火车一定出轨,永远不能和他一起回来。然后,在漆黑的安静的夜里,我颤抖着抱着膝盖,坐到天明。
十多年来,我一直不肯忘记。明明知道岁月已经流逝,明明知道人事都已改变,可是,仿佛,只要记忆还在,一切就没有消失,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的微笑,羞怯的,闪烁在明媚的阳光下,我还是和他一起,牵着手,静静地穿过校园的那片樟树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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