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着我们每个人都能去流浪,从一个陌生转移到另一个陌生里,没有熟悉的脸,没有热闹的朋友,就自己一个人上路,累了,喝两口自备的清水,啃几下硬梆梆的面包,没有人来干扰,没有目光来探寻,这或多或少会让我们感到安慰。
这种梦想不需要去实现,因为我们已经在路上。
在路上的我们,包内储存着n张面具,有笑的,有严肃的,有恭顺的,有谦卑的......唯独,包的最底层,最黑暗的角落,一张是不轻易戴上的。
那张面具是完整的,没有表情,没有鼻子,眼睛,什么都没有,苍白一片,夜深人静的时候,孤寂一人的时候,这张面具就这么自动呈现在脸上,这时候的你,是空洞的,如行尸走肉般的在屋与屋之间游走着。
所有的面具被摊在床上,慢慢的细看过去。
这张笑的,已经面容僵硬,拿起来,揉揉,好明天恢复明软,接着展示最有亲和力的招牌的笑。
这张严肃的,面皮灰败,找来透明皮革清洁剂,细心的擦出铮亮来,放在一边晾干。
这张恭顺的,嘴角向上牵,已经成四十五度角,眉眼间写满甜媚,用力扯扯,回复平整。
这张谦卑的,容色上皱纹浅显,惶惶恐恐的透着不安,抹上长效眼霜,待明天恢复明眸善睐。
手中不停的修复着为人,为鬼的脸皮,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明天又能最基本的保护自己,长嘘了口气,站到黝黑而沉默的夜色里,细细的数着星星。
那遥远的和星空一般深蓝的海底,有着小美人鱼的宫殿,小人鱼的奶奶说:我们可以活到三百岁,不过当我们在这儿的生命结束的时候,就变成了水上的泡沫。甚至连一座坟墓也不留给这儿心爱的人呢。我们没有一个不灭的灵魂。从来得不到一个死后的生命。像那绿色的海草一样,只要一割断了,就再也绿不起来!相反地,人类有一个灵魂;它永远活着,即使身体化为尘土,它仍是活着的。它升向晴朗的天空,一直升向那些闪耀着的星星!正如我们升到水面、看到人间的世界一样,他们升向那些神秘的、华丽的、我们永远不会看见的地方。"
美人鱼在阳光中变成了七彩泡沫。她去了天空的女儿那里。
和我们故去的亲人一起在另一个世界活着,那个世界我们或早或晚也会抵达。
但现在,我们是失去他们的,至少,现在是没有言语的,其实,就是他们活着,又能有多少知心的话告诉他们呢?
我们是东方人,东方人不习惯去表达,不习惯去示爱,不习惯去拥抱。
婴儿期我们的皮肤就饥渴着,渴望着被母亲的手柔软的拥在怀里,希翼着被父亲的背温暖的抗在肩上,但是,长大了,成熟了。
成熟,是个很痛的词,他不一定会得到,却一定会失去。
长大后的我们,远离了浪漫和诗意,还会相信童话和奇迹吗?因为那些幼稚。即使我们在写诗,也是模糊,片段的伤痛和寂寥,即使我们活着,也还麻木,一成不变的缺乏色彩。
因为我们已经对生活失去了热情,对岁月失去了探索。前行了去,一眼望到头,是你和我在天堂的相聚。
但,我们真的能在天堂看见故友吗?天堂和世界一样的辽远,一样的疏离。也许,在那里,我们会遇见我们的亲人们,长久压抑的情感暴发:“我爱你们!当我永远地失去了你们,我才知道你们对我是多么地重要!而没有了你们的人生是多么地寂寥!”
是的,是寂寥的,有人的寂寥,热闹的寂寥,文字的寂寥,心灵的寂寥。
但,我们在路上。
在一条你争我夺才能前行了去的路上,你黑我白才能不倒下去的途中,挣扎着,身不由己。
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写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从未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迷失的人在那里迷失了,相逢的人在那里相逢。”
传说,挪威的森林是一片大得会让人迷路的森林。那种,人进得去却出不来的巨大原始森林。
而生活就是这片巨大森林,迷失的人永远迷失了,曾经相逢过的人也不会再相逢,世间的奇迹和童话是那么的少。
但,现在,我们是相逢了的,我们是邻居,我们会在烟雨红尘里,慵懒的坐在白色的椅子上,看着文字铺成的草坪上明明媚媚的长出蓝色的满天星,静静地听我们的邻居讲那些天长地久中的记忆。
这里有孤独的狼,在轻轻的诉说着狼的柔情心,他在月光下的旷野里用羊毛编织着狼衣。那是恒古洪荒中深藏了太久的鱼的泪,一次次的失速流离,一次次的张望关注,是飞鸟带走了没有了体温的眷与恋,在睡不着的夜,在醒不来的清晨。
有抱着玩具毛毛熊,长发为你飘的琳儿,看得出,她深爱着她的红尘中的一滴水,对每一个地方都怀着感动的眷恋,游弋着,灵秀着。
有小天使可儿九个月零二十五天的小脚印,和蝴蝶对话精灵般的真纯,叔叔,阿姨们陪着她一起长大。
有合奏的天使和落,那一场深刻的亲爱,娓娓的诉着剪不断清愁与珍爱。
有一把锁,在哐当,哐当的用诗歌开启记忆的片段和心的门。
有寂寞的阴天和海,没有落入时间,讲述着触动着生活和灵魂的细节和痛。
还有那神密的广寒宫,诉说着嫦娥奔月的故事。
更有鲁先生在文笔如刀的总结十大文人的特性,千山我独行在霓裳的爱是穿肠的毒后的感叹:情为何物?
而无缘立在山之高处,血性而真我的微笑:“是爷们,就拔出你的剑,我们开始战斗吧。”
……
这许多网络生活中的知音和同类,在这里不期而遇,在对的时间内,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而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一样都是真实而个体的存在着,在清晨痛苦的赖床五分钟,在有雨的日子打着伞,为了上班准点打卡而焦急的奔跑,也许,就在你的对面那亮着灯的房间,平静的生活着,辛苦的工作着,时不时白天戴上多变面具,保护自己,却让心在夜间回复柔软。
所不同的是,我们现在相遇着,在这场烟雨的盛宴中,我们不用戴面具生活着,我们戒备的尖刺应乖顺着,我们也能实现着孔子的理想:四海之内皆如兄弟,姊妹吗?
因为,我们还要面对那么长久的永世别离,相逢的人将不会再相逢,我们是否要对他们说:“我爱你们!当我永远地失去了你们,我才知道你们对我是多么地重要!而没有了你们的人生是多么地寂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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