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夜凉如水，独坐窗前，轻啜一口刚煮出的碧螺春，余香绕口，却仍略带淡淡的苦涩。我想我永远也煮不出言煮的那茶味儿了。

爱上饮茶，是因为言。以前总觉得茶水苦苦涩涩，远不及白开水那般单纯，清洌，直至在武汉上大学时，认识了言。

言告诉我煮到怎样叫“蟹眼一沸”，怎样在“鱼眼二沸”时舀出一瓢水，并用竹筷搅动，让茶顺着漩涡涌入水底，再翻滚起来；到“大浪三沸”时，水已老了，要倒入“二沸”的那瓢水，以保持茶的清香。言总是有条不紊地熟练地煮着茶，而我只是静静地痴痴地凝望着他的侧影，不知是悸动于他的那份专注虔诚，还是他不怕繁复地认真为我煮茶。

我更不明白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讲究，品了一口之后，满嘴甘甜清香，竟无丝毫苦涩，远胜于白水的平淡无味，才蓦然知了茶的好处。原来茶如女人，要温柔细心体贴地对待，方可领略其细腻内敛的味道，豁然明白了言对我的那份细致诚挚的情愫。

渐渐迷恋上言的碧螺春，喜欢看他专心煮茶心无一丝杂念的样子，喜欢对坐品茗时的那种相依相伴的温馨，其实我知道自己喜欢的不只是碧螺春。只是我与言从来谁也不曾主动打破那份沉默的默契。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毕业后，言一定会留在武汉，而我必然是要回家乡的。

毕业前夕，言说他的茶只为所挚爱的人而煮，这将是最后一次，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次煮茶。我在言身后悄然无声地握住他的手，要和他一起煮最后一次碧螺春，言转过身紧紧拥住我，任由那炉茶老了又老。

这是言煮出的惟一一次苦茶。

仍是那茶盏，仍是那碧螺春，只是没了可共饮的人。习惯了略带淡淡苦涩的茶味，仿佛我的初恋只有短暂的开始和无言的结局，却没有烟花炫烂般的过程。

从此爱上了煮茶，依旧将茶煮得略带那淡淡的苦涩，那丝苦苦的味道，总让我怀念与言共煮的那最后一次茶，我想我再也煮不出言煮的那茶味了，可我宁愿如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