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深人静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显现出一条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河水。时光流逝，许多往事淡化如隔世烟云，唯有那条河却愈见真切。我恳诚地接受它，遥遥追寻那件永生难忘的记忆。我愿抚摸那一点点波光，沉迷于欲醉的夕阳。

那是还在东北求学时期。每年的寒暑两假，在西进的列车里，当夕阳再一次映红你的脸庞的时候，那条河便如期出现在窗外。大河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就是那一次，当我出神地凝视于那波光粼粼的河水和水中细碎的夕阳时，雪，你的目光静静泻在我身上。你知道吗？那时，我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许下心愿：让这条从不失约的河水作我们爱情的见证，让这河水永不枯竭，让我们携手走向永恒。

你说：“这河真美。”我说：“真美。”你收回长长的目光凝视我：“大西北美吗？”“美”你盯住我：“美在哪儿”雪，你的目光好温柔好温存好温暖，我忘情地说：“大西北的天展湛蓝湛蓝的，山是那么雄浑、苍凉，田野是那样粗犷、豪放，人又是”你忽然轻轻打断我：“你别说了。”你拉住我的手，缓缓地说：“等我们毕业了，就回到这里，给家乡的建设出一点力。”你忽又有些忧伤，明净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阴云，更加握紧了我的手说：“你愿意陪着我吗？”

我深深地感动于你的纯情，紧紧回握你。那时，我深深相信，和你在一起，天涯海角也是幸福的。你轻轻推开我的手，别过头复去望那闪闪的河水。河水好美好静。它默默流着，闪着粼粼的波光。“你离不开你的亲人的。”你的声调里满是凄凉。我看到你的眼睛里分明映出两粒红红的夕阳，盈盈地溢了出来。我说我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可是，我没有勇气再去碰你的手。夕阳便落在桌上碎了。

我是一个软弱的人，不敢去想在一起的日子。几年了，我尘封了许多花前月下的漫步，在远离你的城市，轻轻松松地做每一天的工作。每当我一人独处时，又一万倍地感到疲惫和憔悴，感到失去了很多很多。随着岁月流逝，脑海里那条静静流过、波光粼粼的河水，便和我的生命水乳交融起来。我深深愧疚当年情感的孱弱。

雪，此时，你不会知道那个忧孱弱的人在想你吧。天气预报说你们那有雪，你不会夜半寒觉吧。

1993年于太行荻秋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