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柴刀

那时兵荒马乱

爷爷只身被逼进大山

手里仅有一把

缺了口的砍柴刀

爷爷的眼里没有泪水

血管里响着闷雷的声音

他紧握这把砍柴刀

以闪电的威力

逼退毒蛇猛兽

劈倒荆棘灌木

挥散山岚瘴气

击开巴山的蛮荒

爷爷以柴刀为生计

砍出一段樵夫的岁月

艰辛的汗水湿透荒地

生息的种子开始发芽

一个茂盛的家族从此诞生

星移斗转

爷爷的身影早已融入大山

他那把坚硬的柴刀呢

早已锻打成了

我们这些子孙的筋骨

奶奶的眼睛

爷爷溘然早逝

奶奶泪流成河

河水枯竭的时候

奶奶步入一片漆黑

奶奶生命的支柱

是我父亲幼小的身躯

她只得把眼睛放在心里

移到手上

摸索着种菜养鸡

摸索着缝补浆洗

摸索着泡茶煮饭

当饥荒威胁着村庄时

奶奶铁锅里仍能散发出香味

她扶着门框高声喊

六儿　快回来吃饭

当严寒逼进村庄时

奶奶打开衣柜

摸出一件缝补细密的棉袄

六儿　快过来加衣

奶奶呵护的目光

父亲虽看不见

但能感觉到自己吃饱穿暖

一天天长大

父亲的手

父亲硕大的双手

布满老茧

那是锄头和镰刀的烙印

旱地龟裂时

父亲操起锄头

麦穗金黄时

父亲又拿起镰刀

父亲平凡的岁月

是锄头和镰刀的交织

他双手的姿势

永远是耕耘与收获

母亲的针线笸箩

母亲用她的针线笸箩

为全家遮蔽风雨严寒

多少个寒冷的日子

母亲将温暖的深情

密密缝进子女的衣裳

风吹的檐下

母亲取出针线笸箩

穿针引线

如豆的灯前

母亲又取出针线笸箩

缝缝补补

母亲以白发为线

缝补破碎的日子

终于将全家缝补得

像针线笸箩一样圆圆

大姐的嫁衣

大姐美丽的花季

早早结实为岁月的人妻

一件红花格子嫁衣

穿着以后节俭的日子

大姐回娘家时

穿一回嫁衣

大姐走亲戚时

穿一回嫁衣

大姐赶集时

穿一回嫁衣

大姐积劳成疾

弥留时还念着嫁衣

姐夫将嫁衣给她穿上

她才含笑而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