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也不知道是搭错了那根神经，本来该到酷暑的时令，可是就是热不起来；后来终于热了两天，却又发现大地已经干旱的没有了生机。一个朋友在水库管理处工作，前些日子来我这里那可是心花怒放，说正在放水灌溉，一天的收入超过了两万。当时我看他那样子，简直有点幸灾乐祸。当然了，我不会怪罪朋友的，因为他手下一百多号人要吃饭，要养家养孩子，没有水卖，当然就不会有钞票了。只是可怜了农民。

从去年开始国家就开始给公务员升薪水；当时社会上传说的信息真的是五花八门，甚至于都有些邪乎；说象我这样的条件，等升了工资就可以买上一辆私家车开开；就在我也和今天的朋友一样，满心欢喜的时候，社会里突然出现了许多让人读不明白的事情。先是股票和基金疯涨，一会儿说指数过了三千点，一会儿又说冲破四千点大关；反正那段时间玩股票的人，个个都是了不得，好像明天他们都成了比尔盖茨。

结果等到结果出来的时候，我的工资就升了不到五百块钱，相对于当今的中国现实，特别是面对我生活的这方土地，我不能说是在温饱线上挣扎，但是想买辆私家车风光风光看来是没有希望了。当然了，还有那中国式的股票行情，也不知道国家都做了些什么，结果在一夜之间狂泻暴跌，据说中国的股民人均损失两万。

我知道，两万元如果用中国的统计数字来说，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实际生活中以感受，就会发现问题要比想像的严重得多。就在我的身边，就有许多人昨天还在给我讲述股市是怎样的捞钱，可是到了今天早上，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了。

股票跌了，肉价又开始狂升；按理说，用现代营养学的观点看，人少吃肉对生命的健康还是有好处的；可惜中国是一个多磨难的民族，也许是几千年来淤积下来的贫穷和饥饿让今天的人们心理上留下的阴影太深，所以不管营养学怎么说，中国人还是喜欢吃肉。可是现在肉价是一天一个高度，不要说民众，就是住在京城的总理也都心安不了；为了这个肉价，也不得不进猪圈，不得不和那些养猪的农民进行交流。

我知道，猪肉涨了那么几块钱，对于我这个多少还有国家薪水养着的人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再说了，肉价上涨正好也可以配合我限制一下自己喜欢吃肉的爱好。可是我不知道农民们会怎么样，他们没有国家的工资，他们就是背对太阳，面朝黄土，日月劳作；其实他们是最应该多吃肉的，可是今天肉价一涨，天晓得他们还舍不舍得再去吃肉。

最近妻子回来总是埋怨，说面粉也涨价了，实用油也涨价了，就是裹体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也涨价了，而且涨得有些离谱，有些让人不可思议。因为妻子就是家里的领导，所以关于这些问题平日里是从来不进我的脑瓜子里去的。但是妻子唠叨的多了，我这个也算是男主人的人也需要安慰妻子几句。尽管我知道，我不管说什么，也是没有办法改变面前的现实，于是我也只能就自己心灵的感受说给妻子听。

股票涨了又跌，不管是猛涨还是狂跌，其实细细想来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如果我们看看中国的历史，也就不难发现，任何事物都有它的规律，历史中的中国都可以遵循“久分必合，合久比分”的原则；股票是什么，涨涨跌跌也还不就是那么一档子事情。猪肉涨了，吃不起的可以不吃，在中国历史上的那些荒年里，野草树皮不是也一样拯救过中华民众的生命吗。只是民以食为天，粮食涨价让人心里不由觉得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但是中国就是这样的奇怪，许多事情说是坚决不能发生，可是它却发生了，而且发生了好像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情。

我们经常听到关乎民计民生的话题，可是这个世界只要是震荡一次，受磨难的照样还是人民群众。肉涨价了，民众可以不吃，可是粮食涨价了，我们怎么办呢。别的不说，就是我那在水库的朋友，也是整日的企盼上苍多来几天太阳，让农民经受不住心灵的摧残，而把自己本来已经是瘪了又瘪的口袋彻底的翻出来。

为了这个我也曾和朋友探讨过，其实他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儿子，说他不知道当今农民的疾苦，那是自欺欺人的；可是他给我说了一大段子的话，到是让我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再去反驳他。他是这样对我说的：“谁不知道中国的农民最辛苦，最可怜呀，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中国的现实就是一个严重错位的现实，主人也许就应该受到磨难，因为你是主人嘛，国家都是你的，受点罪也是理所当然的。公仆享点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公仆其实就是打工的，想想看，一个给主人打工的马仔，搞点偷鸡摸狗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说当官的贪污，既然是当官的，自然就有这个条件呀，你让主人去贪污看看，看他们的机会在哪里呢？

“不是我忘本，而是我没有办法。老天爷如果拯救了农民，那么我就要失信于我的部下；因为我的那些职工也都是农民的子弟，他们一样也需要吃饭，需要延续生命。想想那些贪污几百万，几千万，几亿元的人，我这点不要脸算得了什么；还有那些拿着国家的钱去包二奶，去豪赌的人，我的这点无耻又算得了什么呢。”

朋友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我知道他说这些话也不是出于自愿；他也知道自己整天盼着天气大旱，那是对农民感情的一种亵渎。我没有再去埋怨朋友，不过他的好日子没有过上几天，苍天就开始怜悯起农民来。本来天气预报是最近一段时间不会有雨水，可是就在电视台播报了的那天晚上，雨就开始下起来了。说来还是多年没有遇到笑话，外边雨水蒙蒙，屋子里电视上正在说晴天间多云。我看看电视，看看窗外，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雨下得很大，而且看样子好像也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正在我想要去上班的时候，水库的那位朋友满身是泥水的就来到了我家，进门就说：“报应，真是报应呀！”

“怎么回事呀，看你这样子，好像是刚从战场上当逃兵回来。”

“当逃兵那还是为了活命，可是我……”朋友一边在我的卫生间里收拾着自己，一边还把头探出来跟我说话：“这老天怎么和现实成了一样的啦，说变脸就变脸了，一点迹象都没有呀！天气预报说没有雨的，说到这个月底都不会有雨；所以我也就采取了大胆的行动，把我们那几十公里的干渠都用彩条布铺好了，光这一笔就投资了几十万元。”

“怎么给干渠用彩条布呢？”我当时还真的有些不明白。

“这个你还不知道？我们的那些干渠都是在毛泽东时代大兴水利的时候修建的；这些年了，谁再管过呀；年久失修，如果不用彩条布，天晓得水都会漏到那里去。咱们县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地底下到处都让那些非法的小煤窑掏空了，如果弄不好出现塌方，问题可就严重了。”

“不是一直在整顿那些小煤窑吗？怎么……”

“还一直在抓腐败呢。”朋友这时已经把自己收拾的差不多了：“我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在这里给我装聋卖傻呢。如今的事情怎么还敢光用耳朵来听呢；现在我们就是睁大眼睛不眨一下的看，有时候也什么都看不明白，还说听说，简直就是笑话。”

“你不是已经放了好些天水了，我想收入差不多了，我看你就积点德吧，农民已经够可怜的了。”

“可是……我们放水的收入还没有把投入的资金挣回来，你说下个月我单位的那些人吃什么？我看这事情是真的没有办法再干了。”

“呵呵……”

“你笑什么？”

“我在笑好在农民现在还有老天在心疼，要不然还真的就没有活路了。”我说：“对了，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我得到单位去看看。”就这样，我和朋友在家门口分手，他说去收那几十万的彩条布去了，我就去了单位。

现在的中国，人们有意无意都在遵循着一个程序，好像只要把程序走完了，一切也就结束了；至于说到结果的问题，看来那就不是大家来管的事情了。走进单位办公大楼，还别说，今天比什么时候的人都齐整，大家好像也都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说不定会有什么抗灾的任务。每年都是这样，先是抗旱，然后防洪，最后抗灾，反正农民每年好像都要走过这么几个阶段。

我把同志们召集起来开了个三分钟的会议，安排了一下值班和应急的有关事项。同志们刚走，我的一位老同学就走了进来：“我知道你今天一定在办公室。”

“你怎么知道呀？”

“你也算老公仆了，我想这点敏锐还是有的；天塌下来不可怕，可怕的是塌下来的时候你没有在你应该呆着的地方。中国在着一点上那可是世界第一呀。”老同学笑呵呵的说。

“你闺女今年不是高考吗？”我不想让老同学把话扯得太远，因为这里毕竟是工作的地方，毕竟是上班领薪水的地方，如果在这里还都不能给当今的政治留上一点颜面，那么我们也就太缺少职业道德了。

“别提了，我今天就是为这个事情来找你的。”老同学说到女儿的高考，顿时脸上就没有了风采：“今年考的不怎么样，估计也就是个二本，就这个还不一定很保险；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看怎么给找找熟人，她今年一定得走，你知道的，她已经都复读了三年了，不能灾复读了吧。”

“那要考上分数线才行呀。”我说：“高考可是个很严肃的事情，我想这个要办可不容易，你看……”

“什么严肃不严肃的；你说现在什么是严肃的，什么是不严肃的呢？”老同学显然对我说的话不满意：“别把什么都想的那么正规，如今这社会，就是个金钱社会，不就是花点钱什么的吗？你不是在师院有朋友吗，咱给人家花点钱，你看……”

“那就让我试试吧。”我说。

“不是试试，是必须要成功。”看来老同学就是认准钱的力量了：“我说你现在应该变变观念了，钞票连官都可以买，那么孩子上学也就是当官的一句话，你说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老同学这么逻辑关系到还真的让我心底一亮。

电话铃声响了，我一看是政府打来的，看来雨还要下，我们还真的要去抗灾了。我给老同学看了一下手机上的号码说：“看来我们要去农村了。”

“去有什么用？难道农民还能摆脱了厄运。”朋友说：“说到底，农民可怜，没有钞票呀；在一个需要钞票才能说明问题的国度里，农民还有什么可以要求呢。你们去吧，但愿这雨是好雨。”

接了电话，我就开始安排下乡的工作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