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糖水和糖水的轻烟
幼弱时学爬,父亲用一杯糖水诱惑
我坐廊檐的柱子下,呵呵一乐
他将天涯之远当成咫尺之隔
我想无论远近,都得自个儿去喝
下定生平第一个决心
我四肢贴地,下颌染尘,满目无限饥渴
多年后回溯,记忆始于一个夏天
一道门槛,和一杯糖水的半缕轻烟
我期待更早的故事和更早的细节
大脑却无限闭塞,空茫,苍白
我听邻家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才知自己也曾如此这般降临人间
我问十月怀胎之前我在哪里
母亲不言,父亲不语,爷辈祖辈都发呆
我不相信,我才活过几年时光
我不相信,我会凭空形成人样
我不相信,我来只似昙花一现
我不相信,我去也就一了百了
我宁愿猜想,记忆尽头的重重铁门
可能封闭了此生以前的历史沧桑
我宁愿假设,奇异的梦境与倏忽的幻觉
其实是一道道开启生命真相的天窗
即如一杯糖水的半缕轻烟
那时像一树,一鸟,一神仙
我的四肢乏力,树的腰脊一挺
我的头颅耷拉,鸟的翅膀一搧
我才喝尽糖水,轻烟蓦然消散
细得无影无踪,大得无际无边
即如糖水吞吐,尘沙翻卷
糖水或已新生,肠胃或似九天
一尘一沙都是大千世界
一颦一笑都有来龙去脉
我在多年后回溯
糖水已非糖水,轻烟已非轻烟
2007-6-1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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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绿浮萍 | 荐/绿浮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