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十六岁的时候,常常喜欢在村外的小河边逗留。这条小河是一条大河的分支,小河架着一座木桥。女孩便踏过木桥,坐在河边的树底下,像是在盼望什么似的。

“嗨。”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呀？”

“我是树。”

“什么树呀？”

“你身后的那棵树。”这时女孩才发现身后一片空旷,原来树化作了一个男孩坐在了她身边。女孩又望向男孩,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良久,她才说:

“天色太晚了,我该回家了。”

“记住,我只有天黑才现身。”男孩自信地说,“明晚见。”

有时候他们聊:

“天上有那么多星星,你能帮我去摘一颗吗？”

“不知道你想要哪一颗？”

“当然是最亮的那颗!”

“那就是月亮了!”

“月亮不算!”

“那你站在火星上看看月亮算不算呢?”

“----”

男孩和女孩一起抬头望向深邃的星空。

有时候他们聊:

“你是什么树呢?”女孩问·

“听你们人类说,我叫‘杨树’吧。”

“那你怎么会长在河边呢?”

“其实树的家族遍及五大洲,我不过小小的一员。你问我怎么会长在河边呢,因为我知道你会在这里等我。”

“骗人,我什么时候等你啦!”女孩又好奇地问,“你的家族定有悠长的历史吧?”

“树的家族,你也知道的,不是遇到自然灾害,就是被砍倒烧毁,有什么过去可讲呢,不提也罢----”

“那我将来就做宣传植树,爱树,护树的信使,你说好不好?”

男孩笑了笑,抱紧了女孩。

一个冬日的黄昏,女孩哈着手,问树:

“你会不会冻坏呀,”女孩急了,两行清泪从眼角溢出来,“你倒是说话呀!”

“不会的,”男孩现身说,“我会冬眠法。”

“要是有一件大棉袄就好了,给你披上,你就可以暖和暖和。”

“那我岂不被闷死了。”

“那要是大火盆呢?”

“我岂不是被烤死了。”

“打住,打住。你怎么老说自己死呢?我不要你死,”女孩认真起来了,“以后永不永不再说那个字。”

“好,不说不说。”男孩答应道,“这冬天早点过去吧!”

“等着吧,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女孩顺口接道,“这是诗人冰心说的!”

男孩笑了笑,搂紧了女孩。

来年夏秋之际,降水较往年多一些,洪水更是猖獗。那天,女孩回家路上,天空突然降下暴雨,女孩闪进河边树底下避雨。那时河水开始上涨,木桥也被冲走了,树对女孩说:

“快抱紧我,洪水就要来了!”

果然,大水漫天,扑面而来。女孩紧紧抱着那棵树,等待救援人员。

“我们会不会死呀？”女孩问。

“有我在,你就不用怕。万一你有个闪失,我不得好死!”

“怎么又说那个字了?”

“是你先说的。”

“那好,我收回。”

“救生船来了,你快去吧!”女孩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树。

洪水退后,村里人商议修桥,有人说河边那树蛮不错的,连洪水都冲它不走。于是他们提锯挈斧地赶到河对岸。女孩恰值放学回家,她见这伙人的样子,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

“你们不能砍他,你们不能砍他!”

“为什么不能砍它?”

“因为他救过我的命!”

“哦,你原来是那个落水的女孩。”

“是我。”

“你不知道村里要修桥吗?”

村里人见她哭的可怜,商量着往回走了。

第二天,女孩路过时,发现那树不见了。他们到底把他锯了。女孩一面抚摸树桩,一面伤心地哭了,眼泪滴在树桩上,化成了两句诗:

我既然是棵树

就甘愿为你遮风挡雨。

即使我化作一板木桥

也愿你通往幸福的彼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