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好多年了,我也进入了这个社会成了老江湖。早就结束了被学校老师看管的生涯,也结束了做父母乖宝贝的日子,也结束从父母姐姐那里拿钱的幸福时光。
记得我刚从学校毕业,就从学校里搬了出来,提着自己半新不旧的行囊和同学找了间不能再廉价的破房子租了下来,开始了闯荡的生活。
我的眼光充满了好奇,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激情,我的钱夹却空前的瘦小。在面对第一个老板第一批同事第一份工作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慷慨激昂,我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我幻想很快就可以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并且希望从别人艳羡的目光中找到一点点骄傲的资本。我年轻,我有冲劲。 可是慢慢的我才知道,其实现实和自己的理想有着天壤之别。我发现了老板是多么的阴险狠毒,把计划交上看了看说你再写一份,那边却和客户签合同。同事是多么的势利小气,说老板是这样的你有难力不如炒了他,在老板那里又说我工作能力太差。工作起来也是多么的枯燥无趣,同时我也发现了房租水电气费把人愁死了。发工资的日子总好像遥不可及,商店里的东西仿佛只是为有钱人摆设,我还发现了只有周末跑到母校瞎逛才感觉到的释然。只有和老同学一起聊天玩耍才真正开心,只有在步行街上看美女才不会无聊。
渐渐的我也学会了泡吧,酒吧,迪吧,水吧,网吧,玩具吧,都是我打发无聊时间的场所。可是我还是泡不到妞,以前自以为是的那些爱情理论泡马子技巧,在金钱时代都是多么无奈和出奇的苍白无力。于是我感叹世界变得太快,快得让我这个穷小子根本就无所适从。
渐渐的我也变得深沉起来,不再为一个很幼稚的笑话就哈哈大笑,不再动不动就乱发牢骚,也不再把内心深处的秘密轻易地跟别人诉说。我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成熟还是消沉,对着镜子看,却发现里面那张脸陌生得可怕。
慢慢的我似乎有点醒悟了,什么都看透了,一切都虚无缥缈了,然后我什么都很漠然,坐公交车也不让座了,看到乞丐也绕道走,看到小偷偷东西也懒得理了,吃点小亏想想也就算了,但是我却在每天下班之前发愁晚餐该吃什么了,在大家一起喝茶的时候盘算着自己要不要买单,在临睡之前把这个月的开支算了又算。
后来我感觉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没有钱没有名没有地位,虽然长得还算过得去,可什么都要看人家的脸色,走在哪里都似乎低人一等,有时真恨不得割脉上吊跳楼自行了断。
渐渐的我也不想看书了,也不想谈理想了,也不想谈前途了,也不想花太多精力胡思乱想。我也不想听音乐了,也不想看电影了,不过倒有时会写写日记之类。或者沉迷于酒液里,沉迷于方城中,沉迷于低级场所内。家的概念越来越模糊了,亲情的感觉越来越遥远了,除了在梦中偶尔回到家乡之外,我最多可以借助一条冰冷的电话线和家人说说一些开始偏离生活的话,却看不到老爹老妈又长出了多少根白头发又多了几道皱纹。
看到有人在球场上酣战,我似乎也想上去来两脚,其实很久没有运动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我再跑多远了,而且几乎荒废的球技让我怀疑自己那些踢球的年岁是不是上辈子的事。
望着满街穿着前卫的少男少女,我开始表现出厌恶的表情,却忘了自己前些年自已和女朋友恋爱时其实有过之而无不及。遇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举止亲热的学生情侣,我的目光也变成了不屑,并会恶狠狠地骂他们伤风败俗。
每次经过彩票销售点的时候,我忍不住也掏出一点本该买菜的钱来买几注,然后天天做梦中了五百万之后,多少万买房子多少万买车多少万开公司或胡乱挥霍,可是每一次开奖虽然屡屡有人中头奖。却始终与自己无缘,于是在短暂的失望之后,我依然锲而不舍地做着美梦。
渐渐的我的人生观、价值观、爱情观也有所改变。我已经不认为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会有什么不妥,我对努力就有回报的说法嗤之以鼻,我嘲笑所谓的贞节观,所谓的责任感和希望……
我开始关注街上跑的车是宝马还是奥拓,关注哪个酒廊的吧台小姐酒量如何,关注哪款手机用起来更加抢人眼,关注哪个牌子的西服穿起来更有派头。但也就只是关注而已,因为我清楚无论是宝马还是奥拓,我都买不起,吧台小姐酒量再不行,我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至于手机和西服,还是用自己买了很久的老款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了,我越来越看不惯老板狰狞的面目,越来越无法忍受同事的卑鄙龌龊,越来越不堪就这样生活下去。于是我在感叹运气不好的同时迫切地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左顾右盼,寻找机会,却始终看不到出路。
终于有一天,我像火山爆发一样,一冲动之下把老板炒了。收拾东西昂然地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我们有英雄离去那种豪迈与无悔,只从同事愕然与嘲讽夹杂的眼神中隐隐看到一丝无奈,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我很快发现了虽然自己拥有并不低的学历和一定的工作经验,并像跑场子一样从这家公司跑到那家公司,一次接一次地应聘,可是根本就无法找到适合的工作。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工作依然遥远得不知子丑寅卯,钱包越来越瘪了,交房租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我心如火焚,有着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惶恐。我也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太轻率就辞职了,也开始萌生铤而走险的念头,但又不敢真的去抢银行绑架什么的,心情低沉到了极点,我的脾气也大了,唉叹声也响了。
所幸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我又到了新的工作单位。这时候我虽然或多或少有点激动,但更多的是谨慎与惨淡。我不会再对老板抱什么幻想,不会认为他会给我多好的待遇,我也不会和同事谈什么知心话,因为我已经知道,不可能与有利益冲突的人成为朋友,当然我也不再愚蠢地把这个工作当事业一样拼命,只把这里当成自己的一个跳板,一旦有机会就立马走人。
接下来的生活无趣又无味,但我渐渐的也就无所谓了。我也不想泡吧了,不想什么活着的意义了,老同学在一起也开始有点话不投机了,以前很少联系的朋友,现在更不想去联系了,就算有时候接到他们打来的电话,也只是随便吭吭唷唷的应付几句。虽然酒还是经常喝,但很多时候都一个人独饮独醉了。这时候我的寂寞更是深入骨髓,我的苦痛更加真切而细腻。我空前地怀念在学校的那些岁月,我也会捧着毕业合照发半天呆,我也好久没到母校去闲逛了,如果是偶然经过,看到曾经熟悉无比的景物,心里还真的翻涌起一股酸楚,但是我不会流眼泪。毕业时曾经很贱的男儿泪如今又变得珍贵起来。
当然我也还是经常上网,不过很多时候都是为了打发时间。比如和网友吹吹牛,看到漂亮的女孩给她留言,看到多情的少妇传传情。
我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自欺欺人,虽然我在夜深梦回时也会憎恨自己的虚伪与无为,更讨厌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方式,但是我就象被囚禁的鸟,根本就无能为力。有时候我会自嘲似的给找很多借口来解释自己的某种行为,尽管我也知道这样做其实毫无意思,也毫无必要。
我开始不断地听到老同学们结婚的消息、升职的消息。然后我不经意地就想到某某在学校时的样子,然后我不由得感叹时间流逝之无情,然后我就想起在日记本上曾经写了点什么,然后我不知不觉地眼角竟然也有点湿润了。
我夜里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却无法在漆黑中排遣郁闷时,就会格外的想有个人陪在身边。很多往事会像潮水一样向我扑来。我曾经暗恋过的人、曾经追求过但失败了的人、曾经相爱过的人,都一一地闪过脑海,于是,心里会有种伤感,很纯粹的伤感。因为我知道,爱情其实真的已经与我们离得很远。
我试着通过各种途径来结交朋友,拼命的上网,上qq,做博客,但是每每聊了几次,交往了几次,我就不想再与他们来往。说不清楚是因为他们太过于现实,还是我太封闭。我于是感慨万千,在这个很多人都戴面具生活的社会,原来交一个真正的朋友竟然那么难。我也试着去约会,可是爱情并非喝水吃饭那么简单,到最后都还是以失败告终。高不成低不就的我们继续高举单身的旗帜游走于大街小巷。
我非常怀念学生时代那种单纯的恋情,非常羡慕那些还能坐在教室中的年轻人,非常希望自己可以再读一次大学,但是我也知道,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够收回,远逝的时光如何可能重来?
我的酒量越来越大,一打啤酒喝下去一只手指在眼前竖着也无法看成两只手指。我的腰越来越粗背越来越宽肚皮越来越大,日渐增多的脂肪很是晃眼。我们爬上楼梯的动作越来越笨拙,也越来越吃力,才到三楼就已经气喘吁吁。
我向往着能到外面去走一走,看一看,因为除了广东我那里也没去过·却又害怕沦落天涯和街上的疯了一样,苦不堪言。我越来越觉得钱钟书老人的围城理论精辟有理。我越来越体会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我越来越感到心力交瘁,压抑茫然。
可是,以后的路还很长,无论如何,我还得活下去。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我都要面对。毕竟想逃避也逃避不了的。所以,我还是希望,明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大好日子。
而且,我的骨子里仍然相信自己会走出阴霾,出人头地。终于,我在通过亲戚的介绍来到深圳一家国营企业做了一名职员·在公司培训和领导指引下,好日子渐渐开始了……
梦想又重新在日记本上计划了,好好工作存点钱,再娶个媳妇!买套房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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