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最后的晚餐

———罗春会

男人只想一时占有而付出金钱。

女人却想一生拥有而付出一生。

甚至生命。

1．烛光在轻轻地摇曳，京大宾馆里这一夜几百元的高档套房里，我准备与吴湘作最后的诀别。

吴湘不说一句话，我特意订做的这一桌饭菜他连一口都没动，而是不停地吸烟，客房里弥漫着浓浓的烟雾。袅袅的烟雾里我仿佛看见那些沾满了泪水的钞票在飞，在飞。

“既然是这样，好吧！吴湘，我不强求你一定要娶我，我也从不强求任何人的任何事。但是今天晚上我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今晚你留下来，天亮后我们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芳芝，我——！”吴湘一听我的话，有点激动，扔掉手里的香烟，双手握住了我的双肩。

“什么也别说！”我不想听他的话，

“来，把这瓶酒喝掉，吃了这些东西，这将是我们最后的晚餐。”我冷冷地说。

吴湘已然是解除了思想顾虑，端起了酒杯。

我想他以为我会缠着他不放，心里有思想负担。这下好了，他也端起了酒杯，准备和我碰杯。

我真想把酒泼在他的脸上。

2．吴湘终于考取了京都大学，他的幸福如意满足既是我的愿望期盼祝愿也是我的失落惆怅不安。我没有，我落榜了。

吴湘安慰我说：“芳芝，别难过，其实我也不快乐，你知道我怎么能上得起学呢？就是现在勉强去，我能上到底上到毕业吗？四年大学得要五六万块钱呢！没有考上还好，念不起才痛苦！我已经决定不上了，到南方去打工，我们一块去。”

是的，吴湘的家穷，我知道他家里现在的状况，能拿能借还是能贷呢？没有人可以帮助他。

“不，吴湘，京都大学不是谁能上就可以上的。你不要担心，大学一定得去上，钱我会为你想办法。以后我来供给你。”我知道自己的实力，再复读也不会成功。但是我却不想失去吴湘，我爱他。虽然我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变心，可我还是希望将来陪伴他身边的人是我，我宁愿他说一句谎话来欺骗我，我心里也会感动万分。

“芳芝，你不知道我第一学期就得两万。”吴湘无比烦恼地抱起头蹴在地上发呆。

“你明天下午来我家取钱，妈妈和爸爸都要去我舅舅家。”我有把握，所以这样劝他。我搬开吴湘的手时，看到他眼里噙满了泪水。

我心疼他，把他紧紧地抱在我的怀里。

我以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拒绝了妈妈爸爸要我去舅舅家，弟弟也跟着去了。他们一走我就迫不及待地取出爸爸为我准备上大学的钱。望着这些钱，想到妈妈爸爸望女成凤的苦心我难过地直想哭。我想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只要吴湘将来成了我的女婿，这钱给他也值得。我没有想假如吴湘抛弃了我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我现在的考虑也有我的打算和准备。

吴湘快要来了，我把特意为他做凉菜摆在客厅的茶几上，还买了一瓶啤酒，这将是我和吴湘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我的心随着敲门声的响起而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吴湘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我感到能为他上大学所做的努力很愉快。

“吴湘，钱的事你家里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关切地问他。

“差得远！可家里已经是无能为力！你知道我只有妈妈一个人，她有一点积蓄，不过才三千块，舅舅肯帮忙，但也是杯水车薪难解燃眉之急。”他简直象打了霜的茄子蔫不拉叽。

“给你，一万，够不够？”我把捆得就象一个囚犯似的一捆一万块钱递在吴湘的眼前。

立即，吴湘如同苦熬了多日的隐君子突然看见了白粉眼睛放出了光芒。继而又慢慢地说：“芳芝，我不忍心！而且你怎好给父母交代？”

我的钱令吴湘万分感动，他的话令我万分感动。

“你不要担心，你先去上学，妈妈爸爸疼爱我，我会有理由给他们作出解释。”

吴湘似乎受了无比地震动，他打开啤酒，一气喝下半瓶酒，跪在我的脚下：“芳芝，等着我，我会回来娶你的！”

他一下把我抱了起来，疯狂地在我的嘴唇上亲了起来，那一刻我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股暖流遍布全身，我的身子就象飘一样。

……

吴湘走了，吴湘去上他的京都大学。我没有送他，我又给了他三百元钱做路费。

3：吴湘摇摇晃晃去了洗手间，我把早已准备好的药粉撒进为他倒好酒里，轻轻摇匀酒杯，药粉在慢慢分解，酒精恢复了原样。

我搞不清楚他现在还有脸与我坐在一起，人无耻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话说。

他又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芳芝，我对不起你，但是我还是爱你的，你放心，我用你的钱一笔一笔都记着，将来我会还清的。你要理解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钱，在我已经不值一张纸，而纸只不过是麦草经过化学和物理作用形成的东西，我从来不把东西当一回事。说白了就是无血无肉没有感情的废物，其结果还不是被人扔进了垃圾。”我愤愤地痛斥他。

我见惯了灯红酒绿的日子，吴湘已经有些醉了：“是的，钱，真他妈不是好东西！”

他居然有脸说钱不是好东西。

谁都可以骂钱，惟独他不能。

4：送走了吴湘，我感到事态的严重。毕竟一万块不是小数目，妈妈和爸爸当初还不是为了我能上大学才积蓄的。如果他们发现一万元突然不见了会大吃一惊的。过了几天，妈妈和爸爸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但我不能坐在家里，我还得为了吴湘继续出去赚钱。我有自己的打算：一是还妈妈和爸爸那一万块钱；二是挣钱帮助吴湘；三是在外面得混出名堂。如今在外的打工族有的人混的相当不错。假如成功了，我也会有一份工作，吴湘就不会轻看我。而且吴湘是爱我的，我已经是他的人，我也有责任让我爱的人上完大学。

几天后我偷偷地出发了，我不想在这不胜寂寞的平昌县城呆下去。我知道妈妈和爸爸爱我，不会在乎我没有考上大学这件事，但我还是大大地难过。我给他们留了一封信。

爸爸，妈妈：

我去外地打工，您们给我那些钱我用了许多，但是不要问我做了什么？相信我会给您们挣回来的，别想念我，也别为我担心，我会照顾自己。家里还有弟弟，要他好好读书，再过两年弟弟也该考大学了。我会和您们保持联系，我已经十九岁了，再让您们养着我会不安。您们也要保重身体！

女儿芳芝某日留

人在家里心情不好，一出门，这种感觉反到不一样，外面真好。难怪那些外国人都爱出门旅游，原来换一个环境会有意想不到的感受。

随便提一下，我上高中的时候在学校里是公认的校花，我的同学说虽然川岛芳子是间谍，但她绝对是一个美人。他们说我不是间谍的川岛芳子。拿我跟一个间谍比，我有些好笑。吴湘是我们学校有名的高才生，而且也是我们那些漂亮女生都梦想的白马王子。当然啦后来他确实成了我一个人秘密的白马王子。

他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穷。可是我们都不在乎，尤其是我的观点最突出。古人都说什么“将相出寒门”，还有“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等等这样那样的理论。我特别坚信这一点。

在这个世界，美丽漂亮固然没有错，它促成了多少美丽的梦想，也构成了多少桩悲剧。美丽是有些女子获得幸福的法宝，有时它也使许多姑娘走向不幸的桥梁，这就是红颜多薄命。

当我决计离家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贸然外出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但是我并没有想的太多。

我坐了一天的汽车几天的火车终于来到了这座美丽的月城。我没有害怕，我并不相信世界的残酷。这座有着美丽传说的月城给了我无限的勇气。

我轻易地在月城找到了我的第一份工作。

而我并不凭我的美来征服这个世界，但是好象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可以为自己谋一份好的工作。只要有劳动大概生活也不会欺骗你，我总想。可是事实证明规律并非有章可循。当我走进一家需要招聘服务员的餐馆被老板确定后不久我才知道并不是我的运气好而是我的美。

原来美丽就是条件，可以为人做免费的介绍信。

这是一家不大也不小的餐馆，生意的兴隆使得我们这些打工族象拧紧的螺丝没有松懈，如旋转的陀螺不停地转动。如果可能老板完全可以为我们每个人的脚下都安置上冰鞋好能更快地来回运做，老板不是慈善家，他看重的是钱。

在这个到处是光明到处有险恶的大世界我还不知道对人的防范，我没想我的劳作仅仅是想挣那月五百元的下苦钱而不必付那昂贵的伙食费和房费，这些钱在月城就是我家乡那些扛大包下货的苦工也能得到。可我很大度地想这儿不是我的家乡，这是月城，全国非常有名气的大都市。

老板吴贵（后来我听大家都私下叫他乌龟）说：“你得先从洗盘子开始，如果干得好就调换工种。”他紧紧地盯住我。一摞摞地盘子碗碟一应餐具如同落下的雪花扫了又落落了又扫，我几乎不知道站起了怎样蹲下，蹲下了又怎么站起。我的一双细腻滑溜可以与玉石与葱白相媲美的手就整天泡在充满洗洁净的水中。

有一天下午，也许是周末，食客特别多。我几乎有几个钟头没有动，当我试图站起接盘子时，我突然晕到了，一摞白生生的盘子便哗哗啦啦地在地板上摔成了碎块。我清醒后已经被人扶起。看着地板上那些的碎屑，我暗暗地难过：不知会有多少钱将在我的五百元中被扣除。闻声而来老板吴贵已经举了他那一只可以砸碎盘子的手却在我滚下的眼泪中落了下来。

四川的阿胖对乌龟说：“阿芝晕倒了！”

他们都叫我阿芝。

老板乌龟说：“好啦，不要紧，明天你到门口作迎客女郎！”我惊魂未定，仍心有余悸。这日子我已经熬了整整十五天，每天夜里我抱着双腿蜷曲在床上，可即使腿脚伸不直我也一样倒床就睡。

太阳火一般毒，要是我站在外面没准会晕倒，所幸是在里面，有一道厚厚的玻璃挡着。

没有了洗洁净，来了恭敬站立拉门弯腰笑脸恭迎上帝“欢迎惠顾”，推门笑脸相送面对上帝“下次再来”的一律机械的动作。一天下来我几乎变成了机器人；几天下来，我在床上的睡眠成了一条直线。

苦与累都不是我想脱离餐馆的原因，五百块钱虽然低廉但也有我能接受的实际好处。我从此地开始领教了美给我带来的麻烦才是现实，有些喝醉了的人出门总要故意往我身上撞，并顺手在我身上站便宜。

可老板就象看不见似的不吭声。

当我们为着一个月的到来有些欢欣鼓舞地领薪水的同时我仍因为盘子事件而忐忑不安。我平息静气地听老板喊我的名字，我的同伴有笑有愁地都离开餐馆出门时我才看到乌龟脸上洋溢着不善意的微笑叫我。

“本要扣你的工钱，芳芝，可我真不忍心，你这么漂亮只要你听话。来，五百元，一个子不少。”老板阴阳怪气似乎不怀好意。

“谢谢老板的好心！”我有些颤抖地接过钱。没想到他居然一下抓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已经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伸到了我的胸部。我一惊挣脱掉，大声说“你要干什么？！”我迅速向门口跑，冲出玻璃门时头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我的心在咚咚地跳。

老板是蓄谋已久的，他以为我在钱的诱惑下会束手就擒的。可是我违背了他的意愿，第二天他就开始为难我，给我找茬，而且在当着我的姐妹们的面打了我一个耳光，说我没有接待好顾客。无人为我伸冤，我不能辩白，我从他开始刁难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下决心走。餐馆里只剩我一个人了，乌龟却低声下气又色迷迷地说：“你如果答应我的要求，可以不做任何事，钱我有的是。”并当下掏出了二百块钱往我手里塞。我怕他会立即行动采取缓兵之计说“让我考虑考虑！”我没有停留也没有拿他的钱，我如果再呆下去难免被他非礼。

第三天清早我就逃离了那个时时都色迷迷的乌龟老板。

我没有文凭，没有技术。离开乌龟的餐馆后，在月城的几天里一份工作也没有找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儿大学生多如牛毛。报纸上的招聘广告没有我的工种，我不够条件，可是即使有条件的人也难找一份满意的工作。中介机构一问我的情况都无奈地摇着头。那几个夜晚我就在月城火车站的候车厅呆了一夜，我付不起昂贵的旅馆费，我舍不得我一个月辛辛苦苦的钱。

我举目无亲，街上的过客都是匆匆忙忙，我不知道他们都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

月城之大却没有我的立身之地，月城遍地黄金我却挣不到分文。

我白天在街上奔波，晚上就栖息在火车站的候车厅，可我仍不忘给远在京都的吴湘寄去我刚刚挣到的钱。我想着我可以饿着可以累着却不可以让吴湘饿着累着；我想着当他接到我那三百块钱的时候该是怎样的激动我就心满意足信心百倍。于是我又疲于奔命在月城的大街小巷，我还恐惧地躲避着警察的盘问和几次遭受小流氓的骚扰。

有一天我在不经意间看到月亮夜总会大门前的招聘广告牌，那条件并不高我都具备：漂亮、端庄、年轻。我递上身份证的时候也许是经理的人有点发呆，但他不同于餐馆乌龟老板，他的气质和神情还是打消了我的疑虑。

我接受了一天的培训就正式上岗，当招待，给来酒店的客人送茶点。

这是一家特殊的行业，来此处消费的都是有钱的客人。

有许多年轻美丽的姑娘在这儿的夜晚做事。

我时不时地会遇到客人与陪客的小姐搂搂抱抱，她们故作风情的作态让我时时脸红；他们毫不掩饰的下作令人阵阵恶心。而有时一些急不可耐的客人常常叫人卒不及防地撞车。

可我小心地做着我的工作，我清楚这风月场的规矩。我只做我的事情，我保持洁身自好。

在月城这花花世界里什么没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想挣钱不容易不想挣钱也不容易。我只想在不容易中挣干净的钱，我还有我的家我的妈妈爸爸弟弟，还有我的吴湘在上京都大学。等我有了资本，他也毕业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他的妻子。有了这美好的心愿，为了的爱情，我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我有十足的信心为我的伊甸园奋斗。

但是我常常会遇到尴尬的情形。有一回，老板对我说有一位客人想点我出台，出价很高。我婉转地拒绝了他，我说我不会的。

平安无事，虽然我并不是愿意在这放荡的场所做事，但我仍然兢兢业业，我也能忍受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向我伸出的脏手，六百元一月的薪水我知足了，而有些客人付的小费我也会笑纳且有分寸地还礼致谢。

风平浪静的小港让我刚刚平静的心起了波澜。

一个多雨的夜，我小心翼翼地为一个孤独的客人送了第二次酒时，他色胆包天对我动手动脚，我一时魂飞魄散。我在拉扯时，他竟然扯掉了我上衣的纽扣，不甘于受辱已经失去了羞怯的我大声呼救。那一个雨夜，没有两个保安的强力制止我怕已是那恶魔爪下的羊羔。这弥漫着色情的空间里我一个女孩子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吃掉。

那次事件后我领了不足一月的薪水。谢绝了老板的挽留我辞别了这所豪华而肮脏的夜总会。

我又归入了失业。我在疲于奔命中做保姆、做家政、去公司的流水线上做流水工，我累死累活地在工厂做计件工挣一点酬劳。我连一月七百元的钱都没有拿到过，可我始终没有忘记要给我的吴湘在月末寄去三百元钱。有一个月我因为没有挣到足够的钱，不得已我把自己从家里带在身上舍不得花的仅有的五百块钱，给他寄了五分之三。

我节省着每一块钱，在寄款单有限的留言栏上我写道：“吴湘，别问我在月城什么地方？好好学习。我爱你！！芳芝。”

可我终于还是没有保全自己的洁白不受顾主、老板的凌辱，那些冠冕堂皇、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人者只是有其表无其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居无定所，许多个夜只有天上的星星陪伴我，地是我的床，天是我的房。我没有想到我为了吴湘居然不如一个乞丐。我想起家里的妈妈爸爸弟弟就想哭，我来这儿快半年了，只给妈妈打过一次电话，我听到她的哭声，我忍不住的泪往下滑，可我还是没有哭。

我说我很好。

我拿那一万元钱连一分都没有给家里还，可我已经给吴湘寄了二千多。

5：吴湘收到我寄给他钱的时候是不是想着这钱我是怎样挣来的，他躺在舒适的床上梦？可我却睡在异乡的候车厅、大桥下。他知道我被人侮辱非礼吗？

他可以不要我，向我提出分手，让我死了这份心，不要在外流浪。我有家，有亲人。我不要做大学生的妻子的名分，为这我活得太累。

6：我已经走投无路身无分文，我重新走进了月亮夜总会。假如想到只要面子，那我只有在这远离亲人的异地饿死，至死我的妈妈爸爸都见不到我一面。

我租了一间民房做自己固定的住处，我迫不急待地给吴湘写了一封信。

我说：吴湘，你好吗？我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单位，工作很轻松，工资也可观。你放心读书，不要担心钱，每月我会准时给你寄去五百块钱。而且要你保重身体。如果钱不够就来信。我爱你！芳芝（地址）

仅仅一周我就收到了吴湘的来信，当然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信，读着他的信我哭了。“芳芝，我爱你，我天天都在做梦见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工作，但是我想你一定干得很累；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到那里的。我不想给你抛掷诺言，但我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请你相信我！我爱你！想你！吴湘（地址）

这就够了，我期求的就是这些话，我不知道这些话有多少诚信，但我还是被吴湘所感动。为了他我的一切苦难都值得。

因为他的三言两语我就这样被吴湘彻底征服。我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挣钱给他，等有了足够的一笔我就金盆洗手，烂盆洒水，退出江湖。

去见经理的时候我发觉他有点吃惊，他认识我。他私下对我说：“芳芝，你要想清楚。”

我违心地说：“谢谢经理，我是自愿的，没有人逼我。”

相信每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来到这种地方都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那一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就象我一样，我根本没有想到会落入风尘。我开始在月亮夜总会坐台，我没有想到自己从一个当年学校的校花变成了一个昼伏夜出日落而做日出而息的小姐。

我和一帮来自许多地方的姐妹用自己的青春和身体、美丽和脸蛋、风骚和身段换取客人兜里的钱。我就在那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许许多多的夜与前来寻欢作乐的男人逢场作戏。男人为了一时的快乐和占有而付出金钱，女人为了一生的幸福和拥有而付出尊严。可我却是为他为我为了我们的曾经和将来才这样不顾一切。

我常常想上天造人的时候早已把人的路子定好了就等着你去走，而人的力量又有多少可以自我改变。我无能为力，而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只有用我仅有的一点资本谋生，一点是为了我自己，许多的许多都是为了吴湘。假如我不爱他，那就另当别论，为了吴湘我什么也不顾。

让我稍稍有所安慰的是我的收入非常好，只是我的心里并不快乐。

我已经习惯客人在我的身上充满无限急切的欲望，我也没有理由不让他们动手动脚。我想着当我第一次和吴湘无法抑制激情时我感到的是无比的幸福和快乐。现在我却没有，我不会用真情，哪怕客人动了真情或者有多么大的付出。

在月亮夜总会里我不叫芳芝，我叫虞霁。虞姬是楚霸王的爱妃，美丽、漂亮。我不虞姬，我是虞霁。白天我不会穿艳丽显露的服饰，我象一个职业女子而不想叫人一眼就把我看穿。只有在夜里在我打工献身的夜总会里才犹抱琵琶半遮面。

吴湘知道了我的详细地址后几乎是一月一封信，他亲昵的词汇和丰富的表达常常让我感动地流泪，我就觉得我在做对不起他的事。而每接到他的信时我都痛苦地发誓不想再做，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在京都大学不致因为经济原因失学，我知道他家的底细。那一次来信，吴湘痛哭地说他的妈妈在他上大学的第四个月去世了。这情形我觉得自己责无旁贷必须坚定地做下去而别无选择，因为我爱他。

我想我的处境，那不是内心的笑，那故作的风骚，那充满诱惑的装着。没有客人来临的时候，我就象一个淑女，想着吴湘，那时我的心如在空中一样浮沉。我甚至想着董小宛也是一个风尘女子，皇上都那样地爱她为她出家。

“虞霁，有客人点你。那可是个有钱的主，好好侍侯，他不会亏待你。”老板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一笑，跟她到了包间。我发现客人是一个严肃而英俊的人，眉宇间藏着忧愁。

“先生玩好。”老板说着退出了包间。

“先生心情不好？来喝杯酒解解闷。”茶几上放着一瓶白酒，我劝他。

“虞霁，你好！”果然他一下喝掉了一大杯说“虞霁，我听过一个朋友说起你，他曾经极力地向我夸你。我以前没有到过夜总会，若不是我的家发生了事，我是永远也不会来的。”

“我不知道先生家发生了什么事，我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现在你既然来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我能使先生感到快乐，是我莫大的荣幸。”这个先生不象许多客人仅仅聊几句就要做事，然后走人。我虽然没有义务为他为解除烦恼，但我还是想安慰安慰他。

……沉默了一会，客人才说：“我的朋友果然说的不错，我想请你到我家陪我一段时间。别问我为什么？如果你愿意，请给我一个答复，这是我的名片。”他说着掏出一张精制的卡片连同五百元钱放在茶几上起身欲走。我很惊呀，他出手好阔绰。可我恪守我不做事不收钱的原则，我赶紧拾起他的东西还给他说：“先生，我没有为你服务，不会收你的小费。”

客人没有接就走了。

我看到那名片上的名字叫“楚颐楠”，我不想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可我想到我的假名字叫虞霁，怎么这样巧合，那不是“楚霸王遇到了虞姬”吗？

“楚颐楠”离开夜总会，我还做我的事，陪客人唱歌、聊天、喝酒、做事。完了付些小费，我没有太多的事想别人，我的心里只有吴湘，我还是尽心尽力地赚钱，我忘记了“楚颐楠”的存在和要求。

楚颐楠又来了，我突然想起他让我考虑的事，我没有回答他，沉默就是最好的回应。他还是只喝了一杯酒留下五百元钱就走，即使我把前次他的钱一块给他，楚颐楠还是没有接。

他已经来了四次。当他第五次又来的时候我把他给我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我说：“楚先生，你要不说清楚，我立即离开这个地方，我出来混不容易。”

“虞霁，你听我说，我不是你想象的人。你一直没有答应我的请求。”楚颐楠有些颤抖地点燃一支烟。

“请楚先生说出！”我说。

“你能不能跟我到我的家去一下，或许你就会明白！”

“这恐怕不可能，而且我也不了解你的情况。老板也不会同意。”

“我去告诉你的老板，她不会不认识我。我这就去跟她说。”

他真的去了，只几分钟时间，老板跟在他后面走了近来。

楚先生说：“老板，我想请虞霁小姐到我的家去，这是我的身份证。放在你这儿，虞霁小姐什么时候要走，我就什么时候把她亲自送来。”

老板说：“楚先生要带虞霁走，我不反对，只要她愿意。但是你得保证她的安全，明天早晨我得先有她的电话再看到虞霁小姐本人。如果她要走你得马上把她送回，请原谅我不想搞得很麻烦。”

楚先生显得很愉快。满口答应“没问题，我的身份证在你这。”

我就这样跟着楚颐楠去了他的家。我坐着他的车到达一处富人区停了下来，这是一处豪华的私人别墅，。

我终于弄明白原来我和他的妻子十分相似，她非常漂亮。

他的妻子病故有半年多了，他才三十六岁。

他是听他的朋友说到我的情况，他说他当时有些不信，直到看见我。

那天晚上我和楚颐楠坐了很久，我看到他很伤感。

我是一个风尘女子，我很同情楚先生，可我别无他法，只有和他做事或许可以帮助他解除痛苦，因为我拿了他的钱。

可是那天夜里他什么也没有做，在我躺在床上后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直到天明。

他后来告诉我：“虞霁小姐，我想让你嫁给我，我不嫌弃你，我也不在乎你的过去，我或许是因为妻子的缘故，但请你相信我并非是心血来潮。我的钱你用一生也用不完，你的一切条件我都会答应。但我不勉强你，这件事还是要你考虑，在两个月之内。现在我把你送回去，不然老板会不放心的。”

“楚先生，谢谢你，我可能不会使你满意。”我没有告诉他我有男朋友在京都上大学，我也没有告诉楚颐楠我很爱吴湘，我怕楚颐楠伤心。

我看得出他并不令人讨厌。

楚颐楠把我送了回去。

我每天都会收到楚先生的一束鲜花。

我不知道象楚先生这样有钱的人会喜欢一个小姐。

我试图弄清原因，不会仅仅因为我象他的前妻。

但是我一次也没有找到他，我听说他去了京都。

我和楚颐楠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在我离开他家后的第二天，老板给了我三万块钱，她说是楚先生送给我的，她说楚先生叫我不要出台。

但是我在身体没有疾病的时候还是夜夜都要到夜总会去，我要挣钱给吴湘，我不能平白无故用楚颐楠的钱。

我把楚先生的钱全放着，我想等他来的时候全部还给他，我没有理由占有这笔我没有任何付出的钱。

两个月后楚颐楠再没有来过，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还在想着怎样回绝他善良的美意。

可是我等了很久。

三个月后，我终于拨通了他家的电话，令我大一吃惊的是——楚颐楠在去西京长安返回月城刚刚起飞不久发生了坠机事件，他不幸丧生。这起空难令全世界人震惊，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我还听说他已经为我买下了订婚戒指。

我没有哭，但我很遗憾他为我的付出而我却没有给他以回报。

我打听到家人为他建造的坟墓。那天是一个特好的天，我特别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捧着一束白色的花献在他的墓碑下，墓碑上楚颐楠的照片仍然是一副冷峻而严肃的表情。

在他的墓碑旁坐了很久，我莫名地有些伤感，也有些失落，为他也为我。

我始终没有明白“楚颐楠”为什么想要我这个本来叫“芳芝”的“虞霁”。

我不知道这会不会与楚霸王和虞姬有关？

祭奠了楚颐楠后我有一周没有去夜总会。

不久，

我还是在这灯红酒绿的夜晚进进出出。

我依旧在这没有尊严的地域昏昏噩噩。

我依然在这缺少真情的场所放荡不羁。

我必须在这需要金钱的股市放股收盘。

当木棉花正在月城灿烂地开放时，我忽然觉得莫名其妙地失落，精神也无端地似乎快要崩溃，我突然不想在此再蹉跎自己的年华。我想我赚到的钱即使吴湘重新开始上大学我也可以很富有地让他毕业，还可以过几天美好的日子。这个决定几乎使我兴奋了几天，我决定到京都去找吴湘，我爱他，我想他，我快要发疯，我受不了那些人在我身上横行霸道。而且有一次我被劫匪抢了钱后他居然还想劫色，他没有成功的原因是附近突然响起了警笛声。我有几个姐妹在午夜被人骗出后杀死了，我也因此而非常地担心我自身的安危。

想起我所做的一切，想起这个是非之地，我简直是做了一场恶梦。

我坚决地离开了这个让我饱受辛酸屈辱和痛苦的地方，我要到京都去，那儿有我的爱，我今后的生活将跟随吴湘一起度过。我将在那儿开始我新的生活。

7：如果从我见到楚先生起的那一段时间里，吴湘能告诉我，他不想再接受我为他所做的一切，我也就明白吴湘或许想打住。我或许可以接受楚先生，不管他是沉浸在过去的幸福中难于自拔寻求我做个替身也罢，还是他沉湎于失去妻子的痛苦让次序开始也罢，我都认为楚先生是可以信赖可以理解的，也许我在痛定思痛后能考虑楚先生的意见，我不会赖着吴湘。我也不是因为楚先生是有钱的大富豪，是因为那时吴湘的信几乎比以前来的勤，我不能朝三暮四，见异思迁。

而他给我的信里却信誓旦旦要与我朝朝暮暮，分明写着“携子之手，与子偕老；山无凌，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我还怕他前来月城找我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而时时提心吊胆，我甚至在夜总会用着虞霁的名字。可是即使吴湘如何地表示他多么想念我想到这里看我，却从没有来过。

他也许压根就没有准备来。

人生的不幸是那些吃饭的人不知道粮食的收获是需要付出劳动和汗水，而又挑剔食物的好坏。吴湘花钱不知道怎样挣钱我并不计较，但他用我源源不断寄给他的钱去和另一个女人谈恋爱我无法容忍。我想着我在月城忍饥挨饿、被人侮辱，遭受种种磨难的时候，吴湘在做什么？

没有想到在月城我为了吴湘没死没活地挣钱，他和他的大学同学花前月下；我为了钱而不知羞耻地在一个个男人的眼光里脱光我的衣服，吴湘却与另一个姑娘卿卿我我；每一个想得到我肉体的男人在我身上胡作非为，他却在跟一个并不比我更漂亮的女子比翼双飞。

8：我准备离开我生活了两年多的月城前，我把过去那些在风月场穿过的衣服全部烧毁了，燃起的火焰里我似乎看到在月城里奔波，睡车站，钻管道，被人欺凌和与人逢场作戏的芳芝。

我把自己重新进行了包装，轻松欢快的名牌高档服饰果然不同凡响，从月城到京都的火车上，我受到了一个先生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想也许是我的花容月貌给了他照耀。

可我的心情并不好，美丽的外表和沧桑的内心表里不一。

我轻松地走下火车，京都果然名不虚传、繁华似锦。

一想到即将见到吴湘，我心潮起伏，悲喜交加，不知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在京都大学对面的京大宾馆登记了一套普通客房。

我连饭都没有心情吃。

我想即刻见到我的白马王子。

我有两年多没有见到吴湘了。

我想让吴湘大大地大吃一惊。

我想在吴湘怀里痛快地痛哭。

京都大学真大呀，比我的家乡平昌县都大。吴湘真了不起，我为他而骄傲。

我兴奋地左顾右盼，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地啧啧称奇。

当一个年轻高大的男孩子向我走来时，我赶紧向他打听吴湘的下落。

“哦！吴湘，我正是他的同学，我领你去找。”男孩子显得很是快乐而积极，不住地打量我，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让人听了很舒服。

“对了，我记起来了，他现在正在花园里，也许是在看书呢？还是你去吧！呶，在那儿！”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改变了主意，用手给我指了一下方向。“很抱歉，对不起！”

“谢谢你！”我向他致谢后，急急朝他指的方向走去，没注意他还立在那儿。

天快黄昏了，四月的京都，下午还有些冷。

小桥流水松柏，小道曲径凉亭的京大花园古朴、幽雅、深邃而奇异。我在惊叹之余也在惊叹大学生的生活让人向往，他们在接受高深知识的时候还可以在这美丽的环境里有浪漫的爱情。看，就有许多学生并不害羞地牵手散步，亲亲热热。

我搜寻着吴湘的身影。当我在茫然中一无所获时，突然听到一阵笑声在我身后传来，这多象吴湘的声音。我不觉一惊，回过头那一瞬间我血涌心头：吴湘正和一个女孩子拉着手呢？我看到吴湘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这才知道我遇到的男孩子为什么突然不领我去找吴湘的原因。

我崩溃了一般，我几乎站立不稳要倒下去。

我感觉吴湘向我走近嗫嗫喏喏地：“芳芝，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什么话也不想听，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我跌跌撞撞地奔出京大校园，惶惶惑惑地跨过斑马线，懵懵懂懂地走进京大宾馆，迷迷糊糊地躺在客房的床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吴湘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坐在沙发上，灯亮着，天已是深夜。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象一个植物人似的发呆。

吴湘突然跪在地毯上。

“你什么都知道了，芳芝，我们好聚好散吧！这些年，我欠你的太多！但是我会补偿你对我的付出！”

“你补偿得了吗！你毁了我一生！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

吴湘慢慢地刚走出去，我一把把门狠狠地关上。

我是彻底崩溃了，失望了，幻灭了。

我在月城和别人逢场作戏的时候，吴湘也一直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和我逢场作戏。

我的心在慢慢地冷却。

天已经大亮，京都这个繁华似锦的大都市又在一天里躁躁地轰轰烈烈地活跃起来。

我已经没有什么奢望，我走出房间，走向街道。

我把自己唯一只有的钱寄给我的亲人，它可以让妈妈和爸爸很好地生活到老，弟弟也可以用到大学毕业。

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

我找到吴湘，告诉他：“你今晚到我住的宾馆，算是我们最后的分手，我也觉得应该是好聚好散。”

我重新登记了一套高档房间，并让餐厅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吴湘刚刚走进来我也正好点燃了两根蜡烛。

9：烛光在轻轻地摇曳，京大宾馆里这一夜几百元的套房里，我准备与吴湘作最后的诀别。

我不想告诉他我这几年在月城所受的苦难，他能背着我在学校与别的女子甜言蜜语，也会用信件与我演双簧戏。即使我告诉了他我在月城为了他吃苦受罪，为了他我脱光衣服暴露自己的女儿身，又能怎么样？他会动了恻隐之心，会和我重新修好？

就在我准备到京都的前一天吴湘还写心给我说什么：“曾经沧海难外了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个骗子，这个伪君子！我要想着他回头，让他来娶我，我一定是神经错乱。

他既然连忏悔的意思都没有，我还有什么可以原谅他！

10：“来，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杯酒。”吴湘丝毫没有戒备，碰杯的声音让我想到了我生命和爱情的破碎。

我没有拒绝他还想在我的身上寻欢作乐，占最后一次便宜。给他一次最后的放荡，他现在在我身上的胡作非为只能是他作为动物的本能。他还不如那些曾经想占有我而没有得逞的人，就连嫖客都比他文明，知道做就得付小费。他已是不可救药！吴湘，你算什么，你死定了！

恢复平静的吴湘终于沉沉地睡去了，他还那么幸福地笑呢！

11：我都想着如果他有忏悔的意思，我或许能原谅他因为我爱过他我会轻轻地离去的。他居然可以说出钱不是好东西，这句话使我下了决然之心。

在人世吴湘只能是污染物，他活着我在天堂都不快乐。

透过窗户我看到阴沉沉的天笼罩着京都，零星的灯火还在闪烁。京都这座美丽而繁华的都市里时时都有汹涌而无穷的欲望在漫延在滋生，当鲜花开放的时候也有暴雨降临。

12：我从包里取出那张薄薄的刮胡子刀片，薄得有些柔软，可锋利的刀刃在烛光下发出一丝明亮的寒光。

我要让他的生命为我失去的青春殉葬。

自我在平昌老家送走吴湘，至今有两年多光景，我从没有感到生命的快乐和美好。我以为吴湘毕业后能给我一份温馨的爱情、和祥的家庭。而且这些年我的所做所为完全都是因为有了那一份挚诚的爱。

将近三年，他就用掉了我四万多块钱，这些钱是我在充满屈辱的岁月里用我那曾经无暇的身子一张一张换来的。

如果人世有报应，那就是这张不起眼的还没有使用过的刮胡子的刀片将是送他到天堂的刑具。

刀片锋利得让我发抖，尚在平息中的吴湘正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嗜睡。

我的眼里，那迅速奔涌而出的血液已经变成了罪恶的色彩。

他似乎没有痛苦，失血将夺去他的生命，药物只是让他处于无知和安静状态。让他没有痛苦的死也是仁慈的上苍赐予他最后的幸福。

看着吴湘慢慢地去见上帝，我的眼泪才地从眼眶挣脱出来。我现在才感到快乐，两年多来我从没有这么快乐过。过去在那灯红酒绿的场合尽情地放纵屈意承欢也没有现在这么痛快，甚至于床上那也曾经有过的心灵与肉体的交融。

看着我身边已经去了的吴湘那么平静，我知道他是永远也不可能再醒过来，他是那么幸福地笑着。

我曾经有一个名字叫“虞霁”，还遇到了“楚颐楠”。我想我一定是虞姬在世又见到了楚霸王。

13：天还在黑暗中，可我分明看到了那远远一束强烈的白光在汽笛呜呜的鸣叫声中射在我身上向我急驰而来。

我张开双臂在那白色的光柱里渐渐升腾，在那一瞬间我发觉两条铁轨就象两条白色的手臂在向我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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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