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关于父亲的记忆始终是很模糊的,我五岁的时候他就去世了,连一张像样的照片也没有留下。父亲的一切,几乎都是从母亲的那里得知的。
父亲那时是大队党支部书记,也就相当于现在的村支书,母亲说如果他不是英年早逝,可能现在已经是个不小的官儿了。当年农业学大寨,就是他带着全村的劳力肩挑背扛,硬是将村里几百亩零散的梯田改造成了方方正正的旱涝保收机耕田。那砌得如刀劈斧削般整齐的石坝,有很大一部分是父亲的杰作。可是后来分责任田的时候,他却故作姿态将这些好田分给了那些劳力不充足的家庭,为此我们本家的叔叔大爷们至今还耿耿于怀。
父亲还是大队里的植保员,负责指导全村的农作物病虫害防治。家里现在还有几本内附各种害虫的彩页插图的书籍。甚至有一本俄文版的,他在里面用规规矩矩的正楷做了好多标记和注解,我无法想象只有高小文化的父亲是如何看懂这些天书的。母亲说父亲后来还学会了画一些虫子的解剖图,可惜现在一张稿子也找不到了。
父亲的去世的那天,好像很热闹。公社里以及邻村的党代表都来了,花圈绕着棺财围了满满一圈,挽联也覆盖了整面堂屋的墙壁。我们兄弟俩当时不明白父亲的去世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惶恐的拽着母亲的衣角,搞不懂她怎么可以哭那么久而不用停歇。
我们没有觉得父亲的早逝对我们兄弟姐妹有多大的影响。我们一样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一样上学,成家立业。相比那些父母都健在的同龄人,我们没有感觉到少了什么。
要说有什么,只是感觉母亲太亏了。凭什么父亲可以不负责任的撒手人寰抛妻弃子,而母亲却要含辛茹苦用自己柔弱的肩来扛本应由男人扛起的担子?有时甚至有点嫉妒父亲,前世怎么就修来这么一个好女人,将他身后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总觉得父亲为我们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情,就是娶了母亲。
母亲却容不得我们对父亲有半点不敬。父亲的不多的几件遗物,她都精心的保留着。房前屋后父亲栽的树,她一颗也不许我们动。后来我们在外面工作,她允许我们过年可以不回去,但是清明一定要回去上父亲的坟,少了一个母亲都会不高兴继而扑到父亲的坟头一把泪水一把鼻涕的赔礼道歉,好像这是她的错。
虽然我没有任何感觉,母亲却总说父亲最喜欢我。父亲田间劳累了一天晚上回来还要把我架在肩上,到谷场上看月亮,数星星,编一些天庭的神话来唬我们。父亲到村里开会也会经常带着我,开会回来我模仿着父亲的口吻一本正经的发言是父亲和母亲最大的乐事。
可是,母亲对往事的絮絮叨叨不能唤起我对父亲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思念。只是有一丝感激,一丝敬佩,一丝羡慕。感激父亲给了我生命,敬佩父亲的学识和心胸,羡慕有母亲那样一个女人能够死心踏地的为他守寡至终。
爸爸,现在母亲也来了,带着二十七年的痴情不改,带着二十七年的忍辱负重,母亲来找你了。如果真的有天堂,我希望你们能够在阔别二十七年之后能够团聚,你欠母亲的太多了,你一定要好好补偿她,好好的爱母亲!我也爱你们,下辈子我还要做你们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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