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喝茶却并不懂茶,每日喝来喝去也总是那么几种茶。好奇翻翻书上,茶竟有那么多种,除了红茶,绿茶,还有什么黄茶、白茶、黑茶、乌龙茶、花茶等等,看的人眼花缭乱,想来放在一起也该是个五色铺。而且每种茶都有不同的贮存器及饮用之道,并且配有各色的样图,那些器具或大气、或精巧、或质朴、或华丽、或现代、或怀旧。又说什么水为茶母器为茶父,总至每一种都及高雅清婉之极。用书上说叫茶文化,我是个对生活大而化之的人,总觉着什么东西一沾上“文化”两字,就成了个搞人头大的事情,弄的玄乎陌生而让人敬而远之。
我只是个平凡的人,茶在我以为第一是解渴补水,第二在喝茶时可以有时间胡思乱想。也许看了此懂茶的人会对我叱之以鼻,就如老公对我的喜欢喝花茶而不以为然一样。
喜欢花茶,只因其在茶水里舒漫时让人看着,平静的心也会盈出未成有的欢喜,想想看,一朵朵风干的花在水里,在我眼里静静展颜轮回到开时的美丽,就若生命重新鲜活起来,让人怎不怜惜。也许喜欢花茶还源于心中一个温婉的记忆。
小学四年级时来了个代课老师,第一次站在门口,薄衫轻笑,长发梳成一条干净的辫子,侧垂在半旧而清爽的衬衣上。人欣长白晰,现在想来老师并不是十分美丽,但那时在我心中她是那样的与众不同。站在讲台上声音温婉而清丽,使的破旧的教室似乎整个蒙上了一层柔软的轻香。
老师姓泮,来上课时总喜欢带一杯菊花茶,杯子素洁清透,放在讲台上也不见喝。一朵朵菊花在清洌嫩黄的水里湮展着,娇柔而恬淡。有些雾气在杯弦上静静缭绕,想来该有暗香轻袭,只是记忆中似乎不曾闻着。那时却觉得老师是我生平里见过最洁净的人,就算尘满天,也脏不了她。
下了课老师也不回办公室去(那时农村里的小学一个老师教一班所有的课),坐在教室里靠窗拿支口琴,吹着我们不懂却好听的曲。窗外细雨微凉,有成行的小鸟在雨中电线上专注或斜飞轻鸣,而老师手边的杯里淡菊静静舒卷。每次听着曲总觉的老师如那杯中静沉浮的浅菊,现在想来是寂寞两字,那时却不懂,只是觉得很想靠近老师让曲更近些。中间老师会偶尔握杯喝一口,握杯的手纤长而温和,一如杯里舒展着温婉而宁静的花瓣。
一年后老师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寂寞为谁?留在记忆里的是那一杯花茶,清透、洁静而暗香轻浮,无任年月多久,红尘几回。就若黑白旧照片,无任颜色褪成怎样,照片里人物眼睛总是清澄净明的。
年事稍长,我也爱了花茶,为的是茶中的心情与淡淡的回忆。又如千日红,这是一种如球样的花,重瓣复重瓣,细细密密,花瓣微坚,用手指轻触有远远的麻痛从指尖传来,在心上转个弯。就像前尘往事让人欲回不能,欲忘做不到。
天过重阳,夜凉如水。找个高高的玻璃杯,放进几枚千日红,茶水下注时花随水翻滚,满时静静落在水上,香凝魂醒。一看水如故,再看水已成轻红淡紫样,什么时候湮的也看不出。而若无的花香与草香从雾气里细细翻上来。侧过玻璃杯,电视上正在放怀旧的节目,83年的林青霞在轻舞漫歌,着一身绝伦红艳的长裙,年青妖娆而妩媚。林青霞是我眼中不可替代的女子,喜欢她白袍宽袖长发,在水里风中傲着她与众不同的下巴,宽袖寂寞,长发消魂,一如我想像中百媚横生的洛水女子,痴情微冷而不可近。二十年前她如夏花娇颜,二十年后她依然如水优雅,我想她是唯一岁月对她不起作用的人,一如杯里的千日红,因了水的湮润而更比花开时有了一份沉水的温婉与成熟。
低头喝一口轻香荡颊的茶,听窗外的一切喧嚣归于沉寂,然后用散漫的眼不经心看电视里红绿轻淡,今夜我也是温柔如水的女子。
除了花茶,我能喝的似乎就是绿茶。尽管红茶的香气更醇厚大气,却不喜它那一套喝茶的工夫,而且私心里也不喜欢那茶叶的样子,不如绿茶泡开来一叶叶绿莹剔透,在杯里淡浮静寞。不喝远远的看着也是一季的颜色。靠近杯弦茶香已溢的荡气回肠,在唇边轻轻移动,闭起眼,想象满垄风起而花静静落,树下有我喜欢的人,相看。于是秋水上红尘中不再有花开的寂寞。喝一口为自己的白日梦温柔一笑,日子总是欣喜的,是不是?
在qq里我很少聊天,却喜欢在闲处时翻看一个个陌生qq的个人说明。比如有个qq里说:“昨夜,梦里有你,窗外雨滴传来晚安曲。深深的思念,夹带着你的影子,沉浸在我的脑海中。好几次午夜梦回,渴望能于静寂的夜里,去编织更多的回忆。窗外,雨依旧在下,但也许在天亮时的雨后会重现昔日的彩虹”。喝着杯里的菊花茶,轻轻咬着随水入口的花瓣,想象谁该是他的温柔想念,却让我一个远地的陌生人感动。
转看窗外,树叶纷繁却寂寞。我想在这个秋日里,在我的茶杯里可有动人的故事?就算漫长漫长的等候,也盛满了温柔依人的心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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