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你调任之时

夏天，就这样来了。我的文字，渐渐多了一份淡然。而你说，你要走了。淡淡的微笑里，有不容置疑的笃定，一如我当初进入公司站在你面前的那种表情。六百多个日子，眨眼便过了。所有的一切仿若刚刚发生，不同的只是这个灼灼的盛夏，忽觉突如其来的手足冰凉。窗外的风，就这样失了方向，转身时，天涯渐远，草色又深。

翻开内网，调令还在。陌生而仓皇的思绪，便一直悬于心头。这几天一直在整理资料，或许，只是在收拾一份心情吧。发觉，将近两年的相处，确实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已然深藏无法忘却。搜尽了世间的角落，也无法藏匿这份复杂的心绪。看着我的恻然与慌乱，你说，人生，本就是一场注定的行走，一直走，一直得到与失去。而重逢与告别，都是不可避免的宿命。于是，在刹那间的心里，会不可遏止地生出了凉透的薄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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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象放射线一样，霸道地穿透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天空被一场沦陷的热情包围，落在手心的余影，却只剩得深深的无可奈何，渐次由心底升腾。太多的思绪，纷乱地横亘着。隐隐的难舍，在圈圈散开。无法释然的痛楚，似中盅的落叶，忧伤地上下盘旋。张开十指，听风缓缓穿过，最终，杳若无痕。而掌心，竟亦荒芜。人生何止初相见，离与别，走与留，都该是绝美的故事。却有什么，在划碎了所有的感觉之后，让心海，瞬间成了虚无的世界。

坐在温馨雅致的咖啡馆里，看窗外的夜色象漆黑的幕布，把城市的天空慢慢覆盖。与你面对面，隔一张桌，几乎如一的情节，在《滚滚红尘》的筝曲里一层一层地凉去。熟悉的默契，依然荡在摇匙与杯子的碰撞里。不想抬头，只怕轻易破坏了此中的宁静。褐色的浓香，居然也掩不住深藏的伤感。单薄的杯子，又怎么盛得起突如其来的意外与决绝。这样就走了么？真的这样走了么？终于忍不住问。你笑，任务已经完成，这次是再也没有任何籍口逗留了。一年前的峰回路转，今天是再也不可能上演的了。那么，我知道，你的调离，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无法言语。任脑海里，往事汹涌。由此至终，你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这份淡定与从容，曾经让我不由自主地心生妒意，一直以为自己也可以炉火纯青地波澜不惊。面对你的时候，方知道，我充其量只是任性妄为的小女子，行走世间，终还是脱不了稚嫩之嫌，却总是自以为是与心高气傲。翻山涉水的寻找你的缺点甚至把你搬至文字里讨伐，希望可以看到你惊谎失措甚至恼怒失常的神色，谁知道只赢得你哈哈一笑，然后戏谑我功力未够，不曾伤及你分毫。那狐狸一样的神色自若常常让我“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我们之间一直简单而纯粹。说不清，什么时候记着了你。但我知道，这一定会是必然。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不象上司与下属，却象知己。与你结识，在一个很奇怪的场合，因了那一场伤痕累累的往事，或许算是一种巧合吧，在你面前，我象个透明的孩子，所有的心事，包括一些不为人知的思绪，你也知之甚详。在你面前，我也从来不需作任何掩饰。无论工作或是生活，面对你，总是平静而安然的，虽奇怪却又似乎理所当然。　

但是偶尔回过头的时候，发觉人生真的有太多太多不曾预料。想当初，缘了你的百般邀请，舍却了那一双双童真趣致眼睛里的渴望，就这样来到了你的身边。永远记得你最初的幽默：我是风来你是雪，希望我们以后的相处不至于风雪交加。遗留下的悲伤，在一瞬间幻于无形。我深信，这样的上司，工作起来一定不会太闷。随着日子流逝，拼凑起来的每一个片段，正如想象中的多姿多彩。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淡薄的女子，任何事不轻易上心。世间种种，于我，只需淡然一笑，便各自无痕。但此刻，铺开的文字里，却有一种意韵犹长的忧伤。笑笑，摇头。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很奇怪，却似乎是注定的。两年来，没有刻意的迎或拒，一切自然而生，一切也自然而去。“饮散落花流水、各西东。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想起这句词，又觉恻然。

有时候，回忆好比一付膏药。贴在身上，遮住了伤疤，却永远掩饰不了心上的疼。一季秋痕留下的盛美，蜷缩成今时永恒静澈的诗行。或许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我们曾经握过手，一同唱过盛世的秋歌，却没有靠近，而是留下所有的温暖覆盖了这冰凉的离夏。翻开所有的情节，春花与秋月，原来正是故事的开头与结局。于是，所有的芬芳，在这个特定的时刻纷至沓来，一如温柔的歌，唱彻了长长的夜。而你我，是曲中安静的主角。

于是记起这一首歌，祝你一路顺风。跟服务生打过招呼，走上吧台，坐在电子琴前。十指流动，我所有的心事在琴键上一一跳跃。转头看你，脸上的笑意随着弦音过处愈渐深了。一曲终了，回到座上。咖啡已经冷了，在空旷的想象里，有一只蝶孤单地穿枝绕叶，却始终飞不离那忧伤的呛然，但握在手心的温暖，却一如往常。世间最美丽的遇见，是在你微笑迎着我的忧伤之时，让我领略到最动人心扉的温暖。那么，这必然的离散，就当是一场温柔的告别，让过往的时光如一场细水长流的洁净，流淌成世间最幽婉动听的曲韵吧。　

习惯了把人生当作闲事，习惯了来去也一笑置之，从没有一刻这样渴望过，写一篇这样的文字。关上门，打开电脑。无它，只是想知道那种感觉，是否与我此刻的心情相似。夏天，本是一个热烈的季节，很多事，该发生的，不该发生，还是依旧发生了。很多人，来了，走了，就象这一天，突然知道你要走，却是真的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只记得凝肃的气氛，让人呼吸困难。岁月漏下的弦，弹尽了那刻的伤感，然后再归之哑然。　

花影深深，寂寞也都成词。侧耳倾听，时光如海，涛声依旧。世事成沧桑，一眨眼，便只余了轻叹。仿佛一切不曾预料，就象那么多个日子，那么多的过往，都不在常握之中。但是，这段时光，因你的曾经停驻，意外地纷呈。走或留，于此刻，变得不再重要。想起，于是释然。　

那么，起程吧。当风在唇边笑过，春天便已在心底，盛夏的天，从来不曾变了色。转身，你还是一样的笑，我还是相同的颜。不同的是，从此以后，天涯两地，会多了些轻轻淡淡的牵挂，就象红尘俗世的尘埃，虽看不见，却确确实实存在着。　

不希望在你走的时候，说一些伤感的话语，只是不小心，让你在文字里留下不经意的痕印。将近两年的相处，总觉得会有某些事情值得铭记于心。很多话欲说仍休，就象很人事情不说却明了。写下这一篇文字，我知道，我终于可以。面带着微微笑，祝你一路顺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