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时去朋友家作客。我问他儿子,初上大学的最大感觉是什么?他朝我看看,又朝他爹妈看看,说声“还好”就无语了。我不满意他这样简单含糊的回答继续追问,他将目光从电视屏幕转向我:“你要我讲真话还是讲假话?”“当然是讲真话”,我肯定地说。谁知他回答出一个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字:“饿”。朋友的儿子很懂事,不是我再三追问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前不久,又听到了一个很悲惨的消息:我曾经的一位工友自杀了,自杀的原因是他得了肺癌,其实他的病发现得早应当可以手术治疗,但性格豁达的他却选择了绝路,大家都明白他这样做是不愿意拖累家庭。他已经下岗几年了,没有收入没有医保还有个孩子在读书,老婆在超市当临时工,家里已经一贫如洗。
痛。我听到这些最大的感觉就是痛。强烈地锥心刺骨地痛。
我是个普通人我周围大多数是普通人,平常普通的中国百姓。
朋友两口子都是工人,原先在纱厂上班,几年前工厂改制下岗,后来买断工龄两人总共拿到不足两万块钱。现在又都回原来的厂子打工,不过工厂已经是私人老板了。老板之一就是原来的厂长,工人们都说他已经大大地发了。
厂里现在拿的是计件工资,别无其他。朋友技术熟练工作勤奋,但夫妻两人的年收入加起来也超不过两万六。他们每月给读大学的儿子600元生活费,加上学费公寓费每年总共约1万5,这已经占他们收入的一半多了。他儿子念书的城市物价高,每个月600元生活费根本不够他那人高马大的儿子吃上好饭好菜,但这个数目在儿子的同学中已经不算低了,他有几个农村同学每个月父母只能给出300,加上学校里勤工俭学所得总共也只有400多块。朋友算帐给我听,他说年后儿子去学校每个月多给点钱,至于自己再节省点。他很乐观,说过几年儿子大学毕业就什么都好了。反倒是他儿子对前途不无担忧,说毕业了工作不见得好找,到时候找老婆没房子更是个麻烦事。我们听了哈哈笑。他儿子才十八岁,说出找老婆的话来确实惹人笑。
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国家就对外宣布我们的生活已经达到了小康水平。什么是小康水平?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当然现在有些人的生活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标准,甚至有的已经达到了位居世界前列的豪华奢侈的地步,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然而大多数人的生活状况并非如此。
数亿农民工与数千万下岗工人,连同他们背后的家庭,至少占据了中国人口的一多半。他们还是在为自己的衣食,为家人的生活,为孩子的读书而忙碌,远离家乡去陌生的城市打工谋生。
在那里他们是匆匆过客,除了可以出卖的青春与劳累别无其他。城市的繁华与发展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只能羡慕地朝其张望。他们像候鸟般地往返来回,在春节前登上拥挤不堪的汽车火车,熬过一个噩梦般的旅途,为的是可以同家人团聚几天。在春节后怀揣一个小小的希望,再度踏上饱受煎熬的旅程。打工期间,如果能够遇上一个好老板便是万福万幸,否则工资没有健康丧失弄不好还丢掉了小命。要想在城市成家立业落脚生根,仅仅高不可攀的房价就注定了那是天方夜谈。
留守者的日子也不好过。天灾不说,人祸难免。养鱼难保不被污水毒死,种菜难保不被废气熏死,种粮食难保不碰上假化肥假种子······更加可怕的是,万一市场行情发生变化或是其他原因,所有辛苦将是白废,所有投资化为乌有,痛彻心肠欲哭无泪,这类事情已经有无数先例。
比这些更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哪一天灾祸会突然降到你头上,也许你某一天会遇上小偷?遇上抢匪?甚至遇上比这些还严重得多的事?万恶的犯罪分子丧失天良,而普通百姓往往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为什么现在从事黄色职业的女性那么多?没有人会相信她们仅仅是为了追求享乐。
至于因环境污染而患上疾病,至于因疾病造成的昂贵医疗费,只有恳求上天保佑它远离我们了。
据说我们国家每年的经济增长率已经连续多年排在世界第一,据说我们国家的gdp已经有多少万亿,据说我们国家的经济总量已经位居全球第几,但是我们得到了什么?
能够吃饱饭了应当感谢袁隆平,能够看彩色电视了应当感谢发明它的外国佬,能够用上冰箱洗衣机空调电脑手机等等一切现代用品,应当感谢所有带给我们科技进步的人们。然而:
环境到处被污染、刑事犯罪接连不断、物价暴长、医疗费昂贵,住房天价,大学生失业······所有改革与发展中的负面效应,无一不由平民百姓承担。人们自然会问:经济既然这样迅速地发展,怎么带给老百姓的只有那些不能承受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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