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就要到了,可节日的气氛远没有以前浓重了,能看到的标志当然是粽子,超市里老早就已经摆满货架而且是花样翻新。我们小区的门口,每天早晨都有几个大嫂在热情地叫卖。粽子已经成为普通百姓餐桌上的常客,因此,端午节的气氛也就被大大地冲淡了。除去粽子,我们这里还有端午“插艾”的习俗,特别是过去的农村更是重视。最近几天,大街上出现几个卖艾草的农民,但买者并不踊跃,人们似乎已经淡忘了艾草的历史角色。可我对艾草却是情有独钟,每每闻到那浓浓的味道,神经就要为之一震,那分明是大自然的味道、老家的味道、童年的味道。
记得小时候,每天都盼着过节,春节、中秋,还有就是端午。因为,端午可以吃上粽子鸡蛋,这是平时不敢想的东西,还有梦寐以求的“插艾”仪式。
那些吃的东西都是由大人们准备的,唯有着插艾是我们这些孩子的专利,所以那份快意那份激动也就无一言表了。有时我们会提前两天去野外拔艾草。这种植物很耐旱,长得很盛,带有锯齿的碧绿的叶片上好像涂了一层粉,特别是叶子的背面更是浓重。村庄周围,田埂旁边到处都是。我们却要到河边却拔那些高大挺拔的艾草,这样的艾草不仅美观可人,捆扎也容易得多。回到家后,去土剪根,然后分成一小束一小束的,再用红毛线扎住,等待端午黎明的到来。看着那一堆整齐的植物,我们的心情时时不能平静,一会儿就要摆弄一番。
终于到了,大家都要早起吃粽子吃鸡蛋,好像有一种说法就是要在太阳出来之前吃下用粽叶煮的鸡蛋鸭蛋鹅蛋,这样可以根治头晕头痛。我们在吃之前要做的工作就是插艾,首先是门窗,过去都是草房,跳上凳子把一束束艾草插上门窗上面的屋檐,门缝门锁上也要放上零散的艾草。其次就是室内了,粮仓是一定插的,桌柜、床头、我们的奖状上,好像有缝隙的地方都是合适的。院子里也不会放过,猪圈茅房,甚至是柴草堆也要插上几只。最后,姐姐还要把一些细嫩的艾草给弟妹系上发髻。我们不知这是为什么,弟妹有时也天真地问过姐姐,姐姐只是学究似地说:“小孩子不懂事,乱问什么?反正对你们有好处。”那分明是母亲的语气,我知道姐姐一定是在母亲那里得了真传。于是,我们这些弟妹如同授勋般庄严和虔诚接受这份赐予,以为这是上帝的眷顾。
瞬间,我们的家就被这药香包围,以后的好多天我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要被过滤。因为老人说啦,这些艾草的功效可多了,消瘟辟邪是最主要的,过去是很迷信的,以为这浓浓的草药味就可以让那些瘟神妖怪绕道而行。再就是驱虫消毒,那时没有杀虫剂、蚊香,甚至连蚊帐都没有,到了晚上,大人们就把那些晒干的艾草放到盆里燃烧。用这种方法熏杀蚊蝇,效果还是不错的,但那股刺鼻的感觉也让人很难忍受。特别是端午节这天晚上,一家老小都要用艾草煮过的水洗脚,意在洗去霉运,迎来福祉。一只大盆,几双脚丫,一边泡着脚,一边听父亲讲神仙的故事,那种惬意,用亲情横流如何能说得清楚。不知现在城里的“足疗”是怎么回事,在我看来这是最好的足疗。夜晚,睡在那浓浓的气味中,总觉得是躺在万花丛中,连梦都是那样有味道。
现在参加工作了,进了城,住进了楼房。那份特别的味道好像也已经落寞在记忆里。虽然粽子比那时好吃多了,鸡蛋之类也已经吃腻了,可那浓浓的艾草味道每年在这个时候都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街灯非常明媚,马路上还是车水马龙,我分明感觉人拥挤着,心却距离着。生活的脚步快了,外在的内容丰富着;回顾品味少了,内在的东西贫乏着。当然,也包括我那不能割舍的“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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