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离开你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孤独;可是那生活的潮汐,让我来不及追溯。当我失去你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可是那沉重的思绪,总挡不住记忆的脚步……
(一)
太阳的余辉洒在小小的厨房案板上,我和姑妈在厨房忙着包饺子,明天是小表弟的婚礼,亲戚们都从不同的地方赶到这个北国小城,新明和他的妻儿还没到,长辈们坐在客厅里饮茶,谈论着我们小时候的事,刀落菜板时我心里乱乱的,没想到人到中年的时候,还能再见面,有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总有些东西是地久天长海枯石烂的,魂断梦牵的岁月,留在记忆里怎能忘却?
理不清自己纷乱的思绪,我干脆走出院子,站在大院的彩虹门下吹风,远远的看到有几个人走近了,我的心怦怦地跳出胸口。
“小琳,你们早来了?”新明背着深青色的挎包,上身穿一件大红色的t恤,外罩一件乳白色夹克衫,下身配一条水磨蓝的休闲式牛仔裤,右手牵着妻子,左手牵着儿子,笑意盎然,和我打招呼。,
朦胧的红红的灯光,映着他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脸,依然是十五年前的模样,只是比年轻的时候稍显胖了一些,眼角添了几道岁月的印迹,也添了几分淡定与从容。
“哥……”。我笑着迎上去,接过新明肩上的包。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新明拉过妻子笑着看着我:“这是我表妹小琳,给你说过的”。
“嫂子,快回家吧”?我含笑唤新明的妻子,一边拉过小侄子的手,这小家伙前几年跟随姑妈来过,自然熟的那种小男孩儿,在我家第一眼见到他时,我竟呆了,因为他长得特象新明小时候。
拥着他们到客厅,新明忙着和我的父母及别的长辈们说话,我帮他们放下包,就到厨房煮饺子,水蒸气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散开来,我的心如锅内沸腾的水,滚滚的浪头翻腾着,稍一出神,汤费到了燃气灶上,新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接过我手中的勺子,边搅边说:“我来吧?”
我低着头往锅里加水,“哥,你歇着去吧,我马上就好。”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眼里的慌乱。
饺子熟了,头两盘我端给新明的妻子和儿子,要他们先吃,第三碗递给新明,新明要我先吃, 等一家子二十几口人吃完,我又抢着在厨房洗盘子,新明进来二话没说,挽起袖子就帮我洗。
“你歇着去吧,哥,我自己能行,一会就洗完了,我只是抬头看了新明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还是我来吧,我在家常作这个,熟着呢。”新明笑着非常熟练着开始洗盘子。
“哥,你多少年没回家了?我接过新明洗了一遍的盘子冲洗着,思绪如水中的泡沫在搓洗中,慢慢地向上漂升。
“有十五年了吧?很想回来看看,一直忙……”新明拧死了水龙头,“小琳,你生活得好吗?”
“我很好,哥”。我是个不会掩视自己情绪的人,当被封存的十几年的情结忽然被重逢的利刃划开一道口子,忽然溢出,面对着新明的到来,我表现得很糟糕,分别后新明发信息说,他进门第一眼就看出我不快乐。或许,他和我一样,或是,因为年少时谁也不曾说出,也不能说出的情结,亦或是多年后平静的心又起狂澜……
(二)
祝贺婚礼的人都散了,亲戚们都去宾馆休息,新明和他的妻子也去了,我借口要帮姑妈打扫卫生,没去,姑妈说:“我和你姑父来一个多月了,你哥却迟迟没有来,工作忙倒是真的,不过去时这孩子总让人操心,开始别人来介绍对象,不管条件如何,他几乎连看也不看就一口回绝,三十岁以前,只见过一个女孩子,好象还蛮谈得来,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分手了,直到最后遇上你嫂子,好不容易才结了婚……”说着姑妈就抹眼泪。
夜,很静,窗外月华如水,生命里,最舍不得的那一页,总是藏得最深!可一旦翻开,闭上眼,思绪无边,记忆的潮水迅速汹涌着,漫过心中那道坎,我仿佛又回到了那郎骑竹马来,两小无嫌猜的岁月……
新明和我同岁,只大我半年,因为姑父在大庆油田,那时还没有带出家属去,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所以,从有记忆时起,我们就生活在一起。新明小时候特别淘气,依稀记得那一年我的老奶奶去世了,棺材就停在堂屋门口,大人们好象在忙,新明悄悄领着我,并要我望风,他爬到棺材上面去掀上面的盖,踩偏了跌下来,长大后,妈告诉我那年新明六岁,我五岁半。
童年,新明最快乐的游戏就是领着十几个差不多一般大的本家的孩子和邻村的孩子打仗,每我都是屁颠屁颠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帮他捡满筐子的小石头,选择好陈地,等他和他对他的同伴们一声令下:开火,我就往他手里递石头。
有一次,对面的孩子想打新明,一块石头飞过来,打在我额头,血顺着我的手往下滴,我大哭。新明象一头暴怒的小豹子,发疯一样冲向那个误打了我的小男孩儿,挥拳就打,后来,有个孩子叫了我妈来,把我抱到村里的卫生室,缝了两针。回家后,姑妈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拖着新明一顿笤帚疙瘩打过去,他硬是没哭一声,却对姑姑说是他没有看好我。
七十年代末的农村有育红班的很少,七八岁的孩子大多在街上疯跑,夏天,爬墙摘榆钱、上树掏鸟窝,下湾抓泥鳅、摸鱼,那时候家里一般三四个孩子的多些,新明从不带他的弟妹们玩,惟独天天领着我。冬天,实在没好地方玩,新明就领着我和别的他的同伴们到村边的河面上就划冰,记得那次,我正在前面玩得高兴,只听扑通一声,几个男孩儿大声叫着:新明掉冰冰里了,回过头,只看到新明的手在断裂的冰窟窿上面挥动着,脸冻得发青……我大哭着:“哥哥”就往前冲,两个年纪大点的孩子拖住了我,等叔叔他们把他捞上来时,他已奄奄一息,叔叔把他担在一长凳了压肚子里的水,我看到姑妈、我的父母都在哭。新明醒来后,看了看四周只问:“妹妹呢”?姑妈又急又怕又气,只是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你这孩子……”。
(三)
光阴弹指般划过,在大人们殷殷的期盼中,我们一天天长大,转眼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新明和我分到一个班,每天放学后,我们一起在我家的屋檐下支张小桌写作业,在班里谁也不敢惹我,因为大家都怕新明,他就是我的保护伞。
记得那一年,我和新明都上四年级,姑父来了,我天天长在姑妈家里,分享姑父从东北带回来的好吃的、好玩的,乐此不疲。晚上,听妈说说姑父是来接姑妈和新明他们去东北的,我从被屋里探出头问:去东北做什么?妈说:去上学,再也不回来了,我大哭。
白天,我去姑妈家,姑妈也在哭,邻居们都在帮忙,粮食,家具老屋里的东西能拿走的全装车了,姑妈抱着小表弟,领着表妹,新明背着书包,眼红红的。
我奔过去,摇着新明的手:“哥,你去东北做什么?还回来看小琳么?”泪珠儿一颗颗跌落下来。
“妹妹,我还会回来看你的”。那个年月的我们并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分别,只是清晰地记得新明拉着我,拼命地给我擦泪,后来姑父把他抱上车……
没有了儿时的玩伴,没有了新明,我变得少言寡语,就象忽然落单的孤雁,只听到它飞过苍穹时的哀鸣。毕竟,那时候真的太年少,在我不停地追问妈妈新明什么时候来看我的期盼声中,我一天天长大了。十六岁的时候,收到了新明寄来的第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他已不再是儿时的模样,着一身黑红相间的运动服,出落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我一直珍藏着这张照片直到现在。
(四)
90年代初,由于父亲工作变动,我们的家也搬到了县城,在我上职中的第二年暑假,晚上回家,看到了新明,他是自己回来的,二十岁的新明身高一米八,浓黑的头发,鼻梁上架一副近视镜,已是东北某处大学理工科的大二学生了……看到我,新明从沙发上站起来,
“小琳”……
如果时间可以让一切蒙上灰尘,可总有些东西是历久常新,在时间的轮回里,在潜意识里,我早已被重重的思念定格,蓦然重逢,让我不知所措。
我象被钉住了一样,呆呆地愣了半天,“哥……,你怎么才来?”就跑上去捶打着他的肩膀,转而大哭。十年间,我们跨过了少年的门槛,年少的时候,从不回头想走过的路,更不知道十年究竟是怎样一个概念,只知道,分别时,我们都是小孩子,而今,都已长大成人。长大后的我,很少再追问新明回不回来的事,但在内心深处,或许早就埋下了希望的种子,因为,新明的话有时会清晰地回响在耳边:“小琳,我会回来看你的”。
新明来家的日子是快乐的,我们在我的小屋悄悄说着分别后所有能记起的事,新明给我讲他的同学他的朋友,讲东北的冬天,讲漫天飞舞的大雪和车也碾不动的冰层,那个年代的孩子成熟晚,并不知道什么恋不恋的事,但新明的到来的确让少女时代的我有了一份朦胧的心动,只是,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五)
新明说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要我和他一起去泰山,记得我们问过我的父母,揣着二百块钱就奔泰安去了。我们从宏门上山,新明替我背着包,我空着手,我不要走大路,一会缠着他陪我到小树林,说要看看这弯弯曲曲的小路到底能不能通往山上,一会非要他和我到山涧的小溪捡透明的小石头,并把捡来的石头全装下他背上的背包里,那时候,并不知道只大我半年的新明为什么那么让着我,什么事都依着我,多少年后才明白,或许他是和我一样,因为我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妹,所以,青春年少的我们,也许不曾意识到彼此内心深处那种对对方深深的喜欢!
夕阳满天,大山的背后隐隐透着一抹残红,我挽着裤脚在小溪中趟水,嬉笑,新明站在水边给我拍照,当我恶作剧掬一捧清水泼向他时,蓦然间发现他的眼眸里似乎有一丝淡淡的忧伤攸然间闪过,年少的我,并没有认真去揣摩过,一路上他为什么话语并不多,其实,年少时候的朦胧心事或许,恐怕只有自己知道吧。
当我们一路奔行,到中天门时忽然下起了雨,开始雨不大,我兴奋得手舞足蹈,忘却了一路上的劳累,新明却到路边小店里买了两件一次性的塑料雨衣装在包里,说雨天了给我穿,我在小雨中跳着,欢呼着,跑在新明的前面,他紧跟在我的身后,本来我们打算了9点以前天山顶的,却因为我的贪玩误了时间,半路上,又下起雨,我没有了上去的信心,登山快到三个小时的时候,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再没有了到处乱窜的兴致,他却能始终保持体力。雨,不再是点点滴滴变得淅淅沥沥,山路上的缓步台阶上,都有了水汪儿,他从背包里掏出雨衣要我穿上,我看了他一眼,固执地说不穿你穿吧!
“我有”,新明自己穿上,然后一把拉过我,硬让我穿上,边给我戴帽子边把我额前的一缕被雨打湿的头发捋身耳后:“听话,不然感冒了”,透过雨雾我又捕捉到他的眼里那一丝淡淡的忧伤,又一次瞬间闪过,就象天边的忽然划过流星,还没等你回过神来它已消失在遥远的银河了……
山路很滑了,上山的人不多,路边小店里透出的灯光在雨中把弯弯曲曲的山路映成了暗红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新明很自然地牵住了我的手,累极了的我,什么也没想,只是感觉到他的手很温暖,可以扶我前行,让我在雨中的山里感觉安全。到升仙坊时,雨更大了,新明好几次和我商量说住下吧,明天早上雨停了再上,我不听,我非要上去,不然会误了明早看日出。终于,在晚上11点半多,我们到了南天门,山上山下两重天,一进南天门口,风很大,虽是夏天,我们依然冷得发抖,雨衣下的衣服都湿透了,新明要我等他,他二十元钱先去租了两件军用棉大衣,先拿出一件裹住我,尔后自己才穿上。
我们带的钱并不多,新明看我穿上棉衣还冷得发抖,就边走边打听,终于找了一间比较便宜些的旅馆,他说我们必须休息一下。90年代的山上的小旅馆,窄小,也不正规,外屋住二男两女加两个孩子,我们住里屋,旅馆的主人,开门,扔下一壶水就走了,我看到小小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瞟向身后的新明,他把包放地下,说:“小琳,你睡床上,我睡地下”。我傻傻地答应着,坐在床边上,傻傻地看着他问:“睡地下,不凉么?”
“不凉,什么天呀,你不知道?”
他蹲在地下,在包里边翻边问我,“你没带衣服?”
“嗯”我两脚搭在床沿上悠哉悠哉地荡来荡去。
“接着,”他扔过来一件男式淡蓝色格子衬衣,“让你带你不带,这下好了,先穿上这个”。
“谁知道会下雨”我漫不经心的说,接过他扔过的衣服,跳下床一比量,一直到膝盖。
他背过身去,慢慢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熟练地吸了两口,仰头吐出,我看到一串灰色的烟圈在小屋的窗前漫漫飘升,我跳过去一把夺过来:“哥,你会抽烟?”
“嗯”他转过头,手指轻轻一夹,烟又到了他的手里:“听话,快换上衣服,不然感冒了我可不管你,你歇会,我出去找点吃的”说完新明风一样闪了出去。
“不管就不管,哼,要你管呀”我追到门口,但嘴皮子硬归硬,还是听话的走到床边,开始换衣服。
新明抓着两包方便面回来时,我穿着他的衬衣把脸贴在玻璃上看一直窗外绵绵的雨。他看到我穿着他肥大的衬衣一直包到膝盖,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愣。
吃过饭,新明就往地板上铺租来的军用大衣,我没等他铺完就坐在上面。
“哥,我改变主意了,我也睡地上”。
“不行,地上凉,”新明用胳膊肘推了一下我,他的口气很坚决,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刚才不是说不凉么?我就在这儿”,我趴在他的膝盖上,头枕着胳膊,尔后闭上眼睛作睡熟状:“不要和我说话呀,我睡着了”。
感觉新明的手轻轻地梳理着我潮湿的头发,过了好半天,都没说话,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额头,我感觉到发际有温热的呼吸,我慢慢地睁开眼,正触到他热烈而又迷乱的眼神。
“新明”,我大胆地迎上他的视线,低唤他的名字。
“嗯”,他一把揽过我,一股男孩子热切地呼吸压过来,有一缕爱意缓缓的在心底微微一颤,他的吻划过我的眼角,鼻尖,在我的唇边热烈地探寻着,猝然间,狂乱的吻上了我的唇,我全身颤栗,一只手轻拂着他的脸,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襟。那一刻,听不到外面的雨声风声,我们忘却了自己是谁,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变成低哑的呻吟,我闭眼着,任凭他狂乱而又笨拙地解开了我的衬衣扣子……
血液在奔流,似决了口子的洪水,瞬间绝堤而出,又如被大雨冲刷的土地,顷刻塌方……
忽然,天边划一道闪电,屋子里亮如白昼,我们大惊失措的分开,抬起头,我看到新明苍白的脸。
“不”,新明撕心裂肺地低吼了一声,触电般忽然一把推开我,脚步踉跄地冲出门外……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门外,雨哗哗地浇在他的身上,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衣服上淌,他站在雨里,象一座雕像……
我系上扣子,慢慢地站起来,机械地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宽宽的后背,无声的饮泣,凄凄的雨,凄凄的泪,凄凄的心痛如割。
新明转过身,一把搂紧了我,雨水和着泪流进我的脖子里,我听到他压抑地哭声,我紧咬着双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死死地搂住了他。
大雨瓢泼一样倾泄如注,我们全身透湿,心在狂风骤雨中被哗啦啦撕成了碎片……
雨中的天街夜色是暧昧的,是青灰色的,青春热血的我们本应化作两只燃烧的火鸟,那一刻我们仿佛都意识到了对对方那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的喜欢和渴望,却又在道德和理智将要崩盘的一瞬间幡然驻足。有人说,等待比得到更好,那一份期待的心情和彻骨的痛或许一辈子都难以用语言表达。
雨,越来越大,好像要把地面穿透似的,新明横着抱起我,跨过门槛时,我看到他满是泪水的脸。进屋,他把我轻轻放在床上,顺手拿过枕巾轻轻地擦我脸的雨水,那样的细致,那样的爱怜,我闭着眼睛,无声的泪从眼角不停地耳朵里淌,我剧烈的抽泣着,就是哭不出声来,我头痛欲裂,心痛如焚,命运给我们的,究竟是怎样一份我们无法改变的命运?
我冷得直发抖,新明帮我换下被雨打湿的衣服,用床单裹着我,紧紧地搂在怀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滴在我的脸上,睁开眼,看到他的矛盾、痛楚、与疼惜交织的眼神,他脸色苍白写着一种决绝,他只是用力地搂紧了我,依然无语,二十岁,本不该承爱如此之重,可命运偏偏让我们在冥冥之中走入了一条死胡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他的怀抱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我好象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身体如一枚黄叶轻飘飘慢慢的向下坠落;一会又好似被抛入了熊熊燃烧的大火,感觉浑身散了架一样的疼痛,热得要窒息,恍恍的又仿佛被丢进无边的大海,我在咆啸的狂澜中被卷入风口浪尖,随后被巨浪吞噬……我拼命挣扎,努力地想睁开眼,就是睁不开,
“小琳、小琳,你怎么了?……”我听到了新明急切的唤我,迷迷糊糊中感觉他用嘴唇轻拭我的额头。又听到他去敲隔壁的门,一会儿功夫听到他们出来了。
新明半抱着我,我努力的睁开眼,隔壁的女人拿着杯子,示意我张开嘴,喂我两片药。
“年轻人,不要这么任性,小两口儿闹点矛盾很正常,也不能这么糟蹋身体呀!
新明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连声和人家说谢谢,我吃过药后昏昏沉沉又睡去,不知道几点听到进来好几个查夜的人,我迷迷糊糊地听到新明在窗根下压低声音和人家解释:“她真的是我妹妹,发高烧刚睡着,请你们不要叫醒她,谢谢了”。
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现实,我真的,真的是他的妹妹,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我们是这个世界上至亲的亲人,生命给了我们无尽的悲哀,也给来我们永远的答案。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我们没有看上日出,一夜烧得我头重脚轻,所以新明和我坐索道下了山。回到家,妈只是告诉我说她昨夜没睡好,怕我们在山上被雨淋。
(六)
等我病好了,我就跟着新明去了北京,天安门、故宫、北海、香山、处处留下了我们的身影,新明基本不说话,只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有时候我走前面能感觉到他在后面望着我发呆,他好象要把他所有的能给我的都给我,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得到他心里那份悲凉和无奈 ,也知道他是用这种方式在和我作别,佯装着快乐的笑容,任凭眼泪在心底流成了河。
在北京,我们没有住宾馆,新明陪我坐在人山人海的永定门火车站侯到大厅里坐了一夜,我依偎在他的怀里,他轻轻地握着我的手。
(七)
我们商量好要在这儿分别,新明非要去送我,我不让。新明帮我买好回家的票,送我进侯车厅,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我咬着牙,拼命忍着,我怕泪一旦滑落,新明就走不了了。火车来了,新明忽然一把把我带到怀里,拼命地吻着我,我死死地搂紧了他的腰,生怕这一撒手,就再也得不到……
要走的人都上了车,送行的人却不肯走……在火车即将开动的一刹那,新明把我托上了车。
“哥……”,汽笛的长鸣瞬间盖住了我撕心裂肺的哭声,新明追着火车在奔跑,有两行长泪顺着他的脸颊轻轻滑落,流到下颌,飘在风中……
后记:多年后,我结婚生子,有一回妈无意中提起新明,“你们上山的那一夜,我和你爸一晚上没睡,知道你们不会淋着,可真揪心哪,生怕你们真的出什么事……”原来我的父母比我们更清楚。
在表弟的婚礼过后,新明拉我到一边;
“小琳,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生活得很幸福”
“答应我,好好生活,快乐一些,好吗?”
“哥,放心吧,我很快乐,你不要有负担,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拎得清,我不过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罢了”。
“哥希望你过得幸福,一辈子,你懂吗?以后我会常来,这些年没回来看你,是我不对”
“哥,你没有不对,可是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十五年呢?我知道这一别,这辈子再见不到了。”
当一切都过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成熟,那是所有希望的种子,已经在生命中破土。或许,每一个人都会永远保留着一些东西,有些人只适合记在心里;有些事需要一辈子去忘记,有些话,只适合烂在心里,其实我是想和新明说:“假如有来生,我不想再给你做妹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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