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8年秋季的开学之初,由于遭受了百年不遇特大洪水的侵袭,我刚接手的那个初中毕业班还有几名同学未到,为了不让一个同学流失,我决定亲自走访。
就这样,我骑上单车,踏上了走访的路途。
午后,离学校不远的几个未到的学生,我一一去过了,他们也都答应次日上学。剩 时值初秋,骄阳似火,自行车在滚烫的土路上行驶,不时发出“嗤嗤”的磨擦声。由于此前特大暴雨的浸渍,大部分路面不好走,我便下车推行。地里的棉花无精打采地站着,棉杆上还残留着渍水浸泡的黄色斑痕。我的心不禁不住缩紧了——但愿郭婷家的农田不致于被洪涝洗劫吧!
傍晚,按照名单上的地址,我好容易找到了郭婷的家。在滿是荷叶的池塘边,两间低矮陈旧的瓦房孤立无援的立在田埂上,似乎在诉说这个家庭的贫寒,门外两个小孩在门前的空地上“跳房”,对我的到来他们并不在意。
我走进郭婷的家,一位正在烧饭的中年人接待了我。凭直觉,他一定是郭婷的父亲。我向他说明来意,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向我倒出了他的苦衷:丫头正处在读书的年龄,誰忍心让她在家呆着,可我们家实在是穷啊!我从她父亲的谈话中得知,郭婷的妈妈两年前病逝,一家四口全靠她父亲种几亩薄田维持生计,加上这年遭受水灾,总算保住了这个干窝(两间瓦房),地里的粮食几乎绝收。再加上还有两个弟弟在读小学,生活真是苦不堪言主。
我问,郭婷呢?她爸说放牛去了,这孩子知道读书没指望了,这几天也没吵着上学。正说着,就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牵着牛回来了,她熟练地将牛绳拴在树桩上,叫了声张老师,就进灶屋做饭去了。
这样一位清纯秀丽的少女,难道就过早地辍学,同她父亲一道去干土里刨食的农活吗?况且听前任班主任说她的成绩还很不错的。想到这里,我拿出300元递给她爸,郭婷的学费我付了,明天就让她上学去吧!我恳切道。郭婷的父亲先是一楞,待他明白我的意思后,连忙摆手,嘴里嗫嚅着,怎么能要您老师的钱呢?真不该!真不该!我尽力说服他,她爸终于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钱,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着。停了一会,他对正在做饭的郭婷大声喊:婷儿,老师来接你上学来了,他给你交了学费,你还不给他跪下!我慌忙上前阻拦,别这样!别这样!只要她将来学在所成,这钱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这时郭婷出来了,我分明看见她秀丽的脸上残留着晶莹的泪珠。我看时间不早了准备出门,她爸爸和郭竭力挽留我吃了饭再走,,我随便喝了一碗稀饭,我说不早了,我要赶路。
正和她爸辞行,就见郭婷迅速进屋,很快就出来了。她手里攥个电筒,顿了一下,她似乎记起了什么,旋即进屋,找来一根细麻绳,一面极其敏捷地将细麻绳穿进手电筒后盖的扣眼中,提在手里,宛如一个军用水壶。她将手电筒递给我,示意我挂在脖子上。
我赞赏地接过来,谢了她,顺手将手电筒挂在脖子上。从郭婷家出来,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刻,我骑上单车,行进在荷塘边的土路上。一阵晚风吹来,荷花在夜幕中摇曳起舞。我揿开手电筒的按纽。顿时,一束亮光喷涌而出,照亮了我前行的土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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