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无关爱，却有关现实的故事。

——题记。

【蓦然回首，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准备把这篇文章写出来是化了很大的勇气的。我的心很脆弱，不敢让那些回忆的河流翻腾，冲撞。可是它们不受我的约束，指挥着我打开电脑，并指挥着我的手指把那些往事一点点的展现。

首先要写的是小关。

小关的个子不高，脸略大，头发漆黑，眸子闪亮。小巧的嘴巴，小巧的鼻子。有点像女孩子。高中的时候，我的朋友不多，他是其中之一。我很珍惜与他的友情。

高一我们相识，高二一起看了很多书，高三分开，他进尖子班，我在原来的班级里挣扎。成绩一直在十名前后徘徊，上不去，也很难掉下来。

要说小关，还有一个人是少不了的。蓉蓉。很美的名字，人比名字更美。

我知道小关很喜欢她。

至今我还清晰记得高考过的那一天，那一天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回家，而他，伫立在萧萧的分风雨里一动不动，像是穿越历史的雕塑。雨淋湿了他的衣服，风凌乱了他的发丝，可是他浑然不觉。

我静静的走到他身边，为他掌开蓝色的雨伞。他不语。只是轻轻看我一眼。眼神里有着些许感激。然后眼神又重归于苍茫。

我说，她不会来了，回吧。

他不语。

那天，蓉蓉终于没有来。她失约了。我只是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矛盾，却不知道矛盾为何，也推测不出他出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月也知羞，百花尽失颜】

蓉蓉是我们班的尖子生，名次一直在三甲之列。老师眼里的名牌苗子，重点培养对象，父亲做生意，听说家境很好。可是她并不像其他尖子生一样冷若冰霜，相反，与大家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是很有亲和力的一个人。

高一的时候我就坐在她的后面，小关在我右边。

蓉蓉的确很漂亮。流云一样飘逸，瀑布一样浓密的秀发，双眸如雨后清新的空气，让人感觉清爽，欢喜。当时我们三个经常在晚上的时候去后操场散步，偶尔走得更远一点，到达不远处的大堤。堤上的风很大，不时有黑色，灰色，白色的鸟儿飞过。不知道名字。每每，飞鸟飞过的时候，蓉蓉便跳跃着欢呼，像是一个纯真的孩子。傻傻的，幸福的孩子。

小关看着她。眼神是温柔的，像是正月十五的月光，盈盈一握，不小心就会流泻。

温柔中还有着伤痛，迷惘。

那样复杂的眼神，我形容不出。文字有的时候，真的很干涩，很无力，无力而且苍白，像是一片白茫茫的烟水。

当时我们三个写古诗，我记得小关有这么一句——“明月也知羞，百花尽失颜。”

记得前两句好像是，“白水修菡萏，红鱼弄轻涟。”

很美的诗句。小关的才情我是比不上的。

当他把这首诗给我看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他写的是蓉蓉。

蓉蓉也看过了，眼神却依然是明亮，清新，一如雨后的空气。丝毫未变。始终我也读不懂她的眼神。小关也读不懂吧。

年少的我们，有太多太多的迷惘。

【东风渐，风筝远，伊人坐河畔】

春天是美好的季节，风渐渐暖了，厚厚的累赘的冬衣也渐渐褪去了。一身清爽。春天也是躁动的季节。

我们的学校座落在野外，伫立三楼，可以感受到四面聚拢的风声，还有绿茵茵的麦苗。春天的麦苗已经舒展开身体，随着春风摇摆，像是热烈的舞蹈。

我们三个在麦田里奔跑。气喘吁吁。蓉蓉不小心摔倒，爬起来，继续奔跑。我们三个的脸上都带着青春无忧的笑容。那样明亮的笑容，简单而且纯洁。像是一朵开在河畔的小白花。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蓉蓉尖叫着，一脸的幸福。

小关痴痴看着，忘记了放风筝。风筝挣扎了两下，像是跌下来的样子。小关赶忙扯了几下丝线，风筝便又奇迹般的飞扬了起来。

在我们头顶上一起一俯。像是在点头。点着头微笑，如我们一样的笑容。风很淡，风很轻，像是痒痒的一个亲吻。还带着潮湿，还带着羞赧。

我看到蓉蓉漆黑的长长的秀发。她的下巴圆圆的，像是夏天成熟的果实。而眼睛极其明亮，尤其是看小关的时候。明亮到忧伤，透明的忧伤。

渴望爱，惧怕爱，当时的我们就是这么矛盾。

如果爱能够如脚下的泥土一样简单，如果生命能够像头顶上的蓝天一样通透，那么我们的道路，是否能够如蓝天云彩里的雄鹰一样翱翔。

风筝继续向远处飘。我们跟随。

小关的手抖动着，像是颤抖。风筝也抖动着，更像是颤抖。

有燕子掠过，好奇的绕着风筝转了一圈。风筝是一只蜈蚣，有一条长长尾巴，样子滑稽的蜈蚣。是在好奇吧？是在不屑吧？

这样子也可以飞翔。

放完风筝，我们来到小河边休息。已经有青绿色的草牙萌发，带着生命最原始的悸动，和憧憬。给人以希望。

我们坐下。小关坐在蓉蓉的右边，我坐在小关的右边。

小关的手撑在草地上，身子微微后仰，眼睛望着远处的天色，一片迷惘。风筝放在身后。

蜈蚣的眼珠子有点像是动画片里的蜡笔小新。

蓉蓉也这样子坐着。眼睛也是望着遥远的地方，读不懂她的眼神，里面好像是暴风雪的天气。

河床是干涸的。荣水期就快要到了，不过还有一段距离，离得不远，也不近。如伤心，如爱恋，如一个梦境。

【风流云散，别离地，柳正惨绿，杨正衰】

高考如期而至。感觉却有点突兀。从考场里出来，我没有悲喜，更多的是茫然。如在眼前凭空起一阵暴风雪。忽然想起蓉蓉的眼睛。心痛，不可言说。

眼前有很多面孔，很模糊。倒是模糊的天空，给我以真实的感受。我走过，不看任何人。头却是低着的。因为也不想别人看到自己。

回到住的地方，把自己摔到在双人床的下铺。呆呆的望着用毛笔字歪斜的写着大大一个“静”字的门。门外，是阴天。要下雨了吧。

其实，在心里早已经是大雨磅礴了。而门外的雨，却迟迟不至。

我就那么呆呆的望着，思想在那一瞬间死亡。雨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从窗户里逼进来，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树叶的气息，房屋的气息，垃圾堆的气息。像是海风一样的腥味。

我躺着，忽然想起小关，再也躺不下去。我从床上起来，去厕所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水在手指间滑落，如丝绸一般柔顺。我闭上眼睛，感受。

小关还站在那里。我到的时候，大滴的雨点从空中坠落，带着加速度的力道。打在地上，遗落下很深的一个坑洞。风也很大，垃圾桶都被吹得倾斜了。我走到小关的身边。

小关看我一眼，眼神重又呆滞，仿佛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我是不再里面的。我感觉到一些伤感。

回去吧。她不会来了。他不理我。眼睛依然望着远方，那里，早已经烟雨蒙蒙。这个夏季，积累了非常久的一场雨水，很快就由蒙蒙而到磅礴。疯狂而且不顾一切。

雨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淹没。脚下已经到处是积水。

积水四流，慌不择路。小关已经浑身湿透。我不再管他，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宿舍的方向奔跑。小关失魂落魄的样子，虽有挣扎，终于还是跟我回到了住处。

路上，摔了好几脚。路上，杨柳凄清。校园里行人寥寥，显得很空阔。杨柳也寂静，像是在沉思。

生命都是需要沉思的。

【待结束，也无风雨，也无晴】

胡乱填写了报名表，成绩实在太垃圾，没心情仔细填写。剩下的日子就是等待录取通知书的到来。其间，不断的想起关于小关和蓉蓉的一切。

想，一切都要结束的吧？

无论快乐的，还是忧伤的。即使心痛，还是要结束的吧。

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束，没有结果的结束。

通知书终于到来，母亲为我准备了所有能够想得到的东西。我的心里充满了兴奋，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像是流浪，更像是放逐。

可是很畅快。

学校离家并不算远，需要坐长途汽车，一路颠簸，睡了醒，醒了又接着睡。梦境中，仿佛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忽然惊醒。

忽然想，每一个生命的最终都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