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父亲是一座大山,我就是山上的一棵小树;如果父亲是蔚蓝的天空,我就是天上飞翔的小鸟……
父亲用他的宽厚、仁慈、善良、淡泊熏陶我,无私的父爱溢满了我的情怀。我常常感念于父亲的与世无争,父亲的平凡人生就象他从容淡定的言行举止,没有波澜起伏,也没有七彩华章,平平淡淡走过四季风雨。
认识父亲的人都对他有口皆碑。父亲是个老中医,尤擅内科,医德医术堪为同侪中的楷模,扎根乡村医院40余年,从一个青春韶华的年轻小伙子到现在白发稀疏的奔古稀老人,他把人生最宝贵的时光都献给了病患者,虽然离开了工作岗位,但退而不休,被原先的医院再三相邀返聘,继续发挥余热。
其实父亲刚退下来时,就有人出较高的报酬待遇请他到城里的民营医院去坐诊,被婉言谢绝了,他说,40多年的艰辛都熬过来了,3个儿子也早已成家立业,不愁吃,不愁穿,水泥路面通到家门口,乡下不比城里差,还折腾什么。我们就随他意,也经常回去看看他和母亲。见我回家,父亲总是很高兴,心情好极了,虽然脸上不露声色,但我看得出来,他不再明亮的眼眸里透射出一种欣慰和欢愉。父亲烧得一手好菜,母亲在灶膛添柴,他掌勺,我就在一旁陪他们说话,当我说到一些轻狂的话语时,他就皱了皱眉头打断我的话荏,说我不能这样,要我如何如何做人,云云。
父亲平时的话并不多,甚而有点木讷,或许是敏于行而讷于言吧。他能在医学领域有所见树并且走到今天实是不易,因为父亲只是完小文化,而中医是国粹,博大精深,但他把晦涩难懂的《黄帝内经》、《金匮要略》、《汤头歌诀》等等医古文啃下来,是要付出多大的心血啊!桃李无言,下自成蹊,父亲精湛的医术常常使十里八乡的病者上门求医,他不厌其烦,不计报酬,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对患者就象对自家的亲戚一样,有时我们就对他说,你凭什么无偿奉献?知识也是生产力呀。他就一笑了之。我清楚地记得,在我10多岁的时候,有一个老尼姑到我家看病,为答谢父亲,她带给我家一瓶(约500克)菜籽油,父亲对她说:你们出家人不容易,现在身体不好又需要营养,我为你治病就当是做了一桩善事吧,你一定把油带回去。硬是没有收下让我流涎的香喷喷、金灿灿的小磨菜籽油。
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父亲在设于滨海县农干校的盐城地区中医提高班进修时就是盐城市为屈指可数的中医主治医师了,但他不显山、不露水,默默无闻干自已的事业,他所在的那所乡镇医院有三分之一多一点的业务是他做的,他无疑是一块金字招牌,但父亲从没沾沾自喜,仍旧操守清平,骑着他的长征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往返于几十里的单位与老家之间,直到如今,父亲的“座骑”仍和他形影不离。
虽然父亲的文化程度不高,但他的钢笔、毛笔字均显功力,也许是源于他开了几十年处方的经历吧,他的字遒劲、工稳、整洁、自然,行草兼备,绝不象如今有些医生处方笺上的“鬼画符”。父亲没有练过书法,但他的字已臻精妙,给人完美的视觉享受。每到春节前夕,左邻右舍都要请父亲写春联,看到门扉上父亲写的苍劲有力的斗书,我就仿佛看到父亲磊落的身影。是的,字如其人。父亲不是什么书法家,只是一个平常的会写字的老人,但他的字是用心写的,用心写的字必将铭刻在我的心上……
时光在悄悄地溜走,夕阳下,父亲的腰杆不再挺拔,只是父亲的身躯已多了几分臃肿,步履也有点蹒跚。他嘴角的那颗褐痣依旧清晰,这是父亲生命的印记啊!人家都说父亲是有福之人,父亲就莞尔一笑。
就这么平平淡淡,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为良相,则为良医,几十年如一日,父亲走过四季,走过风雨,也许这就是父亲踏平坎坷尝得的人生真谛吧,果真如此,我将在父亲的福泽庇荫下,做一个父亲这样的人——纯粹的人、有益于社会的人、专门利人毫不利已的人,从从容容方显本色,平平淡淡才是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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