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侯,我是经常能见到萍的。清浅的池塘,在某日不经意望去,总能看到浮在水面上薄薄的一层,水意,绿色盎然,也有些招人。水之上,四片小小的瓣,鲜亮到翠色欲滴。
于以采萍?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古人祭祀前,采萍,采藻,行走在水边。也许水边正是祭祀的佳处,才是一切生命繁盛的开始。而萍,正是水边繁盛水草里,被吟唱的祭祀者摄进眼眸的那种幸运植物。
但在若干年之后的今夜,当我隔着时光的距离来读萍,却看不出她有什么幸运的地方。萍踪。萍聚。萍飘蓬转。……很多关于萍的词语。多年前,我就无数次地查阅过词典,一个萍字,总是在那些注解里解读出些许的苍凉。
水草多是美丽的,大抵也因了水的缘由,多出了几分柔媚轻灵来。一直以为,最美丽的水草应该是生长在康河的——就是那那油油的在水底招摇的青荇了。但我却不曾真正见得荇是一种怎样的水草。大约那只是适合生长在诗歌里的吧。诗经里的参差荇菜,志摩软泥上的青荇……
而萍,她当然也是美丽的。只是会掺了些淡淡的哀伤在里头。若是一场雨之后,水面上凌乱的绿也是会有些让人心疼的。深绿,浅绿,微微的白色根须,杂乱无章地铺排。
莆田女子江采苹,善诗能文,清雅如梅。做了唐玄宗的梅妃,一曲梅花落,一支惊鸿舞,才貌绝世。六宫粉黛中也曾是让杨玉环心生妒意的,但性情高洁如梅,“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过分美丽的,常常是美到让人有些绝望的。自比浮萍,任她再怎样的青翠欲滴,细细琢磨着,也终是无根的况味。
说实在的,除了祭祀,我是不知道那萍还有什么别的用途的。只是春江水暖的时候,曾看见初学嬉水的雏鸭无比快乐地啄食过那种植物。
偶尔嬉水,惹来满掌的萍。细索地贴在肌肤之上,那细小的绿色的植物居然也是怜人的。楚楚可怜。大约也是合适的词语。萍这种植物,注定了一生漂泊。而漂泊始终是我不喜欢的境遇。无论是形式的漂泊还是心灵的漂泊。
若他日再次相逢,我必掬她在手。采萍,大约也是可以祭奠那些逝去的青春和爱情的吧。
-全文完-
▷ 进入潇潇梧桐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