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天傍晚,从石家庄乘火车到武汉,我坐的是硬坐车厢。许是快到五一黄金周的缘故,那天乘火车的人格外多,連过道都坐满了不少人。僧多“座”少,我只能买到站票。车到邢台,一些旅客纷纷下车,我瞅准机会,一马当先抢到一个座位,随手将皮包放到靠前的行李架上,然后悠闲地欣赏着窗外飞逝的华北平原上绿油油的田垄。
其间坐在我对面的一位东北老天爷特引人注目,只见他拿出自带的高粱洒,从下面的篮子里拿出饼干麻饺一类的食物,正津津有味地享用着。老大爷注意到我在打量他,脸上泛出一丝红光,并笑着邀请我也来几口。我摇摇头表示不想吃,他哪里知道我这次石家庄之行就是为了治疗胃病,我的胃不好,一日三餐得定食定量,尤其忌讳喝酒、吃零食。
一会儿,东北大爷享用完了他的美食,便和旁边一位年龄相仿的老人唠起嗑来。东北大爷嗓音洪亮,说话如撞钟一般,尤其是他有如京剧里花脸一般的笑声,让人感觉到东北大汉的爽朗耿直。听着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我还时不时插上两句。后来夜色加浓,一阵浓浓的睡意袭来,东北大爷泛着红光的胖脸也渐渐模糊,两位老人的说话声也似有似无,整个车厢里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突然就听东北大爷“哎哟"一声大叫,仿佛平地一声惊雷,全车厢的人都惊动了。大家以为火车出了什么事故。原来是行李架上的一个皮包掉下来,正好砸到东北大爷的脑门上。
“这是誰的皮包,差点没要我的老命!哎哟!”看样子,老人确实被砸的不轻。
“哎,谁是包的主人,为什么还不站出来!”刚才和东北大爷聊天的老人也气恼地嚷道。
车厢内顿时骚动起来,人们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说要东北大爷不要轻放皮包的主人。有人说这也不怪人家皮包,火车也有责任,因为皮包是从火车上震下来的啊。要赔也得要列车长赔。
在人们的吵嚷中,我定睛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那皮包就是我的。我像一个被擒的等候处置的犯罪嫌疑人,只得上前承认包是我的。这叫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
“大爷,这包是我的,怪只怪我当初只顾抢座位,没把皮包放好,您的头怎么样?”我关切地问。
老人经我一问,连忙把头偏过来,,我一瞧,不好,脑门上在一个小红包,很可能在扩展的趋势。
这下可不好办了,东北大爷说他儿子在武汉工作多年,这次是专程到儿子那去的,临行时已给儿子打了电话,要他到火车站去迎候。要是他儿子一到,看到老人脑门上的红包非得要我把老人弄到同济或协和去检查,这就叫吃不了篼着走。
我一面上前主动给老人按摩,一面着急地询问好些了没有,。老人只是哼哼不作答。我的汗顿时就下来了。万一弄出个人命官司,那就麻烦了,尽管我不是故意的,但也不蛮好下台。
我找来热毛巾小心翼翼地给老人敷着痛处,那专注虔诚的样子仿佛一个基督教教徒。尽管我忙的不可开交,可老人还是不住地呻吟,我的心一下子弦紧了。
车到河南西平站,我发现老大爷没有呻吟了,取而代之的是老人均匀的鼾声,我弦紧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不少。车到河南驻马店站,老大爷完全醒了,我忙问大爷现在感觉怎么样?老大爷爽朗的笑道:“死不了。大小伙子,你就放宽心吧!”一会儿老人又开始和邻座聊天了。
看着老大爷安然无恙的样子,我的心彻底的放松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特地买来水果八宝粥等食品。“大爷,都怪我毛手毛脚的,这点东西您就拿着吧!”我恳切道。
东北大爷一面連連摆手,一面用浓厚的东北方言说说道:“哎,你这人怎么借(这)样呢!""旁边的人也劝老大爷收下,他抵不过人家的劝说还是收了。不过,他将这些水果随手分给周围的人,自然也包括我在内。
“呜------”火车风驰电掣。蓦地,我觉得这是一列开往春天的列车,因为车厢内,人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春天般地笑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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