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死神光临的时候

不明因何而生的年龄

我突然想要知道死亡的滋味

祖父七十三岁仙逝，不及追问

他已无声无息，双目紧闭

我听哀乐，心头并不伤悲

他去得从容，迅疾，沉静

只似在杳不可知的密林酣睡

人们噙泪而来，身缠黑纱

我独躺一张小床

肢体如灵堂的祖父平放

死神不至，我扑哧一笑翻身

却见他在眼前站立

慈眉善目，一袭长衫飘逸

我大张一双手臂爬起

他却倏忽消失，无痕无迹

后来有人横尸旷野，满嘴灌满泥沙

有人一跤跌倒，全身弥漫血光

有人遭遇雷击，道是大逆不孝

有人老年丧子，说是恶有恶报

有人昨天和我野炊，今日猝死

有人刚才和我嬉戏，转眼暴亡

我不能不向祖父呼告

我宁伴你九霄，只要如你安详

我涉一片深水，伴随徒劳的挣扎

死神是条缠我双脚的藤蔓

我想我的母亲，必来大哭一场

我想一群同伴，必被大骂一场

我说别了，谁都不要心伤

我竟和祖父一般安宁

我竟发现夺命的湖水如此温凉

藤蔓突然断开，容我落荒而逃

原来我一念感动了上苍

原来我注定还要流浪

原来凶死与善终的因果

从来都环环相扣，毫厘不差

原来我有此一生的意义

绝不仅仅为了应对死亡

2007-6-19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