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過那种漂泊的生活,但是我不能,我讨厌流浪,不要說我·难道你还想以後也要你愛的人或愛你的人一样,跟你過那种四处流浪的生活嗎?”
(一)错误的选择
就是到现在,小秋还是想不透当时自己为何发那么大的火,差点让他误入歧途·
那天,春生愤恨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顿时餐桌的餐花花容顿失·小秋瞪着老高吼到:“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扇窗没有关嘛,要不要那么大提小做的。我知道你是诚心拿我开刀,公报私仇,值班就值班,在不了不做了。”
老高噌的一下站起来,一脸严肃的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看你这段时间都变成什么样了,仗着队长,主任对你的宠爱,就目中无人,做事也是漫不经心,没有一点责任感,你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部长吗?告诉你,你做与不做也好,我公报私仇也好,只要你还在这里做一天,只要我还是你的上司一天,你都是听我的。这个星期你必须值班一星期,这一点惩罚已经是很轻微的了。其他人全部下班,这周的值班由小秋一人值,希望你们引以为戒,谁犯了错误都一样。说完转身离开了。
小秋望著老高扭著肥胖的屁股消失在厅外,转眼其他人也跟著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諾大的餐厅就剩下他一個人·寂寞就像八月的太陽一样热厉,洶湧而來,沸騰著他那顆燥動不安的心。昨晚因為接一批客人到很晚,等客人唱完歌,喝夠酒走了之後,他也疲倦的很,也沒仔細檢查窗戶就下班了。結果半夜一場雨飄進來,給小秋製造了灾难。平時因為他头脑比較灵活,而深得領導喜愛。不免就有了虛榮心,慢慢的,所有人都感到他變了,以前和他玩得好的也都和他遠了。但是春生認為他是通過努力換來的信任,他是應該享受一些特殊照顧的,今天讓他很沒面子,讓他心中怒火難澆啊。
小秋還有為這事憤憤不平時,電話忽然響了。他懶洋洋的抓起電話:“你好,餐廳。”電話那頭響起一個溫柔帶有磁性的聲音:“請問高部長在嗎?”
小秋說:“下班了,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嗎?”
“下班了,那就算了,請問你是那位叫小秋的嗎?”
小秋 一愣,感覺很熟悉的聲音,但又想不起誰。他說:“是啊,我就是,請問你是哪位啊?”
對方呵呵一笑:“不記得我了?我是玲玲啊。”
“你是玲玲?真對不起,一時沒有想起來,你現在過的還好吧?”
當小秋見到玲玲的第一眼,好的畫面就定格在他腦子裏,一個素衣女子,長發披肩,戴著一副眼鏡,斯文清雅,每說一句話都露二個羞澀的小酒窩。
沒想到今天還能接到她的電話。小秋春風沐浴般的興奮,上一次玲玲到老高也就是玲玲的姑姑那來玩,就是小秋開車去接的。所以從一開始玲玲把小秋當做一個熟人。
玲玲歡呼雀躍的說:“怎麽?把我忘了?”
小秋說:哪能把你忘了呢。:於是他就回憶他們在一起的事給玲玲聽。說起第一次幫她裝綠豆沙,一起開車夜遊世界大觀,車沒油後,幫他推車,一起去酒吧唱歌等等。玲說那次唱歌太晚,回去被她姑姑罵了。小秋說他今天也和她姑姑吵了一架,說不想在這裏做了。玲玲問小秋為什麽事吵架:小秋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玲玲。玲玲說:“大家在外打工都不容易,有些事能忍就忍,忍一下就過去了,何必一定要斗氣呢?”
“別說了,反正這裏工資又低,在這裏做下去也沒有什麽發展,過幾天我就去找事了。”
玲嘆了一口氣說:“我現在在科龍公司也不行了,我也要離開這裏。我有一個同學在廣州一家公司做助理,她說她男朋友是那家公司的主管,她幫我聯繫好了,叫我跟她一起做助理,一個月有一千多元的底薪呢,每天只上8個小時,我可能這個月底就會過去。”
小秋欣然的說:“那恭喜你啊,找了一份那麽好的工作。要努力做喔,到時候也關照關照我們呀。”
“瞧你說的什麽呀。”玲玲說:“要是你真的不想在那裏做的話,我幫你問問我同學,看看能否給你也找份好的位置。”
小秋無奈的說:“能有什麽好的位置,我小時家窮,高中都還沒畢業就退學了,又沒有什麽技術,我看你就別麻煩了,我有自知之明的。”
“給自己一點信心好不好,誰一生下來就有能耐啊。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如果你上進的話,到時候我還可以幫助你啊。你就等我問問先吧。”
小秋聽了這話心裏暖糊糊的,說:“那我先謝謝你,如果成了,以後我會感謝你的。”春生當然沒有感覺到這個女孩讓他改變了後來的生活方式。
第二天,玲玲就打來電話,告訴小秋她同學給他找了一份倉管的職位,一個月八百伍的底薪,加班費五元一個鍾,大概一個月加班下來也有一千多元呢。問小秋願不願過去。小秋開心的說:“這麽好,我肯定去了,不知道要什麽條件呢?”
玲玲說:“我同學說了,只要你答應了要過去就一定要去,不要到時候安排好了,又不去,就讓她沒面子。其他的就不用你考慮了,她都可以幫你安排好。”
玲玲在電話那頭笑到:“差不多吧,那就這樣了啊,你在那邊先注意自己的身體,別喝太多酒了。”
小秋心裏甜甜的想,玲玲的臉上肯定又露出那兩個羞澀的小酒窩了。
9月2日,晴轉陰,有雷雨,據黃曆上講此日忌遠行,小秋和玲玲各背著一個行李,剛才還朗朗紅日,出來沒多久就下起大雨來。在擁擠的公車上,雖然外面暴雨紛飛,並沒有緩減車廂內的沉悶。小秋環顧了一下四周,也有許多拎著行李抱著箱的,他們的臉上都挂著倦容和蒼桑。小秋想到馬上就有一份稱心的工作時,心情豁然開朗。回首看了看玲玲,發現她面容安靜而深沉,隔著鏡片的眼睛凝視著窗外,似沉靜又似沉思。。小秋猜不透她在想什麽,但從她臉上滲透的情形,讓人憐惜,讓人想去擁抱。他上前去輕輕的拉著玲玲的手,玲玲回過頭來,並沒有拒絕,對春生笑了笑,又望著窗外。小秋問到:“玲玲,你在想什麽,能告訴我嗎?”
玲玲淡淡一笑說:“也沒什麽,我只是有些感歎,你看外面那些人們,有些為了生活迎風沖浪,而有的人卻可以坐豪華的轎車,說唱遊笑,這個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都是人,差距卻如此之大。”
小秋噓噓的嘆了口氣說:“在這個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想的太多了會讓人垂頭喪氣的,別想了。說不一定有一天,你也一樣可以擁有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好好的把握好這次機會,對嗎?”
玲玲幽幽地說:“是的,是要好好的把握。”這時車又靠站,又上來幾個人,本來就非常擁擠的車箱,更加讓人無從下足。小秋不想讓其他人碰到玲玲,他用身體擋在玲玲的後面,拉著玲玲的手握得更緊了,他反而希望路能再遙遠些,車速更慢一點。
在新市的天橋上,小秋見到了來接他們的人,玲玲的同學。在沒有見面之前,小秋就在想她的模樣,能夠做人事部主管的女朋友,又是一個行政助理,賃借著他以前的經驗,這個女孩應該是一個端莊美麗,或是氣質高雅,才華橫溢,魅力四射的女孩。見面後,不覺讓小秋大失所望,肥胖矮小,長相平庸,而且打扮著裝也是一個不入時的。與他想象中的白領相差甚多。
玲玲跳躍著抓著她同學的手說:“我真擔心你找不到我們呢。”
她同學看了一眼小秋說:“你跟這麽一個靚仔在一起,哪有我找不到的道理啊。”
“那你是出來找靚仔的,還是來接人的啊?”玲玲調侃地說。
“靚仔也是要看的,人也是要接的,兩不擔誤,你不給介紹一下?”
玲玲看了一眼小秋對她同學說:“你叫她小秋就行了,她就是我同學阿秀。”
小秋上前對阿秀說:“不好意思,麻煩你親自來接我們,謝謝你。”
“別那麽客氣,沒關係的,誰叫我是玲玲的同學呢。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四川的,來廣州也有三年了。”
“難怪,四川那地方山清水秀,很出靚仔的,我們那裏就有很多四川的靚仔。”
小秋面上潮紅,含羞的說:“你真逗人開心,你就別見笑我了。”
阿秀帶二人轉車到了棠溪下車,穿過幾條巷子,阿秀指著前面一棟樓說快到了。樓下的那條巷子顯得格外昏暗,窄窄的通道,盡是積水。阿秀打開樓下大門,樓梯內一片漆黑,她說:“小心一點啊,這裏的樓梯燈壞了,沒有人修。”
玲玲主動拉著小秋的手說:“能看見嗎?小心一點哦。”
“別擔心我,我還可以,你也要小心呀。跟我走吧。”小秋握著玲玲的手,跟在阿秀的後面,摸索著上了六樓。阿秀打開房門。門口鋪了一件破衣服,旁邊有一排男女裝鞋,有十多雙之多。是一套二室一廳的房間,廳裏擺了一張大桌子,牆角放了一只音箱,上面有一台播放機,其他別無他物。
阿秀敲響了一個房間,出來一個瘦高男的,阿秀對那人說:“別睡了,有客
人來。”又對小秋介紹這是她表哥。
男的十分熱情地說:“歡迎你們,請進來坐。”雙手也忙著幫忙接包。
小秋看了看兩個房間一眼,兩個房間沒有床,地上鋪滿了三、四張席子,大大小小的行李包堆滿了剩餘的空隙。窄小的陽臺上挂滿了花花綠綠的衣服。
玲玲扯了扯小秋的衣服說:“脫鞋啊,愣著幹嘛。”
小秋回過神來,見到那男的已經把行李幫忙放好了,正舉手示意要他坐。到現在小秋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頭:以前聽老鄉和朋友們講有這麽一些是幹什麽的,但心底卻在祈禱那是錯覺。也許,他們並非就是那類人,既然已經踏進這道門坎,也就要看明白,於是他懷著一顆誠惶不安的心,等待著結果。
男的自我介紹說姓周,名兵,廣東韶關人。小秋說自己也姓周,那男的說:“是嗎?那幾百年前咱們肯定是一家人。”然後就跟小秋滔滔不絕地聊起來。
過了不久,有人敲門,進來兩個男的,一個男的和小秋一樣背著一個行囊
。小秋的心情更加沉重了,難道真的就是嗎?搞的他不覺得心煩意亂。那兩個男的一進來就和周兵用家鄉音說話。談的內容,小秋聽不懂,他也不想參與他們的談話。
到了晚上6點鍾左右,回來一批少男少女。年齡都在二十歲上下。回來看到小秋們的存在,全都上前握手問好,並互報家門和姓名。其中一個女孩洗完手後從廚房跳出來,跟小秋握手並說:“我叫阿梅,以後一起,多多指教。”
小秋和玲玲受寵若驚的,被這般人的熱情招待著。小秋對這番熱情感到無耐,對他來講,更證明他的猜測。臉上的微笑,他感覺是那麽的苦澀。而玲玲非常開心,很快就和他們打成一片。
周兵打開播放機,響起了一段的士高音樂。有的人便在廳裏扭起來。周兵問小秋喜歡音樂嗎?玲玲聽見了,不放過推銷小秋的機會說:“他,不但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很棒,以前還拿過大獎呢!”
周兵聽後馬上要小秋露一手。小秋忙說:“不好意思,今天坐車有點累,沒有力氣跳了,要不以後咱們去歌舞廳玩好不好?”
周兵說:“去那些地方太浪費了,就在這裏給大家展示一下你的才華呀,讓大家也學學。如果太累了,要不要去房間躺一會?”
“不用了,坐一會就行了。”小秋說。
小秋拉著玲玲到樓頂,神情嚴肅地說:“玲玲,我對你說件事,你別介意,好嗎?”
“說吧,什麽事?”
小秋盯著玲玲說:“你同學他們可能把我們騙了,他們不是進廠的,我們上當了。”
玲玲的臉刹那間變的蒼白:“你說什麽,這怎麽可能呢?你不要在那裏胡說,怪嚇人的,你說他們不是進廠的,那你說他們是做什麽的?”
小秋緩緩地說:“他們可能是做傳銷的。”
“傳銷。”玲玲一聽,為之一怔,惶恐不安的說:“不可能吧,我同學她怎麽會騙我呢,我相信她是不會騙我的。”
“我也希望這不是真的,但我所見到的,和我了解的一個模樣。我從踏進房門那一刻起,就開始留意,也開始懷疑。
玲玲還是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望著小秋。小秋說:“你不覺得他們表現的太過熱情了嗎?熱情的讓人感覺到做作,還有如果你同學真的是公司的高級助理的話,她可能和這麽多人一起睡地鋪嗎?”
“並不是每一個當官的都那麽清高啊,她們的熱情或許是出自於她們的禮貌呢。”
“也許你說得對,但是你同學不是告訴你她們公司有一千多人嗎?可是我看不見一件工作服,作為這麽大的一間公司,那是不可能沒有的。也許我敢說她連廠牌都沒有,你不信可以向你同學借她的廠牌看看,看她拿不拿得出來。”
“我怎麽好去借呢,她是我很好的同學,我根本就不該去懷疑她。”
“就算我多心了吧,我也非常的希望,這不是真的,我只不過想給你提個醒,讓你有所心理準備,多留個心眼。”
玲玲難過的埋著頭,陷入一片沉思。小秋上前去扶著玲玲的臂膀。玲玲一下甩開他的手說:“都怪你,本來別人興致勃勃的,給你一下子搞得一塌糊塗。”
小秋苦笑說:“這能怪我嗎?好了,就算我不對,算我多心好吧,我們就拭目以待,明天就知道結果了。”
玲玲過一會兒又擡起頭來說:“假如她們真的是搞傳銷的,而且真的很好,你會做嗎?”
小秋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會,絕對不會,這東西是犯法的,犯法的事,我絕對不會去做。”
玲玲幽幽地說:“我真後悔當初讓你來,害得你丟了那麽好的工作。”
小秋勸慰道:“玲,別這樣,我絕對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本來就打算離開那裏的,離開了我也不後悔,你還擔心我找不到工作嗎?我們一起去深圳好嗎?那裏有我的朋友,他可以幫我的。”
“不,我不會就這樣走的,我要搞清楚我同學為什麽要騙我,如果真的不好的話,我要拉著我同學一起走,我不能眼看她們陷入深淵,你倒可以一走了之,但我不能。”玲固執的說。
小秋知道他再說什麽她都不會相信的。這時阿秀跑上來了,責怪道:“外面還在下雨,你們一個個跑上來賞雨啊,搞什麽浪漫,看你們感冒了怎麽辦,下去吃飯了。”這本來是一句關心的話,此刻聽在春生心裏卻變了質,他從心裏開始討厭這個女人。
桌上已擺滿了碗筷,中間放了五碟菜,全是蘿蔔,大白菜,土豆絲等,幾片肥肉夾在菜的中間,十幾個人圍著那張桌子,人貼著人。大家都叫小秋和玲玲多吃飯,吃菜。飯硬得像石子,吃了一點飯,再也沒有心情吃下去了,玲玲也草草的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小秋見她不高興,也不敢多說話。
吃完晚飯,玲玲見小秋沖完涼沒有換衣服,就問:“你沖了涼沒有,怎麽不換衣服?”
小秋說:“下雨天,我怕明天幹不了。”
玲玲拉著小秋到屋裏,關上門低聲問到:“你是不是明天就要走?”
“是的。”小秋說。
玲玲叫到:“你怎麽就不能等把事情了解清楚再做決定呢?你就這麽武斷地嚷著要走,丟下我一個人就走了,要走你就走好了,以後我是活是死都不要你管,你就當不認識我,我們從來不曾遇見過。”
小秋抱著玲玲:“玲玲,別生氣好嗎?我只是做個準備,我不走行嗎?”
玲玲甩開小秋的手說:“我現在和阿秀出去一趟,我回來的時候希望你把衣服已經洗了。”說完便扭頭出去了。
小秋愣在那裏一會,不得不換下衣服去洗。洗完後周兵叫他打牌:拖拉機。他推說太累了,想休息。其實他只想躺在黑暗的角落裏,享受一下孤獨的寂靜,讓自己的心和思緒平靜下來。
到了十點半左右,出去玩的人都回來了,玲玲為小秋買回一份豬肝粥小秋。見她如此體貼關心,從心底感到一陣暖流,只是此情此景,卻怎麽也激動不起來。
周兵從行李堆裏抽出一捆席子鋪在客廳裏,一邊睡男的,一邊睡女的。兩個房間也是男女各一間。睡在地鋪上的小秋輾轉難眠,一聲歎息過後心裏蕩起許多的漣漪,在黑夜裏縱橫,低吟著過去的歲月。想起那天告訴姐姐他辭工了,氣的姐姐指著他的鼻子直罵他是個不爭氣的東西,出來打工幾年,一年換二三個廠,到頭來一事無成,一分錢也沒錚到。他拍著胸脯對姐說,以後會更好,可是現在呢,真不知有何顔面去見姐姐。這樣昏昏沉沉的不知何時睡著的。
睡得正香的時候,小秋被人叫醒了,叫他起床。他一看表才六點鍾,看其他人全都起來了。玲玲已經幫他打好了水,擠好了牙膏。漱洗好的人先先後後的出去了。
天,依然是一片灰蒙,時不時的飄陣小兩,暄染著每個人的心情。吃過早餐,阿秀帶著他們來到另一幢樓。剛踏進去時,黑糊糊的樓道伸手不見五指,過一會兒才能見到前面依稀有個黑影在晃動。他隨手推了推大鐵門,“咣當”一聲響動,令他心一驚。玲玲驚叫一聲,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罵道:“你幹嘛呢,不能輕一點,嚇死人了。”
“別怕,有我在你身邊!”他抓緊玲玲的手跟阿秀到了五樓。只見阿秀用手指很有規律地扣了幾下門,一個男的打開一個縫,露出一個頭向外打量他們,然後阿秀向那個人點點頭,那人就滿臉堆笑的讓他們進去了。
一進門,小秋就看到門口處脫滿了各種樣式的鞋子,亂七八糟地放住一堆。有的沒地方了,就一雙壓一雙。客廳裏已經坐滿了人,沒有凳子,全是坐在地上的。有的盤腿,有的抱膝,滿屋子一陣陣的悶熱,加上各種腳臭、汗臭味,讓人一進來就眩暈。前面還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正陶醉的唱歌,女的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面帶微笑,好像很欣賞他的歌聲一樣。
他們一進去,馬上有人讓出了位置,這些人讓小秋坐到最前面,因為只有最前面的角落有二台小風扇開著最大檔,拼命的轉著,應當說這裏是一個貴賓座了。他們一坐下來,站在前面的那個小姐向他點頭示意,並給了一個甜蜜的微笑。那人一唱完歌,那個女孩應和的說:“感謝這位帥哥給我們帶來的優美歌曲,請大家用掌聲鼓勵一下,好不好?”說完帶頭拍起手來,下面的人馬上響起一陣極其特別的掌聲,那掌聲整齊而有節奏,並不是稀裏嘩啦的聲音。那位“帥哥”被那掌聲拍得像是撿到錢一樣的興奮。
那女孩又用她清甜的聲音說:“我再次向大家說一下我們的掌聲是愛心掌聲,它是用右手的中、食指拍左手的掌,節奏是:1-2-3,3-2-1,1-2-3-4-5-6-7,請大家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這時又站出一個女孩,她站到前面對大家說:“下面我向大家宣佈一個好消息:我們有一位新的靚仔加入我們的隊伍中,請我們用熱烈的掌聲請出這位靚仔,讓他給我們做一個自我介紹。”馬上那種愛心掌聲再次響起。
那女孩差不多是用拉的方式請出了那個“靚仔”。小秋擡頭一看,那人正是比他們晚來一步的那位。那男的站在前面自我介紹道:“各位朋友,我是來自廣東韶關的陳金全,今後請大家多多關照和指教。”
說完正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那女孩又拉著陳金全說:“讓我們請這位靚仔給大家唱首歌,好不好?”
陳金全忙說:“對不起!本人不會唱歌,也不愛唱歌,請大家見諒。”那女孩見他語氣堅決,還有點帶火藥味,識趣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阿秀此時也從人群中站起來,對大家說:“現在我也有一個非常好的消息:將會有一對金童玉女加入我們,請大家給以最熱烈的掌聲請出,好嗎?”掌聲立時一拍一拍的響起來。阿秀向玲玲招手示意她站出來,又向小秋招手。小秋沒有動,玲玲上前去拉了拉他的胳膊,他知道不站出來是不行的了。
他走到前面,擠出一點笑容:“大家好!我是來自四川的周小秋,這位是我的朋友,湖南的肖玲玲小姐,以後請大家多多關照!”
先前那個女主持熱情洋溢的說:“我們請這對帥哥靚妹給大家唱首歌,大家說好不好?”
下面的人同時說:“好!”掌聲應聲而起。
玲玲望著小秋,羞澀的說:“你幫我唱喲,我唱不了。”
小秋對大家說:“對不起!各位,我也不會唱歌,算了吧。”
誰知玲玲忽然冒出一句:“哪里啊,他唱歌可好了!”
小秋看著玲玲哭笑不得。想想心一橫,怕啥呢,不就是唱首歌嗎?唱就唱唄,也讓其他人有個自知之明。於是說:“好吧,那我給大家唱首‘向往雄鷹’。”小秋是個渴望自由的人,他十分羡慕雄鷹能在天空上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飛翔。他曾給自己寫了一首小詩:
我渴望,
化為一只雄鷹,
在你感情的藍天,
自由的飛翔。
張開雙臂
旋舞著多情的翅膀
讓激情盡情地綻放。
。。。。。。
可是如今,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籠中鳥。他想起了以前一起工作和生活的同事,為何此時他們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是那麽的親切,那麽的讓人懷念。衝動,他開始恨自己的衝動!他望著窗外,仿佛又看到了離別時那雙雙失望的眼神。心情伴隨歌聲流淌開來,讓人感動,下面的人跟著輕輕地合唱起來。一曲完了,一片沉寂,接著一拍連一拍地掌聲。小秋看到玲玲微笑時的酒窩,他曾經對玲玲說:“玲玲,我喜歡你的小酒窩,只要它的出現,我就會為之傾倒,俯首稱臣。”
之後,那個女主持又說:“今天 我非常的高興和榮幸得到公司老總給我這個主持的機會,跟大家一起互相交流和學習,現在我們的老總已經來到現場,將會給大家上一堂非常重要的一課,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的老總的到來。”
小秋回過頭去看,只見一男一女正站在門口。在大家的掌聲中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前面,臉上是一臉真誠的笑容。那個男的先是自我介紹一番,在眾人的擁贊下也唱了一首歌,然後說:“請大家儘量把聲音放低一點,因為現在還早,有些街坊還在睡覺,不要吵到別人,不然會投訴我們的,我還有事先走了,後面將會由我們這位美麗漂亮的講師為大家講一堂生動的課,大家一定要認真地聽,對你們有很大的好處的。”
跟他一起來的那個女孩,看上去還很年輕。她上前一步一拱手說:“各個來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兄弟姐妹你們好!我是來自湖北的廖海燕,大家叫我一聲小燕子,我就感激不盡了。古人說同為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咱們今天能相聚在一起,相識皆是緣啦,為了這份緣,我向大家有禮了。”
說完又是一拱手,接著道:“今天受老總的賞識,安排我跟大家講課,說是講課,也是跟大家一起交流學習,希望大家支持和鼓勵我好嗎?”
其他人受了她的氣質感染,齊聲說:“好。”
燕子一聽來勁了,連說:“謝謝!謝謝!”然後頓了頓又道:“今天我想說的是,我們大家從不同的地方聚集到廣州這地方,我們來的目的是什麼呢?對了,掙錢!我們靠什麼來掙錢呢?二個字:“打工”。現在我們就從打工的“工”字說起。
說完用粉筆在門上奮力地寫了一個“工“字,指著那個工字說:“請大家看好這個字,這個工字一出頭,我想在座的各位一定認得,工字出頭便是上。也就是說,我們打工打到最後,還是逃不了回家種地的命運。”她的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搖搖頭。象是一個球迷看世界杯上,自己喜歡的球隊意外的輸球那般難受。
下面的人已經全身心投入到她的演講中,小燕子咽了咽口水接著講道:“大家又看,這個工字再向下加一點,又是一個“干”字,也就是說你只有拼命地為老闆幹活,才能有工資拿,我想大家平時也看過電視上,報紙上那些人,也許我們現在在坐的各位當中就有個別朋友,累死累活地干了一年,到頭來被黑心的老闆卷資逃走一分錢都拿不到。”
說到這裏,那小燕子神情黯然,言語充滿無奈的說:“我們無數的打工朋友的工字連在一起,便成了一條條的鐵路線,這,就是我們打工的命運。”
她突然聲撕力竭地吼道:“大家說我們要不要改變這種命運呢?”
那充滿鏘鏘有力的聲音,像是震憾了所有人的心。一個個發自臟腑齊聲的叫道:“要!”
小燕子微微一笑,笑容瞬間消失,接著又用期盼的聲音說:“那麼我們能擺脫這種命運嗎?現在我告訴大家:能!一定能!!”
說著一轉身用粉筆在工字上有力的畫了一個人,又隨手將手中的粉筆有力地扔出,拋出一個弧線,砸在工字的中間,粉筆彈落在地上。動作瀟酒流暢,一氣哈成。迷住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神。房間內一片嘩然,激動,欣喜,此時春生似乎也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小燕子也許看到了在坐各位的喜悅神情,再一次委宛道:“我們公司給大家 一個發展的空間,在坐的每一位都有機會,而且只要努力,我相信每一位都會成功。我現在就給大家講講我們公司。。。。。。”
她從這個網絡的發展過程開始,然後又講了發展前景。嗓音洪亮清脆有力,整個人充滿自信,神采飛揚。下面的人個個登大了眼睛,眸子閃著光芒,仿佛他們已經擺脫了命運,已經成功地站在了藝人的面前。
小秋回頭看了看玲,她和其他人一樣神情專注,兩只眼睛被鏡片遮著,看不出她眼裏的表情。他很茫然,因她不知道傳銷的厲害關係。他的一個同學為了多拉些人,把自己的全家人都騙進去,結果將一個幸福的家庭搞得家徒四壁,眾判親離。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痛恨傳銷。雖然那女孩講的是多麼的自信,多麼的誘人。如果不是有心理準備,任他有多麼的堅強意志,也會令人怦然心動。
他感覺心裏悶得慌,雖然那台風扇直對著他猛吹,還是沒有用,汗水還是濕透了背心。他只希望早點結束這該死的講課,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窗外的天空,一片灰朦朦。下雨的天是思念的天。他想到老高,肖玲玲的姑姑,這個受過愛情創傷的女人,以前對春生也是很好,象姐姐一樣的關愛過他,平時有什麼好吃,都會叫他,有一次他的手被玻璃畫傷了縫了幾針,她還特別買了水果來看他。還有那幾個一起做事青春活潑可愛的女孩,以前那些充滿歡聲笑語的時光一去不復返,為什麼都會離我而去呢?難道我就變得那麼不能讓他們接受了嗎?還有隊長,隊長那憂鬱的眼神仿佛又盯著他了,他的心跳得特別厲害。胸膛起伏不定的顫抖。
“年薪三十萬!大家想不想要啊?”一個歇斯底裏的呐喊,把春生驚醒。只見小燕子情緒高昴,臉紅赤脖地對大家吼出來。
“要”!下面的群群激曆的歡呼聲,仿佛三十萬就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拿到的開心。
“所以我們不要把青天買給工廠,我們要擺脫打工的生涯,我的青春我做主!大家說對不對?
那些人激動地說:“對!”有些人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揮舞起雙手來。
到了十點半左右,小燕子終於在一陣陣激昂的掌聲中離開了,小秋和玲玲剛要起身離開的時候 ,被一群人圍住了:“帥哥,靚妹,簽個名吧!以後大家多關照關照。”,“還有我的!”春生覺得象明星一樣,被“粉絲”包圍著。
掙脫開人群,他們剛走到門口,又被門口的男的攔住,他說:“不要急,不要一下下去那麼多人,二 三個人一下。”走出那棟樓,小秋深深地吸了口自由的空氣,輕松了很多。阿秀說帶玲玲去見她的幾個同鄉,要小秋一起去,小秋知道的同鄉無非都是一些傳銷份子,不想去。
玲玲說:“人家在外很少有老鄉呢,我真的好想找幾個老鄉玩玩。”
阿秀也說:“小秋啊,你不要讓玲玲難過好不好?一起上去坐坐又有什麼關係呢?”
小秋心裏直罵:臭女人,就知道拿玲玲來壓我。”口里說:“剛才聽課,頭暈暈的,我想回去休息。”
從玲玲的老鄉那裏離開以後,玲玲惱火地問春生:“你剛才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啊?讓我象一個小丑一樣在那里跟人家說。”
小秋無力地說:“有什麼好說的呢?跟我昨天對你說的一樣,這一切都擺在眼前的了。”
玲玲睜了他一眼便沉默不語。小秋知道她一定是在生他的氣,可是他現在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來。回到住處,大家都在等他們回來吃飯。小秋心情特差,推說牙痛,沒有吃飯就去休息了。等大家吃完了飯,小秋在陽臺上找到了玲玲,她正在跟別人聊天。春生要她一起出去走走,她說不去了,說她很累,一會兒要去休息。他想肯定是玲玲還在生他的氣,但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呆下去,於是一個人下樓。
剛下樓後面跟出來一個女孩子,小秋記得她叫阿梅。阿梅對小秋說:“不要出去了吧,剛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以後有大把時間出來玩啊。”
“沒事的,這裏我以前有來過,不會丟的,心煩的很,想出去走走,你回去吧,我沒有事的,一會我就回去。”他每次心煩的時候就喜歡不停的走路,走到很累很累的時候,就可以回去倒頭便睡。
阿梅並沒有回去,跟著小秋一起邊走邊說:“我知道你是為什麼事心煩?你為什麼不願意去試試呢?也許你會喜歡的。”
小秋擺擺手說:“你不用勸我了,我是不會加入你們的,我明明知道那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我還要從裏面走那是不可能的。我的青春耗不起。”
“那你有替阿玲想過嗎?我想他肯定會留下來的。”
小秋沉默了一會說:“人各有志,她如果願意留下來,我也沒有辦法。”
我想:“你之所以這樣排斥 ,是因為一開始就抗拒這個行業,如果你能換
個想法的話,你會覺得很不錯的哦。你看我們就象一個大家庭一樣,活的多開心自在,又不用看誰的臉色,而且我們在這裏學到很多在外面學不到的東西。”
小秋回頭對阿梅笑道:“老實說,我如果留下來做的話,我相信我一定比你們做的更好,我也相信你在這裏學到了很多東西,我感覺到你以前應該是一位不善言語,靦腆內向的女孩,現在變得如此能言善辨,一定是受這裏的環境所贈,但我是不會去做的。”
阿梅說:“你說你做得會比我們好,那你就做給我們看啊!證明給大家看啊!你說的不錯,我以前是從不和陌生人說話的,我來了這裏後,改變了我很多,這對我來說是一種收穫。”
“收穫?你說你們每天做的這些就是你的收穫?每天早上去你們所謂的學習,唱歌,然後回去吃飯,一大幫男女混在一起,想晝辦法騙一些你們的朋友,親人來。你可知道那些都是最信賴你的人啊,對你們充滿希望的人啊,你想過後果嗎?那些親人和朋友都會離開你的,你知道嗎?如果讓我過這種生活,那是生不如死。”
小秋停頓了一下又道:“其實你們自己也知道那些所謂的成功,是多麼的渺茫。只是你們經過他們的洗腦後,便成了現在這樣,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這裏,真的,現在回頭不算晚,難道你們每天生活在那些虛偽的笑容和虛偽的自信中,真的開心嗎?那是騙人的,也是自欺歁人。”
阿梅轉過頭去,眼睛望著遠方,喃喃地說:“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我們可沒有這樣想。”
“是啊,可能是吧,也但願如此。”小秋笑著說。就這樣一路無語地走著。
第二天六點,周兵又來叫小秋和陳金全起床,他們知道又是要去上課了,他們嗯了一聲沒有動。過了一會周兵又過來叫說快起床,其他都已經出去得差不多了。見他們不動,周兵又用普通話說:“快點起床啊,別人都走了,再去聽聽課啊!”
小秋說:“我不去了,今天頭痛的厲害,我要休息。”
“頭痛也要起來看醫生啊,快起來啦。”見陳金全蓋著被子不理他,他又用家鄉話對陳金全說些什麼。陳金全看上去很是惱火,用他們的家鄉話回應著他,語氣十分堅決。周兵見叫不動,無趣地走出去了。
接著阿秀和阿玲已走進來了,阿秀對小秋說:“起來吧,不舒服就去看醫生,這麼大的人還象小孩子一樣,你這不是讓阿玲為你擔心嗎?”說完對陳金全用他們的家鄉話說,陳金全也起來了,坐到客廳裏和阿兵阿秀吵。
小秋拉著玲玲的手說:“跟我到樓頂,我有話對你說,到了樓頂,小秋盯著玲玲說:”玲,跟我走吧,這眼前的一切你都看明白了的。”
“你是不是馬上就要走啊?,我是暫時不會走的。”
“他們要你交多少錢?”
“要交三千八百塊。”
“那你還要在這裏待下去?”小秋叫起,又道:“你知不知道這根本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你還要做下去。你看他們一天到晚都做了些什麼事,沒有付出就沒有收穫,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這樣的生活你還能過嗎?”
玲玲扭著頭說:“你為什麼不能留下來多了解幾天呢,整天吵著要走,或者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而且我同學還不是做了那麼久,你知道嗎?我吃苦吃夠了,我害怕再過艱苦的生活,我以前在科龍公司那麼努力,那麼向上拼,最後還不是一樣的離開了。
“你喜歡過那種漂泊的生活,但是我不能,我討厭那種流浪,不要說我,難道你還想以後也要愛你的人或者你愛的人一樣,跟你過那種四處流浪的生活嗎?”
小秋一時無語,過一會說:“我不能留,留下來我做不到,我每次要踏入這棟樓的時候,感覺就像是踏進地獄的大門一樣。我在這房間多待一分鐘,就象有針在扎我一樣,總感覺有個聲音在呼喚我,叫我趕快離開,這種度日如年的日子你是無法體會到的。
對於我來講,辛苦一點,無所謂!錢少一點也無所謂!關鍵是要活得實在一些,要我整天對著那些虛幻的東西,我做不到,我們離開這里好嗎?讓我們從頭開始。”
“要走你走吧,你走後咱們誰也不欠誰的了,從此就算偶然相逢,請你記住,你是你,我是我,而且我還會叫我的朋友一起來的。”
“你真的不肯走?你真的能做出那些違背良心的事?那好,如果你不肯走,我離開這裏後就去報警。”
玲玲狠狠地說:“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要怎麼做與你無關,你如果敢報警,在第二天的報紙上,你一定能看到我肖玲玲跳樓自殺的頭版新聞,如果是這樣,你記住,這是你害的。”
小秋氣的直咬牙,猛的一踩腳,轉身回去收拾行禮。回到房間里,見到昨天講課的小燕子也來了,還有周兵,阿香和阿梅也在,他們企圖要說服陳金全。陳金全用普通話跟他們吵:“你們不要再說了,說實話,你們比以前的那些還要差,以前那些搞傳銷的,都是穿西裝打領帶的,講課的地方也是有模有樣的,你們也不要用再勸我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到時候他們喝西北風去啊。我是絕對不會做這行的。你們覺得要是真的很好的話,也不用借找工作為由騙我來了。”
小秋撿好行禮對客廳的人說:“對不起了各位,本人實在不適應這一行,所以我走了,謝謝大家的招待,再見了。”說完頭也不回,只想早點逃離這個地方。
阿秀追了出來,阿梅和阿玲也跟著追上來了。阿秀一邊走一邊勸小秋,叫他留下,說的天花亂墜。小秋說:“你不要再說了,我要留的話,就不走了,很遺憾,我的理想是做一名dj,而且我花了幾千塊錢學了這個專業,要學有所用。”
阿秀說:“你以為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過分自信就是自負,更何況還有阿玲在這里,你捨得這樣丟下她一個人就走了嗎?”
“人各有志,她的路她選擇,玲玲我現在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的待她,不然我不會放過你們的。”說完踏上離開的車。
玲玲忽然叫了聲:“小秋!”小秋見她兩滴眼淚輕輕地劃落,向她揮了揮手。
小秋將行禮放到他表哥那裏,把經過簡單的給表哥說了一下,就離開了。他不敢去姐姐那裏,不敢去面對姐姐。也不想在表哥那裏呆的太久,他感到表哥的眼神有點看不起他,遇到這樣的事,在誰那裏也不光彩。他想逃離這個世界,不要遇見任何熟人。
廣州城,九月的太陽象人一樣的無情,照射著每一個乾枯的心,小秋遊蕩在天河城外,去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眼前一片茫然,雖然沒有任何遮擋太陽的工具,他還是一樣無目標地奔走。他需要工作,需要一個可以倚身的地方。哪怕是小小的都好,只要是屬於自己的。他現在才感覺到自己一無事處,在這個美妙繁華的都市里,招工的很多,都沒有一樣是適合自己的。
“對不起啊,我們這裏是要招有經驗的,你沒有不行的。”
“我們只要大專以上文憑。”
“不好意思,我們這裏只招女工。”
有一家新開的酒樓招地喱,經理說:“你可以被錄取,但是要交三百元的服裝費,還不包住。”我現在全部身價才二十元。春生徹底失望了:“我能做什麼,難道這城市真的就不能容納我嗎?我能去哪里,哪里才是我的歸宿?”他麻木地往前走,汗水順著臉頰流著,衣服已經濕透了,車水馬龍揚起的塵埃迎面撲來,雙腳失魂地飄落。
在人行遂道里,小秋被一陣憂鬱的吉它聲吸引,還有那悲涼的歌聲,那人正癡癡唱著阿杜的歌《 撕夜》,“那個人在天橋下,留下等待工作的電話號碼,我想問他,多少人打給他啊,隨手翻開電話上,那本指引迷途心靈的密碼,我的未來,依然沒有解答。。。。。”
那不正唱的自己嗎?小秋眼眶里淚水洶湧。想哭卻哭不出來,他把身上僅有二十元錢抽了十元放在流浪歌手的錢盒子里,第一次感到這歌是那麼的好聽,那麼的動人。
莫明其妙地坐上了去姐姐那裏的車,坐在車上的小秋輕輕地閉上眼睛,火熱的夕陽透過車窗照射在他的臉上,他多想,車,不要停,就這樣往前開吧,哪怕是到天涯海角。小秋感覺到是躺在一張很舒適的床上,很柔軟,很大,他盡情地伸展四肢,舒舒服服的伸個懶腰。而且床會飛,飛的很高,也很遠,終於飛到了自己的家鄉,就在他剛要跨進家門的那刻,被司機叫醒了,到了終點站。
小秋在他姐姐租房子的周圍逛了幾圈,終於鼓起勇氣敲響了姐姐的門,姐姐一見到他,眼淚刷的一下掉下來:“你還知道回來嗎?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姐姐嗎?表哥打電話告訴我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的擔心你啊,而你這幾天一個電話都不給我打,你還有沒有良心你,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你當初為什麼就不聽我的話呢?姐姐傷心的眼淚“撲撲”的簌落下來。
小秋再已忍不住了,連日的傷心和委屈隨著豆大的淚水湧出來,像決堤的河流。
姐姐哭著說:“你拿鏡子照照自己,還像個人樣嗎?你和街邊要飯的有何區別。”
小秋嗚咽道:“姐,你別說了,我知道錯了,對不起姐姐,我心裏也好難受。”
姐姐看他如此傷心,想到他這幾日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不好再打擊他。等他傷心夠了,就拿出他以前的衣服扔給他說:“去沖個涼,沖完涼吃飯。”
喝了幾口小秋最愛吃的玉米粥加泡菜後,他躺在床上,酸痛的四肢像散了架似的一動不動。“這就是家嗎,家的感覺原來就是這麼的溫馨。”
姐姐看著沉睡中的小秋,不時在夢中打驚戰,口裏還念著:我不要和你們在一起,我不要!”姐姐的淚水又流了出來。心中喃喃:“爸,媽。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弟弟。”
第二天,小秋給在深圳的強打電話,問強是否能幫他找份工作,現在他一無所有了。阿強說:“工作是有,就是怕你做不了,不願做。”
“只要是正當行業,不管多差多苦多累我都能做。”
“做雜工你願意嗎?那可是你以前最看不上眼的工作。”
“以前是以前,現在我哪能和以前比呢。我願意做。我只想馬上上班,有了工作我才感覺自己是個有用的人。”
“那麼你過來吧,去絲印部做個雜工,先想清楚,那可是又臢又累,工作時間長,工作又低的活,你要是怕最好就不要來了,這麼遠,車費來回都是一百多呢。”
小秋忙說:“我一定會來的,到時我去找你。”之後阿強就告訴了他坐車路線。
終於有了新的希望,他把這事給姐姐說了,姐說:“深圳那麼遠,可靠嗎?不要再犯錯誤了。”
小秋說:“強是我多年的朋友,他為人耿直重義氣,以前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我也幫助過他。你就放心吧。”
姐姐拿出了她唯一的二百五十塊錢,留了五十元自己,其餘的給了小秋,長歎一口氣說:“弟啊!我希望你想想在家裏的老爸老媽,他們過的是多麼清苦的日子,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有半句怨言。我希望你能爭口氣,不要讓二老在家為你提心吊膽的!”
小秋接過姐姐手中的錢,一下跪在姐姐的面前,淚水順著臉頰一滴滴的滴在錢上說:“姐,我以前不懂事,總是自以為是,自高自大,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姐,我現在只想從頭開始,從零開始,我可以嗎,姐?爸爸媽媽會理解我嗎?我現在從零開始還來得及嗎?”
姐姐扶起小秋,也流著淚說:“只要你肯努力,只要你有勇氣,只要你不做違背良心的事,一切重新開始都還來得及。爸爸曾經對你說過,他是將你像一張白紙送出去的,希望你以後回去的時候,上面沒有絲毫污點。”
於是小秋挎著行禮,踏上了新的旅程。
後記:
一年後,小秋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在廣州日報上見到:廣州警方在白雲區新市鎮附近查出一批傳銷分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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