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牙儿突然病倒了,我去看她。

“你好些了么,梦?”我俯身问仰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她。

“好多了,以后叫我梦牙儿。”梦牙儿的口气之中带着愠怒。

“好,梦牙儿……。”我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看着梦牙儿欲笑还休的表情,我的手指痒痒的,要不是因为尚在病中，我定然又要胳肢她。

我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享受着和梦牙儿在一起的那种心灵的喜悦之情。梦牙儿娴静的凝视着我，似乎要把我整个的装入她那虚弱的身体之内。

月光流泻，古色古香的小屋渐渐明亮起来。我站起身要去打开竹窗，好让那如水的月光无所阻碍的涌进。西边的墙上倒挂着一面硕大的玻璃镜，里面好圆好圆的一个月亮！

“快来看！……”我忘记了开窗。梦牙儿知道肯定又是我发现了人间美景，这般大嚷大叫的。匆匆起床，披一件宽大的白色的睡衣翩翩而来。镜中的月亮慢慢升高，由圆而缺，直到只剩下轻轻的一线。我提议去院子里看月，梦牙儿没有拒绝。

天上的月明显要暗淡许多，却散漫了满满的一院清光，水汪汪的，绿油油的。我和梦牙儿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面东背西，梦牙儿在上，我在下。粗犷的蛙鸣响在远处，清脆而急促的蛐蛐响在近处，偶尔声尖利的蝉响在树木的深处。风不急不缓的掠过，逗惹起一片树的涛声，似乎由远及近，又似乎由近及远。我忙着追寻月的足迹，树的碧叶、黄花、水池……月无处不在。

也许是心有所触，梦牙儿轻轻地哼唱起《明月几时有》这首歌来。曲调是婉转而忧伤，无奈而苍凉的。唱到“人有悲欢离和，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儿，蓦地停止。梦牙儿微微仰着双眸，痴痴的凝望着月的远方，幽幽地呢喃。

“我的人生就像这天上的月一样，渴望圆满，又难圆满，即使圆满，也片刻即逝。”我觉得话中的意思太过悲凉，刚要反驳些什么，梦牙儿梦游似的又絮絮的说道：

“完美永远是短暂的，而缺憾是永恒，对了，你看过贾平凹先生写的《丑石》么？——很有名的一篇文章。”

“看过的。”

“‘丑到了极处，便是美到了极处’文中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对吧？”

“恩。”

“那么，依次类推，最短暂的便是最永恒的，最大的缺憾恰恰是最大的完美。哈哈，这样的说法真的很安慰人…”说着说着，两滴亮晶晶的清泪从眼角滑落，我伸手要帮她擦掉，她阻止不让，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

“还不如不出来呢，刚才。小屋虽小，可月亮是我一个人的，一出来，所有的人便都可以分享。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的……”

我发现梦牙儿腮边晶晶的两滴清泪之中分明有两弯细细的月牙儿在里面，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显得不真实。

梦牙儿是一个梦，短暂的梦；梦醒了，梦牙儿也就走了，消逝了。梦牙儿的身后，落红飘飘，那是一个忧郁的季节……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7-6-19 8:26:50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