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孩子不同,我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我的观察、检查与测试之中,就因为一个地级医院很有经验的一位医生的一句话:你这孩子肯定不正常。
对医术一窍不通的老百姓哪敢对医生的话将信将疑。再说了,人家医生不仅仅是穿着白大褂别着专家的称号,也是有十足的临床经验的:一个体重超过11斤半的“巨大儿”(医用术语)不会是正常的。
20多个月过去了,孩子并没有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这不仅没有让我心安理得,反而更加心事重重,于是加大了对孩子的观察力度。我不相信医生言之凿凿的判断还有错误。好在孩子还小,还不知道我的目光叫做狐疑。
终于有一天,孩子妈来电话了,说孩子有个不好的习惯——咬人。前几天与一个非常要好的小伙伴玩得正欢,忽然动口咬了人家一口,这种咬是不能用亲吻这样的说法来搪塞的,由人家孩子的哭声以及那个红红的印记为证。此后不久又传来了后续消息:孩子在与妈妈一起玩得很带劲的情况下,又狠狠地“亲吻”了妈妈的脸一口,好在也没有形成实质性伤害。
我十分平静,仿佛知道这种不祥的情形迟早要来。我电话里命令孩子妈,你给我狠狠地教训那小子,不能手下留情,这种自发的暴力行为一定要把它扼杀在摇篮之中,否则长大以后有祸国殃民的可能。
这一天,孩子与妈妈一起做火车来看我。从见到孩子那一刻起,我就利用望、闻、问、切的方式开始测验这孩子。不过,那活泼的姿态,那清澈的眼神,那纯纯的天真,那匀称的身材,那咿咿呀呀地《三字经》背诵都散发着一个正常孩子那种机灵与天分。谁知,吃完晚饭在回来的车上,这家伙忽然微笑地咬了我一口,然后又开心地大笑。我感觉情况不妙,重重地揍了他一顿,那畅快的笑声随即转换为一通号哭。
第二天,一位朋友为欢迎孩子妈的到来,特意选了一个上档次的饭店请客。朋友倒是一个很会哄孩子玩,一会儿就与孩子嘻嘻哈哈、打成一片。闲谈中我就很小心翼翼地提起这孩子喜欢咬人的毛病,想请教一个可以解决的可行办法。朋友一听,哈哈大笑,说,这算不上毛病,他就见个一个小孩,有类似的举动,一高兴了就飞也似的跑去咬农村厨房里的那种灶台的灶沿,每次都啃出一嘴的石灰。刚开始的时候,家里人也以为怪异行为,后来发现,这完全是孩子高兴时一种特殊的表达方式,而且能想出这种表达方式的孩子还真不多,这样的孩子往往是聪明的。
我不懂医学、心理学以及行为学之类,但突然感觉朋友的说法应该是可信的。我在如梦方醒的同时,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感觉不是孩子的行为出了问题,而是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这问题严重性在于:其一,从偏信医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带着有色眼睛在看待孩子,于是出现了与“智子疑邻”截然相反的那种讽刺效果;其二,当我们将孩子的所谓怪异行为判定为毛病的时候,我们已经犯下了以大人之心度孩子之腹的自我中心主义以及霸权主义错误;其三,当我们曲解了孩子的时候,我们的责罚无异于扼杀孩子突发奇想的爱之表达。
原来咬人也是一种爱,谁知道呢?一般人谁又能想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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