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们家乡盛行订童婚。有不少孩子尚在摇篮里的时候就糊里糊涂地成了别人的小丈夫或小媳妇。更有甚者,还有所谓“指腹婚”。两家大人相处得不错,且他们的妻子都相继怀孕。于是两家就约定,出生的孩子若是一男一女,就视为订亲成功。那时期往往是家境好的,父亲在大队或是小队当干部的,房头大的上门提亲的人就多。用我们那时里的话说叫踩破了门槛。家庭成份不好,家大口阔的,每年到年底超支户的就无人问津。一户人家如果还有一个孩子没说亲,大人的脸上都没光。很显然,孩子订亲的情况是一个家庭在当地地位的晴雨表。
那时期,我的家庭虽然不算很富裕,但我家人口少,两个姐姐都在生产队出工,就我一人吃闲饭,每年年底我们家都是进钱户,虽然每次进钱不多就百十来块,但在那还算是家底比较殷实的人家。
大约我九岁那年,家里就张罗给我说亲。女方是同村隔壁队里的一户铁匠家的女儿。
铁匠一共有四个闺女。老大已高中毕业是回乡青年,老二凤英和我同班读二年级,个子高我一个头还要多,人样子不错就是成绩不敢恭维。常被老师们戏称为“漂亮苕”。老三丙英小我两岁,低我一个年级,人长得蛮蠢。老四明英小我五岁还未读书,人却长的细眉细眼,瓜子脸,尤其惹人注意的是她身后拖着一根麻花粗辫子,颇有<<红灯记>>里铁梅的英姿。
平时,两家大人的关系相处得不错,也算是老街坊。两家虽说不是同一个队,但相距也不算远。一出门就能看见她家烟囱里冒着的乳白色的炊烟。
本来铁匠已有意思把他的三女儿说给我,可那媒婆那天到他家竟鬼使神差提到老四。那天也是凑巧,老三不在家。只有老么明英在家玩黄泥巴坨。那媒婆还没验明正身就说,这玩泥巴坨的小丫头片子不错,我看就说给张家的儿子吧!,那铁匠的老婆竟一口应承下来。只是铁匠还不大乐意:这孩子比张家儿子小五岁多,恐怕是------。话没说完,巧舌如簧的媒婆连忙解释道,这怕什么,你没听说有的男的大女的十几岁的都有,这算么大。就这样,明英稀里糊涂的成了我的未婚妻。
自从亲事说成以后,那位和我同班的凤英和我的关系有了翻天覆地的的变化,平时因成绩不好在我面前不敢抬头的她,竟一夜之间在我面前趾高气扬起来。后来老师调整座位时,她竟要求和我同桌,每次作业时,她便主动偏过头来抄,那热哄哄的气流直冲我耳根,碍于情面,我又不好发作。在一次考试时,她因为全部照抄我的作业,考试总分竟比我高出几分,后来选举班干部时,她以高出我几分当选为文艺委员,在当时很让我懊恼了一阵子。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明英告别了玩泥巴坨的日子,背着书包屁颠屁颠跟在两个姐姐后面上学了。读书后的明英确实比平实懂事了不少。由于同校,我和她不免有不期而遇的时候。有时她和伙伴们玩的正尽兴,一碰到我过来,竟不好意思地愣在那,默不作声,双手不停地摩挲着铁梅一样的粗辫子。这时候小伙伴们就会齐声起哄:英子,英子,你是别人的小妻子!更要命的是上学放学由于我们同路,为了尽量避开,我总是设法提前或推辞出发。尽管如此 ,两人还是有邂逅的时候。其实说实话,我还是愿意看到碰到她的样子:可人的小脸蛋泛着桃花一样的红晕,粗辫子披在身后,那偶尔的一低头,有着水莲花一样不胜凉风的娇羞。
每逢过年过节,我都要到她家去送一些节礼。每次到她家,接待的总是凤英和她妈,明英却躲在房里不肯出来,间或也偷偷从门缝里用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我,她这一偷窥竟弄的我不好意思起来。有时她和她的姐姐几个躺在房里叽叽喳喳,还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
几年后她的家搬迁到汉南农场,由于路途遥远,那时还没普及自行车,逢年过节,有好几次没去,父母一直催我去,我总是以路远为托辞。就这样那段亲事就无疾而终了。
后来听说到有关她的一些情况,她高考后被人走后门顶替后就回农场当了一名职工。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她,也不了解她的近况。尽管时空如布景一样地在不断变幻,但岁月的河流却无法冲淡我对她的美好的回忆,尤其是她那有如铁梅一样的粗辫子-----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7-6-20 16:36:2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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