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纪行
对于黄鹤楼一词,很不陌生。小时候学唐诗,就知道有个黄鹤楼了。相传,古代有一位名叫费文的人,在此地乘一只黄鹤登仙而去,所以就建起了这座黄鹤楼纪念他。黄鹤楼很有名气。唐代大诗人崔颢诗曰:“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对于黄鹤楼来说,大概这是最好的一首诗,因为诗仙李白来到黄鹤楼要题诗时,觉得崔颢的诗已经穷尽了它的最佳意境,不能重复了,只得写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当然,仍然有诗人继续从侧面吟咏它,比如:“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毛主[xi]的诗词里也有:“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黄鹤楼尽管在民国年间被一场大火烧毁,现在的这一座黄鹤楼是全新的建筑,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很希望与它“亲密接触”,尚不知道是否有缘法。
我还知道,有一汪难以阻挡的大水系,穿山越岭、九曲迂回,从遥远的地方滔滔而来,一头扑进万里长江的怀抱,就像久别重逢的母子。这条水系的长度、水量,都可以与欧洲的莱茵河相媲美。它,就是万里长江的第一大支流——汉水。汉水发源于陕西省秦岭的太白山,全长1577公里,流经陕西、湖北两省的39个市县,穿越襄樊市后,在龟山以北汇入长江。这一双“母子”的“团聚”,制造了下辈子三个兄弟的“分居”。这“三兄弟”就是汉口、汉阳和武昌,把这三兄弟聚合起来,就是湖北省的首府——武汉市。
我有幸参加夕阳红“万里长江万里游”,我与黄鹤楼的亲密接触,在黄鹤楼前照几张照片带回去,留作纪念,还有亲眼看一看汉水是如何汇入长江的。这些夙愿,可能就要实现了,所以很是兴奋。
我们的游轮穿过了巍巍壮观的武汉二桥,缓缓的停泊在武汉码头,今天的目标,就是游览武汉。但是,游览武汉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为什么?我们沿江游览各景点,逆水行舟,江上赶路,十分紧张。从总的八天时间中,只能挤出三个小时,来游览偌大一个武汉市。武汉方面的旅游公司,只好安排个“武汉飞车游”,让我们飞车观景、粗粗地看看武汉三镇的市容市貌,说是走马观花,实是飞车穿城。
从船上下来,已是上午十时许,导游安排我们在汉口江滩游览约半小时。这个江滩,是一个市民的休闲广场,绿化搞得很好。立在江滩,看那浩荡的碧水,也有些“大江东去”的豪放气魄,自是有些愉悦。上来旅游车,飞车走马中,司机师傅的精力尤其集中,看他那全神贯注的样子,大有在限定时间内,“不游遍武汉三镇,誓不罢休”的壮志凌云。我们的导游也不简单,倚牢靠背,面向大家,手持话筒,不停的讲解武汉风情和地方掌故,讲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我们都没觉出有什么陌路。
飞车穿城,坐在车上不下来,假如缺乏旅游的情趣,就会“上车睡觉,下车尿尿,回家一问,啥也不知道”,只剩下一个极其无聊的“到此一游”了。我们则不然,“英雄所见略同”,满车的人都想看一看黄鹤楼,所以,都扭着脑袋,朝着车窗,在林林总总的楼群中寻找远处的黄鹤楼。如果说“迫不及待”、“望眼欲穿”有些夸张,但都有殷切的期盼和浓厚的兴趣。
一座城市两条大江,浩淼的江水把武汉三镇分割开来,很不方便噢?可是,如今的武汉,早已是“天堑变通途”。城中的汉水大桥有七座,长江大桥有六座,十三座跨江大桥把这“三镇”紧密地联结起来,“天堑”被征服,“三兄弟”便可“同朝为臣”了。
我在警觉地记录着导游的话,“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哦,这可能是对湖北人、武汉人的最确切描述。这描述带有一些“狐狸式”的贬义。某些贬义被异化后,改头换面变成了褒义。如今的时代,就是这样一个对任何事物都可以随意褒贬、变来变去的年代。所以,把“湖北佬”与“九头鸟”联系起来,也仿佛是在褒奖他们的聪明和智慧。导游说,武汉人有三大爱好。即:
1、爱到餐馆吃早餐。武汉人也有吃辣椒的爱好,但与四川、湖南、江西等地有区别。他们不怕辣,就是不喜欢“麻辣”,特别是吃早餐。他们的早餐很少有人自己做,大都是到餐馆、饭店里去吃,或者买回来吃。为什么?嘴馋。早晨睡懒觉,时间仓促做不好,所以就得出去吃。吃什么,无非是“面窝”,每个四毛钱,再就是豆旗、富汤、米粉之类。到了夏天,武汉是中国“三大火炉”之一,天气炎热。可看见武汉人穿着背心、裤衩,趿拉着拖鞋,悠闲自得的在餐馆里吃早餐的样子,看起来,很懒散。
2、爱看热闹。如果爱吃辣味早餐尚不足为奇的话,那么,爱看热闹就显得古怪了。如果你站在马路旁,假意儿目不转睛、一动不动、煞有介事的朝天上的某个地方注目观看,不过五分钟,有人就会以为天上出现了什么奇观,于是问:“看什么?”你不要回答,只是神秘兮兮的摆摆手,示意不要出声,继续目不转睛地看下去。再过一会儿,你身边就会围起一大堆人,唧唧查查、神秘而认真的陪着你往天上傻看,非要看个究竟。你说,这还不是“爱看热闹”?
3、爱算计。武汉人的爱算计,实际上是一种精明,主要表现在经商做买卖上。武汉人很会经商,不经商的人很少,经商时又很会算计。和武汉人做买卖,都得多长个心眼儿,不然,你可能算计不过他。
武汉的真正特产是武昌鱼,毛主[xi]在他的诗词中说,“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表明了武昌鱼的名望历来很高。最好吃的一道菜叫做“跳龙门”,那是全国有名的。但外地人难辨真假,真正的武昌鱼只有13根半刺。只要不是十三根半刺的鲳鱼,都不是真正的武昌鱼。
武汉有全国最古老的大学“武汉大学”,清朝大员张之洞办起来的,比北大、清华都要早一些。武汉有全国最大的城中湖泊,就是东湖。东湖面积88平方公里,相当于杭州西湖的六倍。六、七十年代,伟大领袖毛主[xi]就常住在东湖。
一提到毛主[xi],我就想起了他老人家那两首与武汉有关的词。革命低潮时,毛主[xi]心情郁闷,为革命前途担忧,他在《菩萨蛮•黄鹤楼》中写道:“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可见,毛主[xi]曾经在这里为祖国的前途命运担过心、流过泪。建国后,他为什么常来东湖居住?我猜想,兴许是希望抚平当年的那一曲悲情。所以重新创作了一篇在诗情和韵律上都截然不同的《水调歌头•游泳》:“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看,同是一个毛主[xi],同是在武汉写诗词,《黄鹤楼》令人沉闷,《游泳》感到愉悦,真的,那一曲悲情,在“天堑变通途”的年代里真的被抚平了。
于是,我们对毛主[xi]居住过的东湖也感兴趣,希望一饱眼福,果然,车随心飞,我们真得来到了这个比杭州西湖大六倍的东湖。然而,“东湖不停车”,我们从车窗里焦急地向外张望,希望看到毛主[xi]的故居。可是很遗憾,只是看到了狭窄的道路,路边的水杉树和一汪堪称浩淼的碧水。导游说,我们的车,走不着毛主[xi]的故居。哎,真得有些扫兴。
我们的车子从黄鹤楼墙根处的马路上飞驰,“黄鹤楼”三个金字从面前一晃而过,啊!黄鹤楼!快停车!司机没有任何反应,照样开车,我们都没能拍照下来,也没能看到它的全貌,心中的黄鹤楼与我们擦肩而过,“亲密接触”的夙愿,顿时化为泡沫。许多人哀求司机停车拍照,可那全神贯注的司机,却难为情地说:这里路窄,不让停车。
唉!真扫兴!
扫兴之余,我们飞车来到晴川阁。一方面是看惯了自然景观,就觉得人文景观不怎么样,没看头。一方面是黄鹤楼、东湖不停车,产生的低弱情绪所致。对于这座以纪念大禹治水为主要内容的古建筑,看得非常粗糙。我这个业余摄影爱好者,为没有留下黄鹤楼的影子而怏怏不悦,便照了几张晴川阁的庙宇式建筑,“滥竽充数”,聊以自慰。
很快,导游催我们上车了。一路风光尽是城市楼房、现代建筑,大约全国一样,大同小异。我觉得,只要相机里没有黄鹤楼的影子,那就等于没来过武汉。坐在车里,有些无精打采。不过,“万里长江万里游”,照样按原计划进行。我们在13:15,草草的结束了武汉的飞车游,回到了游轮上。很快,游轮开动,向前驶去。
喂!那是什么?远处的武汉城里。
我从游轮房间的窗户里,看见了一座多层的古式建筑,颜色近乎橘红,飞檐的房角,高高的翘起来。它只露出来四层高,下面的部分被一些现代楼房遮挡住,看不清楚。但我能分辨出来,它至少有六层高。那!它一定就是黄鹤楼了!快!照下来。
于是,咔嚓、咔嚓……连照了六张,察看效果,远距离拍照,虽说有些隐约和模糊,但很珍贵。删除两张过分模糊的,保留下来四张黄鹤楼的远景照片。由于船动楼静,黄鹤楼被我们的有沦落在茫茫大江的蒙蒙烟波之中……
既然我有了黄鹤楼的照片,哪怕是远距离的,那也是自己的作品,总也不能说“白来一趟”吧!
后来在家中,我扪心自问:“你是不是到过武汉?”自言自语地回答:“似到未到”。忽想起一首古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看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嗨!从中借用“半缘君”三个字,正好组成这篇游记的题目,“半缘黄鹤半缘君”。再借用崔颢的一整句诗,“烟波江上使人愁”,可作文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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