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第一场雪,如精灵般纷纷扬扬的飘落。
我独自在小巷中走着,任雪撒满肩头。
已记不清是第几个年头,我仰望天空,张开双手,想要抓住一份希望。
可它还是从我的指缝中溜走了。
踢着雪,我向前走,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闭上眼,就想起冰泪那张美丽凄绝的脸。
我们分手吧。我用脚踢着石子,低声说。
为什么?冰泪喊到泪流满面。
她将我插在兜里的双手拔了出来,喊,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手盖住了脸,眼泪不停的如浪花翻涌。
而我只是回过头,走了。
在黑蒙蒙的天空下不回头的走。
因为我,实在不能回答。
我是昌河街出来的,那里是黑暗的隐逸。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血从人的体内流出,将土地染到殷红。
我的名字叫幻破,他们叫我“猎鹰”。
我有两个好兄弟,他们是落秋和太宁。
我们每天配着战刀穿着黑色的披风,在幽暗的街道上前行。
任凭风扬起发丝,鼓动披风,最后把战刀吹动。
当有人阻击的时候,我们的战刀就会飞快的出鞘,转瞬即逝的光芒像一颗流星。
就会有人倒下呻吟,血腥的气息充满时空。
我们对视一眼后继续向前走。
我早就忘了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只是麻木的生活着。
战争,不停的战争。
直到遇见冰泪,那个影响我一生的女孩。
在我们和凌河们交战的时候,一声尖叫划破了静寂。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长发的女孩瘫在地上。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信和绝望。
在击败凌河后我向她走去,可她没有跑。
因为她已经动不了了,我想。
凌河沙哑的笑了,血从他脸上的十字刀疤上渗出,滴滴答答的落下。
幻破,凌河说,我败了,心服口服。
他向前迈了一步,可是这女孩我要带走。
为什么?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你可以做到的吗?
她是我仇人的妹妹,我要毁了她的容。凌河的手下若缺说,我要带走她,让她生死不能。
女孩的脸变的煞白如一张白纸。
我走上前,向她伸出一只手来。
她颤抖着把手伸过来,我将她拉起。回头看向若缺发青的面容。
你带不走他,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面前摇晃,带不走。
你要护她?凌河有些惊诧,为什么?
我做事不需要理由。我回过身来,扶住仍在摇晃的女孩,你-还-不-滚-吗?
小子,你太狂了!若缺咆哮着扑了过来,但他停住了。
一把冰冷的战刀停在他的脖子上,泛着寒寒的光。
好极了。落秋拍了拍手,今晚有菜了。是不是?太宁?
太宁的刀回到了鞘内,他斜斜的看向了凌河。
走!凌河回过身去。谢谢手下留情。
你可以走了。我向太宁和落秋打完手势后,回头对女孩说。他们不会找你了。
你是猎鹰?女孩的脸色缓和下来,问道。我点了点头。
我叫冰泪。她笑了一下,很勉强,谢谢你。
该走了。落秋说,你想饿死吗?
我回过身,向落秋和太宁跑去。
我点燃一只烟,靠在柱子上,看着烟气在风中变淡,再无奈的飘散。
都过去了,我对自己说,看着灰暗的天,雪纷纷的落,将大地覆盖成白茫茫的一片。
一个黑点由远及近,终于在我的面前停下,,——是落秋。
幻破,你来了冰泪怎么办?落秋拍拍我的肩,还有一个月你们就结婚了!
我们分手了。我平静的说,同时用力将烟在柱子上摁灭。没有后顾之忧了。
什么?落秋的眼睛变的老大。
分手了。我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明白了吗?
你他妈混蛋!落秋将我打倒在地,雪花四溅,冰泪怎么会看上你!
我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两手半撑着半坐在地上。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苦笑了一下,你要我怎么办?要我把兄弟扔了吗?!
你可以不来,说到一半的时候落秋停住了,因为我那张愤怒的脸。
我可以不来吗?我从地上一跃而起,可以吗?
落秋哑口无言。
因为那段艰苦的岁月,我和太宁,落秋联系在一起 。
我没有见过父母,是爷爷将我抚养长大。
在我九岁那年爷爷去世了,当天下午叔叔将我从房子里踢出。
至今我还清晰的记得那天的情形。
我抱着叔叔的腿哭喊:叔叔,你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滚!叔叔一脚把我踢出门外,还想要我破财么?!
我听见他狰狞的笑声,这使我感到格外寒冷。
我穿着单衣在十月的城市里流浪,泪水将我的衣襟打成一片汪洋。
到哪里去?怎么办?我不知道。
我开始在垃圾堆里捡食令人作呕的东西来填饱肠胃,在众人的白眼下乞讨。
就这样,过了两年。
有一天在我捡垃圾的时候被一群小无赖拎了出来。
两个耳光让我忘记了一切,想还手却无力。
周围响起一片讪笑。
干什么?一个冷冷而有威严的声音传来。
老大,是一个小花子。一个花头的小无赖必恭必敬,在我们的地盘乞讨,不付钱。
抬起头来。这个人说,抬起头来!
我抬起头,就看到一张冷酷而无情却洒脱的面容,穿着一身名牌。
我叫太宁,他向我伸出手来,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
所有的小无赖全都愣了,呆呆的看着我。
滚!他一脚把那个打我的小无赖踢出去,这样可以了吗?
以后我们成了朋友。
当有一天坐在楼顶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第一次就那么向着我。
因为,他停了一下,那时的你,太像两年前的我了。
他不再说话,向楼下看去。
那里,纸醉金迷银光闪烁。
是另一个,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至今我还记得他说‘人总是要放弃一些东西’时候的样子。
因为那时侯的他,太孤独太落寞,带着一丝淡淡的酸涩。
太宁的父母想卖了他,因为他们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他是抱养的。
而他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太宁离开了自己的家,拼命的跑到这个陌生的都市。
开始了无比艰辛的生活,他开始打架,为了生存,抢夺那些别人丢弃的食物。
后来,就碰到了无尘,断梦街的大哥。
无尘培养了他,现在他有两个副手,落秋和名阙。
而他,又看到了我。
要想不受欺负,他的眼中放出仇恨的光芒,只有打,打出一片只属于自己的天空来!
于是我开始学习武术和刀法,为了生存。
在我到的第三个月无尘被砍伤了——被蓝魂街的铁旋。
复仇,我们被挑中了。
那是我第一次披上披风,佩上战刀。
蓝魂的小弟们拼死作战,泛着耀眼光芒的刀变成暗红。
血,从我们的身上向下流淌。
就在我们筋疲力尽的时候听到一阵诡诈的长笑。
太宁,你太聪明了。那个声音说,又太笨了。
太宁像一只受伤的猛兽,泪从他的眼角滴落。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眼泪,晶莹的坠到地上,碎裂。
你的势力太大了,那个声音说,所以我必须除掉你。
无尘的身影和铁旋一起出现。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宁会哭了。
全军覆没,伤痕累累。
我们被抓住了,绑成了一排。
无尘解开了名阙的绳索。
你杀了他,无尘指向太宁,我放了你。
名阙的刀抖着,终于向自己的脑袋砍落。
碎了,红的和白的。
但他的唇边有一个永恒的微笑。
老大,他的声音颤抖着,我没背叛你。
人总是要长大的,我微微一笑,流下两滴泪来。
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强者的天堂。
弱者,没有自由的可能,只会成为附庸而已。
自从离开蓝魂街后我就明白了。
在江湖中生活,只能变成一只狼,羊,是活不长的。
来了,落秋轻轻说。
我抽出布来,将刀一层一层缠在手腕上。
走吧,我看看落秋。
我们,向前走去。
一直的走,因为我们,已经不能回头。
一队身着黑衣的人渐渐走近,他们的身边,是已鲜血淋漓的太宁。
太宁,我来了,我的唇边,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兄弟,又在一起了,你高兴么?
杀!落秋一刀砍在扑上来的一个人身上。
鲜血,随风洒落。人头,死而目不冥。
落秋舔了舔刀上的血,眼中露出噬血的光芒。
太宁!声音嘶哑,血雨纷飞。我们!并肩作战!
我的刀疯狂的挥舞着,泛着寒寒的光,骨肉如雪,洒落如云。
中刀了!我的背后麻麻的一痛。
我回过身,一刀砍掉他的手,可是我的背后,又挨了数刀。
群猪杀虎,城不欺我呢!
我仰天长笑,血从我的额头流下,混入泥土,将大地染的殷红。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挨了多少刀。
我只知道,我们已经离太宁越来越近。
我的身体,终于软软的跌倒在地上。
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幻破!落秋单膝拄地,横刀砍翻数人,振作!
血,从他的伤口流出。
我张开已朦胧的眼睛,动了动口,还是向着地面倒去。
太宁,对不起,就不了你。
落秋,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在这世界。
有来生,我们再做兄弟吧!
我的头碰的一声,撞在地上。
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太宁!杀!落秋拿着一把刀,在人中纵横。
你为什么杀我?太宁问无尘。
你的势力太大,如果是你,能留下我么?无尘冷笑·
王八蛋!太宁一口吐沫吐在了无尘的脸上。
砍了他的舌头。无尘的手擦着脸,你自找的。
太宁的舌头被割掉了,血从他的口中流下,在地上无奈的流淌,延伸。
轮到你了,无尘把刀递给落秋。
杀了他,我放了你,你就坐他的位子。
很有诱惑力,落秋笑道,真是让人无法抗拒,对不对?
你很明智,无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来一定会成大事的。
谢谢,落秋依旧笑着,刀向太宁砍落。
不必内疚,铁旋道,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可是太宁完好无缺的站在那里,只是绳子断了。
落秋反手一刀,击断我身上的绳子。
趁他们错愕的时候,落秋抢到了两把刀,递给了太宁和我。
我们一起向前冲去,不顾一切的砍杀。
血溅满了我们的衣襟,慢慢的变成血珠,滴答滴答的向下坠落。
警笛声传来,尖利刺耳。
是条子!无尘大惊,快撤!
他们还没死,怎么撤?铁旋抽刀。
来不及了。铁旋抽出刀来,一刀送出。
无尘倒在地上,双目圆睁。
无尘的身体在抽搐,血从他的身体内流出,向地面跌落。
为什么?无尘的口中,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笨蛋,这还不明白吗?铁旋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无尘的脸。
如果不是太宁给你撑着,我早就灭了你,又怎会让你如此嚣张?
和我相提并论?他‘呸’的一口吐在无尘的脸上,你,也配么?
警车停下,一群警察冲出,拿着枪,瞄准。
呜呼,铁旋大笑,拍手,好戏开始了!
警官!一个无尘的小弟高喊道,他杀了我们老大!
哧!一声轻响,那个小弟倒在地上,脑袋已碎。
小王,这里就交给你了。铁旋对为首的警官说。
明白明白,铁老板放心好了,那警官卑躬屈膝,这点小事,哪用的着您老人家?一切交给我好了。
有前途,有前途!铁旋摸摸王警官低下的头上温顺的皮毛,大笑而去。
王警官的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但他立刻抬起头来,举起喇叭。
我局奉令追捕重大贩毒团伙蓝魂街,遭到该团伙人员武装抵抗,现下令,格杀勿论!
是!一片应和。
枪声响起。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拥有一个世界,并且能够给别人一片天空。
可是当一切在你眼前幻灭的时候。
你才发现。
你不过是一个命运的玩偶。
努力的寻找,却不曾知道。
绳索的一端,始终在别人的手中。
九月九日,重阳。
山顶的风呼啸着刮过我的脸庞。
咸咸的,涩涩的气味在空间里回荡。
总是会有一些事发生,但是他们终究会过去,变成回忆。
曾经有人对我这样说。
可是现在,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天空里飘过一片紫色的云,在我的头顶,很快的在视野中消逝。
我就这样盯着它远去,看他不剩下一抹痕迹,看它的美丽在一瞬间消散。
先生,要买花么?一个清脆的童音在我的身后响起。这是许愿花,很灵的,买一束吧。
我把钱递给她同时制止了她抽花的动作。
我不需要,我说,同时挺直了身子,向未知的地方远眺。
许愿花真的很灵的,她说,您还是买一束吧,要不然,我不要您的钱。
许愿?我苦笑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头,如果我有愿可许的话,还会在这里吗?
先生,她依旧在坚持。
我慢慢转过身去,盯着这个顽固的孩子。
是个娇弱的女孩,穿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不过十一二岁的稚嫩的脸上天真而纯净。
像她这样的穿着,是不应该来买花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俯下身去问她,为什么来卖花?
妈妈带我来的,我叫秋痕,她低下头去,妈妈说,卖出一百束许愿花,就能看到爸爸了。
我站起来,向她指的地方望去,一个三十多岁女子正向着远处眺望。
你爸爸叫什么?我问她。
幻破,女孩骄傲的扬起头,妈妈说,他是最棒的父亲。
这孩子的爸爸,会是我吗?
我的心像被鞭子抽了一下,颤颤的痛。
你的妈妈叫什么?
冰泪。她清脆的声音击碎我所有的坚强。
孩子,我,我就是你,你父亲,幻,幻破。我激动的语不成声。
秋痕,你在干什么?该回家了。冰泪走到了我的面前。
是她,容颜依旧美丽而典雅,只是当初的纯真已不在,却多了几许风霜。
妈妈,这位叔叔说他是我爸爸,秋痕扯了扯冰泪的衣裳。
冰泪,是我。我站了起来,看着怔住的冰泪笑了笑。幻破。
远处出现了三道黑影,向这里不断的靠近。
你要怎样?冰泪的脸上布满寒冷,你害的我还不够吗?
我不由得微微的一怔。
那三个人已经到了近前。
忽然间,
我发现我和她的距离,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我永远不可能也不能融入她的轨道,
因为,我就是我,我要以自己的姿态活着,
我不能勉强自己去迁就任何人——包括她,
我们只能擦肩而逝,变成彼此梦中的一颗流星,
天意。
夫人,时间到了。那三个人中为首的恭恭敬敬的说,请夫人上车。
夫人?我的心里忽然变的空白,一片茫然。
你嫁了人?我回过神来,看着她,淡淡的问。
恩。她低下头来,牵起秋痕的手。
那三人已经变成一个三角形,将冰泪牢牢的护在了里面。
她的丈夫,很关心她呢。
嫁了好,我的唇边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毕竟,十二年了。
容颜依旧,物是人非。
我回过身,大步走下山去。
你,现在还好吗?身后传来轻轻的娇柔的一声。
依稀仿佛,当日那美丽的笑容。
真的谢谢你!
那清脆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
可那昔日的人,已不在。
我的脚步微微一顿,向山下走去,再不停留。
老板。一个肤色黝黑,眉间带着几许阴狠的年轻人走上前来,打开车门。
我跨进车里,闭上眼睛。
曾经的一切,化水而逝,从此与我再无干系。
车在路上平稳的行驶着,我的思绪,却回到了那个血腥的下午。
苍浩,一个阴阴的声音清晰的传来,你,可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绑架太宁的人身体不禁一颤,刀也停在了我的脖子上。
老大,苍浩一步步走出来,对阴影里说道,我怎么敢?
只是,他略略迟疑了一下,道,这两个人砍死了我八个兄弟,砍伤二十多人,这笔帐,总要照江湖规矩算的。
哦?想不到我才一年不出来,什么阿猫啊狗都能狂一下了呢。
阴影里缓缓的踱出一个人来。
他长着秀气的眉毛,略薄的嘴唇,皮肤白皙,甚至有些惨白,鼻子高挺,却并不健壮,甚至有些孱弱。
我海魂的话,收回过么?他玩弄着手中的甩刀,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放他们走,二,你们死。
放他们走?苍浩的口气中已带了些嘲讽,你不过是以前的昌河街二当家而已,给你点面子,叫你一声二当家,你不要忘了,你已经是个废人了!
这么说,是不放了?海魂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修了修指甲。
他在威胁我,他在威胁我唉!苍浩哈哈大笑,伸出手指着海魂。
他的小弟也配合的笑了起来。
可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那本已一瘸一拐的海魂,身子竟在这一瞬间突到了苍浩身前,刀已抵住了他的喉咙。
两百小弟?海魂的刀在苍浩的脸上轻轻的一划,血顺着伤口流下来,有用么?
他妈的楞着干什么!上啊!苍浩歇斯底里的喊着。
天阴阴的,就像一张张开的口,
吞噬了天地的一切,
什么都看不清,
雨就这样落下来了,一丝一丝,
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大网,
一网网的溅落在地,
在路上,扬起大片美丽的涟漪,
随风而逝。
那些小弟们呐喊着,挥着刀冲上来。
海魂的刀轻轻一拧,血顺着苍浩的喉咙流下。
苍浩的眼睛,渐渐变的黯淡起来,眼中的光芒也逐渐消散。
海魂的单腿一转,已如猛虎一般闯进了人群中。
他左挥右砍,身上被鲜血染红。
那些小弟不禁有些畏惧,渐渐的退了。
他们让出一条道来,任凭海魂走到我的面前。
海魂扛起我,从人群中走过。
他手中的刀,血一滴滴的落下,滴在地上,排出一条血线。
太宁,我们,我喃喃道,同生,共死。
这小子,海魂冰封似的脸上,现出一个笑容,还真有点像我呢。
就这样,我离开了那片杀戮的天地,重新开始了生活。
太宁!我惊坐而起,喊道。
这是哪?我打量着四周,和自己身上的纱布。
有人吗?我喊道。
门口现出了一个身影———冰泪!竟是冰泪!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她。
她只是沉默着,并不回答。
回答我!我暴怒的喊着,吃力的向地下怕去。
枰的一声,我摔到了地上。
太宁呢?落秋呢?他们在哪里?在哪里?我向门外爬去。
冰泪蹲下身来,抱住我,她的怀抱,很温暖。
很温暖,就像是,很久以前,妈妈的怀抱。
我安静了下来,可是我的双眼,依旧无神的睁着。
我是懦夫!我是懦夫!我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一把推开她,钻到床底下。
你,没错。你,不是,懦夫。冰泪缓缓的开口,她的眼中,有些晶莹。出来,到我这里来。
我胆怯的望着她,抱住床脚,摇摇头。
二小姐,老爷叫您过去一下。海魂站在门口,必恭必敬的说。
他望向我的目光中,全是怜悯。
等我,冰泪轻轻的对我说,她站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样?她问海魂。还有治吗?
海魂摇摇头,两兄弟死在面前,他受的刺激太大,已经疯了,想必他的下半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不会的,因为他,还有我,冰泪的眼中,两滴眼泪自颊边划落。
已走到门外的他们没有发现,我的眼睛已恢复了神采,而我的手上,已满是暴起的青筋。
复仇!复仇!!我怎么会疯?我为什么会疯?
还没有报仇!我怎么能疯?
太宁,落秋,等着我。我看向天空。等我报完仇,便去找你们!
冰泪回到卧室的时候,却发现,我已经,不见了。
只是床上,有一封信。
我走了。
难道你?连多一句话,也不愿意写么?
信被冰泪撕成碎片,漫天飘落。
冰泪究竟是谁?幻破能否复仇?他为什么装疯?他依旧以一人之力吗?他会怎么做?
请看下回“再见铁旋”。
零落春雨,几许幽梦。
苍茫大地之间,却再也寻不见那昔时的相遇,那刻骨的相逢。
用尽毕生之力,却依旧忘不掉那一曲古风。
眼泪滴滴而下,溅起灰尘。
仰头无语问苍天。
这世界,终究,是个幻景。
梦醒时,一切已随风。
你要我帮你?铁旋的唇边挂着讥嘲的微笑,凭什么呢?我们还曾经是仇人。
我帮了你,要你将来杀我吗?他的茶重重的一顿,有些水洒出来,你看我,像那么傻的人么?
利益永寸,仇人常变。我冷冷的看着他,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怎么会混到今天?
是你在求我还是我在求你?铁旋微抿一口茶,得罪了昌河街,对我有什么好处?
一,势力扩大,二,报了私仇,三,我这条命,我说。
第一条不成立,我不想扩大势力,第二条不成立,我们没有私仇,第三条,他修修指甲,你的命在我的眼里,和一条狗有什么分别么?
要我帮你,拿出诚意来!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为什么找我而不是别人?
因为,我狠狠心,我要报仇!两份仇都要报!我要杀了你!
就凭一个小弟没有的你?他走下地来,你不怕我不让你出去么?
我本来也没想过会活着出去!我脱下上衣,要死就一起死吧!
我的身上,绑满了炸药,开山的炸药!
好汉子,有气魄!铁旋拍手,如果你是头的话,恐怕你们三个早就出头了,又哪里会混到这个地步呢?
好,我答应你,帮你报仇,他顿了一下话头,但是,我要你来帮我的忙。
三个月,他伸出三个指头,我便放了你,你要杀我,也由得你!
好!我伸出手来,一言为定!
我们击掌为誓。
为什么帮我?站在门口,我问。
我的一个兄弟,就是这么死的。他点燃一支烟。
我走出门去,阳光灼热,熏的人昏昏欲睡。
幻哥,一个小弟走到我的面前,铜头出来了。
铜头,是昌河街的大哥。
我扔掉烟头,抽出刀来,在手上系紧。
铜头,死吧。我在心里默念道。太宁,落秋,看我复仇!
我缓缓靠近,在经过他面前时,一刀劈出!
刀光如闪电,寒照四方!那几个跟着铜头的小弟也呆了。
大哥!那几个小弟缓过神来,冲我冲来。
死吧死吧!我手中的刀,带起红色的涟漪。
大哥,我穿这件衣服,漂亮吗?一个女子出现在门口。
冰泪 ,竟然是冰泪!这他妈怎么回事?我的脑子乱成一团。
大哥!冰泪愣在了门口,看着已经软倒的铜头。
大哥,你怎么了大哥?她摇着铜头的身体,眼泪在眼眶中打滚,你不要吓我大哥,大哥你醒醒啊!
还不快送医院!海魂从屋中出来,看见这一切,忙喊道。
几个小弟七手八脚的把铜头抬上车。
幻破,她的脸上幻起一个凄美的笑容,我们,恩断义绝了。
杀!她的脸上浮起一片寒霜,碎尸万段!
人生百年不过是一场幻象,
来来往往,不过虚空,
寻什么功名利禄,找什么姹紫嫣红,
我们亦不过是平凡人物,
几十年的光阴,一晃而过,
化为尘土,随风而去,
哪里留的下半点烟云。
纵然洒尽一腔碧血,
也不过萧然后世,也不过默而无声,
什么生老病死,什么爱恨情仇,
什么狂风暴雨,什么无形无踪。
一切只由心而发,以雨为雨,以风为风。
这他妈怎么回事?我的脑袋乱作一团,铜头是冰泪的哥哥?
好笑,好笑!真他妈好笑!我挥起刀来,把冲到我面前的一个小弟砍翻在地。
冰泪!我笑,你他妈玩我!既然铜头是你哥,你又怎么会在昌河街里害怕?
哪个人敢动你!我喊,你刚碰到我,装成楚楚可怜得样子,又给谁看呢?
幻破!你不要太过分了。海魂冷然,如果不是冰泪小姐,你还能够在这里大放厥词么?恐怕尸体也早已凉透了吧。
冰泪抬起头来,看着我,她忽然笑了,很阴,很冷。
我就是玩你了又怎么样?她的唇边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今天,我便用你的血,洗清我的错误!她竟抽出一把刀来,刀上,寒光翻涌。
小姐,海魂走上前来,似乎想要劝阻。
你不必说了。冰泪挥手制止了他,闭上了眼睛,我累了。
海魂默不做声的退下,眼中,却有一些怜悯。
让开,冰泪命令道,我要和他单独的战一场,无论胜败,也有个了结了。
那些小弟让出一条路来,让他直直的走到我的面前。
开始吧,她挥动砍刀,宛如疯虎一样扑上。
我扬刀一档,碰的一声,她的刀竟被磕飞出去!
她的喉咙,向刀刃撞来。
我连忙收刀,可它还是受伤了。
血顺着她白皙的脖子流下。
为什么?我问。他不答。
为什么?海魂冷笑,因为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将我震晕在地。
我的?孩子?我愣了。
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哥哥,所以只有死这一条路了!
你把一个弱女子逼的走上绝路,很威风么?
她根本不会功夫!你不知道么?
难道非把她害死,你才甘心么?
海魂愤怒的低吼。
铜头不该死,太宁,落秋就该死么?我怒视着海魂。
我对不起冰泪,我便拿命还她!可是铜头的事,我绝对不会后悔!
两边的小弟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我们。
好!好!海魂怒极反笑,就让我来代替冰泪教训教训你!
人世间有数十层宇宙,数百层空间,
当我们在这里欢笑痛楚,
我们的前世或在神采飞扬,
我们的后世也许在黯然消魂,
人生一世究有何用?
百年过后,韶华烟梦。
谁又记得,你是谁呢?
何苦何苦?
时光催人,往事如风!
海魂抽刀而上,眼中闪着寒冷的光。
他真的只是不平么?
怕不是吧!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心呢?
我的唇边,讥诮之色越来越重。
你,恐怕已堕落了吧!
刀如寒星,在空中一闪既逝。
我抽回刀去,在唇边舔了一下。
你,还以为我,是原来的我么?
每个小看对手的人,都会付出代价的。
海魂的眼中,光芒慢慢的黯淡下来。
我,无悔,他说,可是,小姐,是,爱着你的。
他的身躯,缓缓的栽倒在地。
溅起一片灰尘,他的眼睛,缓缓的合上。
我俯下身去,看着他已失去光彩的面容。
我的事情,需要你教么?
我塌过他的身体,向远处走去。
小弟们跟着我,而铜头的小弟们,群龙无首,呆在那里。
大哥,随着哭声,他们跪倒在地。
我杀了你!一个已失去理智的小弟挥舞着片刀冲上前来。
我并不回身,刀向身后一闪,便回到了手中。
那个小弟倒在了地上。
走吧,我说,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我没有看到的,是远处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
曾几何时,那里充满柔情。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曾经烟华雾里梦,多少楼台烟雨中。
从今以后,物仍如是,人已不同。
好样的,铁旋抿了一口茶,连恋人的家人都下的去手,不愧是猎鹰。
我面无表情的坐到他的对面,一言不发。
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你是我手下了,马上,现在。
他点着了一支烟,吐出个烟圈。
我说的话,收回过么?
我冷然道。
好,你们都听见了么?这后一句话,却是向着门外,幻破,是我的小弟了呢!
门缓缓的开启,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我猛的站了起来:太宁!竟是早已死去的太宁!
为什么?我惊呆了,你没死,落秋呢?
对不起,我,受够了这种生活,我,要当大哥。太宁的口中,含糊不清的吐出几句话。
那么,就可以牺牲我和落秋?
以自己为诱饵,你好大的胆量啊!
我们都是傻瓜呢!
我一脚踢飞椅子。
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和落秋么?
权利和金钱面前,没有朋友的。
小朋友,学会了么?
铁旋哈哈大笑。
原来,我一直,都只不过是一个棋子么?
哈哈哈哈。。。。我仰天狂笑。
什么兄弟,什么过命交情。
在权利和金钱面前,就像一张白纸。
脆弱,无痕。
人的一生中总要做一些不愿做的事,
见一些不愿见的人,
我不想这样,
这个社会已经污浊,
还是要为自己留一方逃避的净土,
然而,在万里山河之中我竟找不到,
一处容身之地。
我,只有流浪。
你,还是变了,我叹了口气。
你再也不是曾经与我同甘共苦的太宁了。
我苦笑,我,又能怎么样呢?
杀了你?
没有你,我还能活到现在么?
痛骂你?
说你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兄弟情谊?
可是,这样,
落秋就能回来了么?
冰泪就会原谅我了么?
恐怕现在,她最恨的人,就是我了罢?
我站起身来,用颤抖的手端起茶杯。
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和我一起干吧?
太宁扶住我的肩膀,用诚恳的目光望着我。
我们兄弟合力,一定可以打下一个大大的天下!
他的眼中,射出纵横四海的光芒。
我,累了,我甩开他的手。
我,很累,需要休息了。
我向门外走去。
只剩下已经呆楞的站在那里的太宁。
从你背叛我们起,我们,不再是兄弟了。
我站在门口,低声说道。
话语里透出深深的疲倦。
你是我手下,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铁旋抽着烟,悠然说道,站在门口。
你,想死吗?
我微微一笑,那我就成全你!
刀光如电,划破天空。
可它停住了。
我看着胸口露出的刀尖,不可思议的向后望去。
不要怪我。
我听见太宁说。
我划倒在地上。
鲜血将土地染的银红。
血从太宁的刀上滴滴答答的流下。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活着么?
铁旋轻拍我的脸,吐出一口吐沫。
白痴!
我的身体在抽搐,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这个世界,这个人生,终于还是,结束了啊!
我的唇边,浮起一丝淡然的微笑。
我的眼角,却有两滴清泪滴落。。。。。。。
真的谢谢你!冰泪清脆的声音在小巷回荡。
本文已被编辑[仅有余温]于2007-6-23 12:25:5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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