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满山盛开着野花,夕阳无限美好的黄昏,曾经有两个身影永远都是最动人最美丽的风景。
我,以亲生女儿的名义成了那个家庭的一份子,不过我永远都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我最喜欢我的哥哥,记得满山开满野花的时候,我们就在那儿玩耍。
“阿文哥,你看看这花多漂亮”。我高兴地跑着喊着,那时我才七岁。
“嗯,很漂亮。”阿文笑笑望着我说。其实他只比我大一岁。
我陶气的冲他一笑,然后转身跑到一边就再没有回头,阿文趁我不注意开始偷偷地给我编花环,都说女孩子心玲手巧,可阿文也会这样的细活,不一会儿,他熟练地编好了一个漂亮的花环。“路英,快过来,哥送你一件礼物。
“来了。”我一蹦一跳地跑到阿文面前,我的一只手和阿文一样向后背着。
阿文望着我的眼睛给我戴上了那个漂亮的花环,并说:“你真漂亮!”
我咯咯地笑了,随后我踮起脚尖轻轻地给阿文戴上了我的杰作,“看,怎么样?”我发现我那时的笑真比周围绚丽的野花还要灿烂。
“你什么时候编的?”阿文显得很惊讶。
“呵呵!你编的时候我也在编呵。”
两个相视笑了一下,牵着手开始奔跑,这种与风赛跑的感觉是多么有趣与清爽,那时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是累。
风在耳边呼呼的叫喊着,很清晰,我们边跑边笑。
“路英,以后我就这样牵着你的手,把你牵到我们的新房。”
我笑笑,没有做答,我那时根本不知道“新房”真正的涵义。
我的成绩一直不好,而阿文的成绩在班里却是名列前茅;为此,我总要伤心好久。为了能追上阿文,我忘我的学习,努力地把黑夜当成白天,最终我还是落伍了,我对自己要求实在太高。妈妈总是偷偷地在爸爸面前说我弱智,阿文会在我面前安慰我,“不要这样苛刻要求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听到此话,我也会哭上很久。
一转眼,阿文考上了高中,而我落伍了,因为我也想上阿文的那所学校,原因就是能和阿文离得近点,可是现实没有帮助我。而妈妈又以经济不足的理由让我辍了学。那时,我十五岁,不再是当初天真的丫头,我含蓄地望着阿文笑,而阿文却在我面前撒落了两泪行。
日后,家里的一切粗活都是我的了,但我并不埋怨什么,只是每天看日出日落,希望能看到阿文。想着以前的日子我总会不住地笑,阿文送我的每一件礼物我都留着,甚至当做宝贝珍藏着,每次看到它们,就会看到未来的希望。
期间,阿文回来看过几次家。有一次,他在爸妈面前牵着我的手说:“将来我要这样牵着路英的手把她牵到我们的新房。”当时,我咯咯地笑了,笑得很天真,房子里只回荡着我的笑声,抬头看看爸爸,他只是微微一笑没做答。妈妈的脸色煞白,好像涂了面粉,要么就是受到惊吓。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我有点不知所措。
“阿文,以后不许你这样说,她是你亲妹妹。”妈妈厉声呵斥道。
“妈,她明明…”。
“住口!我说是就是。”
当时我的脸火辣辣的难受,但并不是因为害羞,我深深感到自尊心被一种厉刀刺得很痛,我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背后传来阿文的喊声,而我意无反顾地跑着。
时间很快,阿文又走了,我的生活每天依旧如初。我想他肯定会碰到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也会放眼多看几下,那些都不重要,因为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如今,再看看那些“宝贝”,我会微微一笑,嘴角里流露的全是幸福,我告诉自己要等,等着阿文哥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走向我们未来的新房。
时间正在毫不留情的剥夺着我们的青春,而我等待的心承受着巨大的煎熬,这些我都接受了。这一天,突然传来一个喜讯,阿文哥考上了北大,这是他和他的家人的梦,现在终于功成名就,他一定很高兴。可我忧虑了,他还会不会回来,会不会再说儿时那些天真的话,会不会还记得他送给我的礼物。
阿文回来度假的这些日子,一家人算是最开心的了,妈妈对我异常热情,应该是高兴过了头。谁也没有提那些不开心的事,虽然我很想说出藏在心中的那些肺腑衷言。
阿文上大学的消息很灵通,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了,都前来纷纷祝贺。那时,他的样子很神气,我也为他而感到高兴,甚至认为他的自豪就是我的自豪。有些人还会悄悄地向妈妈给阿文说媒,妈妈只是轻轻一笑不做答。阿文一直都在注视着我表情,我怕他多忧,也一直陪着他们笑,谁也不知道那笑容里包着一颗多么苦恼的心。
阿文临走时我的心死死的坠落着,站在她面前我没有勇气抬头,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望着我,“路英,你怎么了?”从来都不愿看到我不开心的阿文问。
“没什么,我…。”本想说出来那些话,怕又伤了阿文的心,一直在犹豫,一直在徘徊。
阿文很聪明,他一看就看出了我的心思,“好好在这儿等着我,回来时我送你一件很漂亮的礼物。”
我狠狠地点着头,如释负重。虽然阿文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但他这些话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又一次撒下了坚持到最后的泪珠,里面仍天真地含着幸福的源泉。
假期满后,他就收拾好一切去了他梦想的地方,我在这里等待着一个大学生回来,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面前。有几次,爸妈曾给我介绍过好几个对象,我都没有同意,妈妈非逼着我同意,我就跑到外面一夜不回家,然后第二天带着红红的眼睛央求他们,最后才得以解放。
期间,阿文也回来看过几次家,每一次都会和妈妈吵架,我不知道为什么,问他,他却说和我没有关系。而妈妈每次看到我,脸都会拉得很长,甚至有时很明朗的笑声见到我一下子就止住了。大家都知道,我也就默默的认着,因为我现在有一个义务,要等待一个人归来。
最后有一次,阿文回来不知跟妈妈说些什么,过后,妈妈待我如亲生女儿一样好。以前从未问过我冷暖的她,这次还亲自给我做了几件新衣服,为此我高兴地一夜没有睡着觉,因为我对阿文更有信心了,胜利在望的感觉让我如吃了蜜一样,幸福了好久。
那一天,我做完活在山上采花,还是那些美丽又漂亮的花呵。这时,我听见远处有人喊我,仔细一听像是妈妈,由于上了年纪的她跑起来不再像年轻的我们那样轻巧。我赶快迎上去问:“妈,有啥事。”
“你阿文哥快要回来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妈妈显得很兴奋,当时她好像真的把我当成她的亲生女儿看待,那表情语气温和极了,第一次有母爱的感觉,我没有出息的流下了眼泪。
“哭什么,你阿文哥好不容易回来了,应该高兴呵。”
“嗯,妈,阿文哥什么时候毕业呢?”
“快了吧,今年不就是大三了嘛。”
“哦!”
“你快点回去呵,准备一下。”妈妈边走边回首冲着我喊,朦胧中听见她自言自语地说:“时间真快。”
是呵,时间真快,一转眼这里成了我回忆的地方,一转眼那个孩子成了现在的大学生。我飞快地跑回了家,把家里重新打扫了一遍,还把妈妈给我做的新衣服拿出来准备好,因为明天就是要和阿文见面的日子。
这一天,比任何一天都让我激动,我穿着那件崭新的衣服望着远方,啊!好像有他的影子了。等到最后,最终等来了他的影子,放眼望去是两个影子,我怀疑自己看错了,揉揉眼再看,这回我吓了一跳,站在我面前的是两个人。左边是我熟悉的阿文哥,右边是我陌生的女孩。妈妈见阿文回来了,赶紧上前迎接,并对旁边的那个女孩说,“看!大老远跑来,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快进屋。”
那女孩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声音很清翠:“阿姨,您见外了,都是自己人。”妈妈听了,笑得更开心了。
阿文牵着她的手走到我面前向我介绍了那女孩:“路英,这是我的女朋友乔莲。”然后,他又向那女孩介绍了我,告诉她我是他的妹妹,这个细节好象是他非做不可,他说那些话时很认真,表情很复杂。
那女孩笑着向我道了声好,我勉强地对她笑笑点了点头。此时,我的头有点悬晕,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为什么阿文提前不跟我说清楚,难道我日夜煎熬换来的是她牵着别人的手走进属于她们的新房吗?为了逃避眼前的尴尬,我向他们说自己昨晚没休息好,想进屋休息会儿,我转身后,听见妈妈说:“这丫头就这样。”
回到屋子里我感觉自己脚下已不是地板了,天旋地转的感觉现在我最清楚,我欲失声痛哭,又怕外面的他们听见,只有小声呼呜咽着。过了一会儿,阿文推门进来,见我满脸泪水的样子他竟有些不知所措,慢慢他帮我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就像在轻轻拂去我心中的伤痛。之后,他把送我的礼物放在桌子上,没有讲话出去了。我努力支撑着,打开那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个漂亮的钟表,还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歌曲,我这才想起,这一天是我的生日,他还记得,我又无声哭泣了好久。
从来没有让我受到半点伤害的阿文,这次重重的伤害了我。阿文走了,带着他的所有,离开这个满山盛开着野花,夕阳无限美好的黄昏。阿文走的那一天给我一张纸条,打开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写着:“路英,不是我不爱你,是我不能爱你!”
2007年6月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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