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新疆的冬天很冷很冷。呼出的气好象马上就要结冰。其实,冷又何妨呢。就像梅花,只有经历寒风冰雪才能笑敖世间。不是麽?而人生也如此,只有痛过才会有免疫力。我一向如此坚信。

当我正看着窗外的雪花发呆的时候,他推门进来了。

"想什么呢?"他笑,很清澄的眼睛。很阳光的笑。我摇摇头。"这次需要什么书。"他不答,执意看着我。我微叹了口气,这孩子,真够执拗的。

"我在想,以什么方式活着。"

"什么方式?"

"对,方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式。海子的卧轨,海明威的枪，还有---"

"停,你不要跟我说你想自杀。"他皱眉,打断我的话。脸色有点发白。我笑笑,以漫不经心的口气说，"没有,我还想看一本本好的书。那么多的书还没有出现,没有找到。我怎么会舍得呢。"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呵呵。没有受过伤。真让人羡慕呵。

"你--"他生气的走出去了,一会有气冲冲的过来。"除了这个你就没有什么舍不得了的吗。"撂下这样一句话就很不负责任的走了。真是的,明知道的答案,为什么要问呢?臭小孩。可可,他不会再出现了吧。可可是我养的狗,它看了我眼又睡了。真是好命的家伙。

我是家书店的售货员,老板很少来。真是,难道他不怕我把书店卷跑啦。那么放心。不过估计人家也看出来了,我才没有那个心情。对于很多事我已经没有心情。至于书,倒是真的很爱。书学不来背叛,所以永远都在。就是这么简单。我的心又开始有点痛了,过了那么久。仍是无法忘怀吗。不是吧。只是受伤了无法复元而已。只是这样。呵--其实我是很佩服自己的。在相爱八年的男友跟个女人在床上不小心被我看到,而明天甚至就是我们的婚礼。我却还可以很冷静的看着。没有掉头就走,没有哭闹。我只是上前,给了他一个巴掌,很响。他说他爱我,对那个女人不是认真的。我看到了那女人的脸瞬间的苍白。我直视他,那曾经是我深爱的脸现在却变得那么可笑那么的猥琐。我笑着说,我相信你爱的是我,不是她。但是---我们还是算了吧。我离开,没有停留。天知道,我的心已经痛得无法呼吸。可我,还是没有哭。不值得的。不是吗?

好久没有想起这些了,因为什么想起。我不想去深究。如往常一样去上班。跟预料的一样,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记得第一次见他,我手里拿着的书是蔡智恒的<孔雀森林>。他说他很喜欢孔雀,也很喜欢这本书。我笑笑算是回应。呵---最近怎么了,老回忆从前。是真的老了吗。公车来了,打断了我的思绪。也好,本就不该想太多。看见一个学生要给老人让座,老人却不接受。说他们比较辛苦,书包那么重。呵呵，这个世界,还是蛮好玩的。

"你好吗?"听到问话,我抬头。一脸的茫然的表情。我正沉浸在<告别天堂>的哀伤中。看见他,有点怀疑。

他笑笑,"我想帮你找好看的书。"

我低头,正看到结局。江东对天扬说:天扬,跟我走吧，不要理其他人。天扬回头,含脉一笑。我扬头冲他笑了笑,摇头。

"为什么"他似乎早有预料,很平静的问我。我不回答,他找了个位置,静静的看书。似乎也不需要回答。我仿佛看到了天扬那纯净的笑容。

好吧,让我再爱一次。在公元以后,在我还没有太老以前。就算我还是会粉身碎骨,就算我还是会一败涂地,就算我们终究依然会彼此厌倦,就算我们的肉体凡胎永远成就不了一个传奇,就算所有的壮丽都会最终变得丢人显眼。通通都没有关系。我接受你,像天扬接受周雷一样。因为,我们都是同样的女子。

"等我下班。"我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不去看他惊喜的表情。是的,我一定要再爱一次,在公元以后,在我还没有太老之前。再爱一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