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清凉

文/木伯

没有来由的烦躁。空气像泥浆一样粘稠，天空像帐篷一样低暗，人声像开锅一样嘈杂，树木像电杆一样无精打采，身体像皮球一样干瘪燥热，心情像浆糊一样无法理清。没有琴音如诉，没有月朗星疏，没有繁华寂寞，闪烁的霓虹也遮掩不了夜的黑暗，自由的遐想也冻结在这黑暗里。在黑暗里一切都消失了。

沏上一壶茶，守侯一段一个人的寂寞。独对电脑，注视大千世界的繁杂。找一段相宜的文字相陪伴，试图填补空空的寂寞，努力在文字的节奏里祈求一种共鸣。也常对着屏幕发呆一言不发，像此刻空朦的天空悠远而麻木。偶然寻到一缕幽香，如一滴甘露滋润一下干枯的激情，转眼蒸发，回头还是冷漠。不期待谁会出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牵念，只是一种无聊。滚滚红尘湮没了曾经的冲动，凝望一段虚拟的心扉话语，真的和你完全无关。屏幕外的世界，生活依然，沉重依然，孤独依然，黄昏依然，窗外停滞的风依然，只是把自己丢了。

飘过一段熟悉的旋律，是《寂寞城市》，凄美，寂寞，像极了此刻的心事。究竟是这繁华的城市真还有如此的知音，还是这城市的繁华已经染上了寂寞的瘟疫？无病的呻吟，有病的也呻吟，一个人寂寞，人群里也寂寞。认识的人越多就越寂寞。夜的影子下，人们没有了日的伪装。人影僮僮里，没有面具的一张张脸怎么都像幽灵一般，才发现原来我们一直就不曾相识。

投身大街的人流里，看汽车呼啸着来，呼啸着走，不肯一刻停留。看人群匆匆地来，匆匆的去，没有一点闲暇。他们都有什么目的？难道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生活的乐趣？现代生活，一切变的都这么简便快捷，感情和思想也高速的消费着，省去了感受追求和等待的过程，一样获得生理的满足。如同遍地的一次性卫生用品和即开即食的方便面！

一个人游荡在繁华里，在繁华里感受寂寞。抬头看，风吹过脸颊，脑袋空了。灯照亮思绪，身心空了。站立着的只是一个驱壳，在繁华的浮躁里演绎着平淡和琐碎。在烟火绽放亮丽过后的天空，惊诧于烟火消失后的广袤的空旷。低头走，灯红酒绿依然，匆匆的行人，个个不掩饰忧郁的神情，没有一点喜色。整个生命空间如此压抑，怪不得撑住世界的人驼背了，享受人生的人luo体了。也许这就是生活，而生活里是不包括天空和云彩的。

寂寞和繁华，如同城市白日的纷扰和夜晚的堕落。阳光下，看见漂亮的花，大朵的云，于是就相信这世上有蓝的天空和香的花朵。阴影里，看见争斗和仇杀，悲伤和乞讨，于是心里就装满浓浓的忧郁。一切转变的是这样不露痕迹。也许生活的残酷不过如此，当你站在高处快乐的时候，眨眼间坠落而粉身碎骨。

看不清城市的眼神，只感受到沉闷。走过霓虹的辉煌，只觉得呼吸的窘迫。笑看繁华的灯影里，都在热烈地述说自己的故事。每一个人走过来又走过去，试图留下些什么，可没人停下来，只是为追逐前面更好的风景。到头来，收获满身的遗憾和无奈。

理解了一个词组“人海”，人的海洋比水的海洋更凶险。一样有海啸，一样有漩涡，一样有暗流，谁都盼望上岸，可谁都不得不漂泊。谁都在喊累，谁都要打起精神接着去漂。就这样漂着，就这样累着，就这样喊着，在一个个陌生的地点，开始一段段熟悉的生活，继续着繁华，继续着孤独，继续着呐喊，继续着无病呻吟！

什么是生，为什么要生？什么是死，为何不能去死？生寻常，死更寻常。生暂时，死才永恒。生和死不过是硬币的两面，不同的图案导致了不同的选择。生就是满怀希望向前走，可走的结局不是早就确定了吗！如果说生不可辩论，只是上帝交给的事实，同时保证了死的必然，那么，一切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也许正如梁实秋所说，寂寞是一种清福，寂寞是一种难得的境界。只有在寂寞时，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寂寞时可以脱离肉身跳出尘世，寂寞时可以感到自己的渺小。如果渺小到被上帝遗忘了，于是个体也就不存在了。可这近乎不存在的个体，依然要在泥淖中挣扎，妄想能昂起头来喘几口上帝赐予的新鲜空气。这个愿望夜如此的遥远。

夜深了，人群散淡了，有光的霓虹熄灭后变成一枝枝黑越越的鬼影，在指挥一片树枝在黑暗里乱舞。原来是风来了，盛夏的燥热不知何时消失了。其实，盛夏已到，秋天还会远吗？

也许正是盛夏的燥热，孕育了秋天的收获。而在秋天的清凉里，你是一腔落叶的萧瑟，还是满怀收获的喜悦，完全取决于你初夏的播种和耕耘。这因果就如同生命的归宿那样注定。

黑暗终会过去，明天一样是满眼的繁华。在繁华里，你会像往常一样，戴上面具微笑，装出温柔说爱。然后等待下一个黑暗，在黑暗里躲在一个角落，一个人哭泣，一个人享受自己的寂寞,和这燥热过后的清凉和这燥热过后的清凉。

于是，生活也就这样继续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